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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_温昶【完结】(42)

  她不需要评价,她被评价得太多了。

  宋一媛断断续续讲到天亮,她说:“睡一会儿吧,你等一下还要工作。”

  禹毅摇头,“今天没工作。”

  宋一媛知道是不可能的,也不拆穿他,只是说:“我也很累了,我们睡一会儿。”

  禹毅:“好。”

  宋一媛闭了一会儿眼,又突然说:“以后我们分房间睡吧。”

  禹毅收紧了一下,“不要。”

  宋一媛拍拍他,“我没有其他意思。这次出国一定很忙,你有许多事要做。白天忙工作,晚上又睡不好,怎么可以?”

  “我们分开睡。你睡个好觉。”

  禹毅捏捏她后颈,低下头去,看着她,“分开睡,我睡不了好觉。”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宋一媛亲他一下,把他抱更紧。

  “今天多少号?”

  “六月七号。”

  “我十二号要回国。”

  禹毅:“我陪你。”

  宋一媛摇摇头,“你还有工作。”

  禹毅不说话。

  宋一媛说:“我十二号回去,就不回来了,你专心工作,我在家里等你。”

  禹毅:“我陪你。”

  “不用。”宋一媛蹭蹭他,“我已经习惯了。”

  禹毅很坚持:“我陪你回去,这边我会安排好的。”

  宋一媛说:“我只是去送一束花。”

  禹毅:“嗯。你要习惯。”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我陪你。”

  宋一媛默。

  半晌。

  “我已经习惯了。”

  六月十二号。

  昨夜下了雨,墓园湿漉漉的。

  宋一媛很早就到了。她放下菊花,看着墓碑上杨歆年轻的脸。

  她不禁想起大二。两个人在辩论队活动室训练临场反应能力和默契。

  刚开始所有人都在正儿八经训练,没过多久,杨歆突然对另一组的宋一媛叫道:“我爱你!”宋一媛回过头去,“爱我什么?”

  “脑子!”

  “如果我脑子坏了呢?”

  “爱你的身体!”

  “如果我身体坏了呢?”

  “爱你的灵魂!”

  “如果我的灵魂没有了呢?”

  “爱你的墓碑。”

  “哇哦~”全场掌声雷动。

  宋一媛笑着比心,给她一个飞吻,“我也是。”

  这段临时的、两个女生瞎撩的话后来被辩论队负责写稿子的学姐记下来,变成一首小情诗,成为辩论队所有直男表白的必吟诗篇。

  爱你的墓碑。

  谁会知道,一语成谶。

  远远的,有人上来了。宋一媛看了一眼,对杨歆道:“珍珠来了。”

  又说:“她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长裙子,很好看。”

  又说:“她给你带了白色百合花,应该很香。”

  曹珍珠在山下看到了宋一媛,上来后,客气而熟稔:“你又比我早。”

  宋一媛:“还好。”

  两个人默了半晌。

  曹珍珠看了看一旁的禹毅,“你先生?”

  宋一媛便介绍道:“嗯。他叫禹毅。”又对禹毅道,“这是曹珍珠,我的大学同学。”

  两个人互相点头示意。

  曹珍珠放下百合,看了杨歆一会儿。

  宋一媛准备走,曹珍珠开口道:“等一会儿走吧。今天老师要来看看。”

  两个人便站杨歆旁边。禹毅自觉站到不远处。

  “老师为什么突然想来?”

  “他身体越来越不好,想说趁着还能动,来看看杨歆。”

  “怎么了呢?”

  “也没什么。”曹珍珠无奈,“人老了。”

  宋一媛心揪起来。

  两个人没等多久,有车停到山下。

  杜重从车上下来,抱着白色菊花,拄着拐杖颤巍巍上来。师母搀着他。

  宋一媛赶紧跑下去扶他。

  杜重不要她扶,脸上慈祥怜爱,“老是老了,还能走一些路。”

  宋一媛只好抱着菊花。

  老人一步一步走上去,快到的时候,宋一媛不经意看到他眼角深深皱纹里面有一点点湿润。

  老人笑习惯了,不笑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含笑的感觉。正是这笑意中不可控制的泪,让宋一媛心酸喘不过气来。

  她把花给杜重,杜重蹲下去,坐在杨歆的墓碑边。

  小小一个老头,像一团干草一样靠在沉默坚硬的石碑旁。

  他看了看杨歆的照片,叹道:“都过去啦……”

  “傻孩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杨歆,还是宋一媛,还是曹珍珠。

  宋一媛心里刺痛,眼睛红红,眼泪含在眼眶里。

  曹珍珠低下头去,抹了一下眼泪。

  老头站起来,当没看到两个小姑娘情绪低落似的,笑眯眯说:“我们师生四个,可是聚齐了。”

  宋一媛红着眼睛笑。曹珍珠也是笑笑,跟着道:“不会又要飞花令吧?”

  师母说:“哪儿能呀,他现在喝不得酒。”

  杜重挥挥手,“我喝不得,她们也没那个功底再跟我飞花啦。”

  曹珍珠道:“可不见得。”

  宋一媛说:“我功底还在的。”

  杜重被两个小姑娘一鼓,瞅着老伴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师母无奈,看着他们道:“喝酒是肯定不行的,你们喝苦瓜汁吧。”

  “好。”

  悲伤是留给自己的,缅怀也是一个人独处时候的事,每个人都默契地、尽力地表现得好,每个人都想快快过去。

  第二十八章

  一行人找了一个茶楼喝茶,师母去准备苦瓜汁。杜老头子这天兴致不错,笑眯眯地看着宋一媛和曹珍珠。

  这么多年了,宋一媛看到他这样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打鼓。

  曹珍珠也是,叹了口气说:“学生不再是学生,你老师还是你老师。”

  杜重笑:“玩玩嘛。”

  宋一媛心里吐槽:嘴上说玩儿,其实认真得很。等会儿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儿呢!禹毅坐在宋一媛旁边,像是察觉到她紧张,握了握她的手。宋一媛扭过头来朝他吐吐舌头:“我等一下要是接不上,你不许笑我。”

  “嗯。”

  飞花令,原是古人行酒令的一种文字游戏,名字出自唐代诗人韩翃的诗作《寒食》,“春城无处不飞花”。飞花令可以有不同的游戏规则,常见的一种是限定一个字,如“春”,每个人说一句含“春”字的诗词曲。又通常以七字为限,行酒令的人按顺序说出不同“春”字顺序的诗词曲,即第一个人说的诗句,“春”字要在句首,第二个人说的诗句,“春”字要在第二字,以此类推,七字轮回,谁说不上来,谁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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