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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_酒否【完结】(29)

  邱灵赋一思忖,便发现了不对劲:“那他怎知那人是朝廷中人所派?”

  阿魄看他认真,却不马上回答他,只道:“你这头发还是湿的,不如也去那屋顶晒晒,省的在这阴凉的地方着凉,这事我与你好好说说。”

  邱灵赋嫌他啰嗦,可还是不耐着飞身上了那灿烂的屋顶。走到了那阳光中,浑身暖洋洋通泰舒爽,只是那阳光有些刺眼,阿魄一晃眼之间便跟了上来,坐在他身旁。

  “快说。”邱灵赋催道。

  “我可不知道你对这种事你也会上心。”阿魄笑道。

  邱灵赋缓了缓语气,才道:“我一向爱听书。”

  阿魄无奈摇头:“朝廷自有他们的一套章法,那人持有令牌。”

  邱灵赋一笑,自己可没这么好骗:“就算朝廷有一套章法,那这知府也该是知道这令牌与手谕是何人钦定。若朝廷之内有这么一个象征权势而不清楚由来的令牌,那岂不是只要得到这令牌便能为所欲为,要是中间被人替了身份,岂不是容易大乱?”

  阿魄道:“朝廷确有这么一块令牌,名叫兰花令,用以替皇帝暗中行秘事。但正如你所说,这令牌中间被掉了包,这下边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邱灵赋嗤之以鼻:“一个朝廷弄得和江湖一般,这令牌要是到了不轨之人手里,暗中使点手脚,蚁虫食木一样,久了整个朝廷都能无形里溃散,那皇帝的脑袋都保不住。”

  “这不轨之人听起来怎么与你这么相似,自以为耍着聪明手段,一定没人知道。”阿魄暗里偷笑。

  邱灵赋懒得与他计较:“向皇帝提议这令牌的人,一定不怀好意。”

  “这兰花令在朝廷之中已经存在了好几代,皇帝要追究也追究不上了,只是我想不通,若这指派之人当真来自朝廷,这些连吃食也顾不上的乞丐,与他们又有什么仇什么怨呢?”阿魄轻声道。

  这话里语气与平时无异,可邱灵赋听着,却忍不住悄悄别过头,接着阳光刺眼遮蔽这小动作,偷偷看向那阿魄。

  阿魄却很快回看过来,朝他一笑,耀眼得很,开口却已经说着别的事:“今日花雨叶有人来此地,你要与他们会面么?”

  通常高束的长发此时披在阿魄身后,那披着衣服不拘一节的打扮活像个地痞流氓,但那从容的神色倒像个名门公子。

  邱灵赋好一阵才想到那阿魄说的是什么:“不了,好不容易从花雨叶出来的,又去看她们多腻味。”

  “那你为何换上的是这身衣服?”阿魄暗笑他心口不一。

  昨夜让那丁越连夜逃走,这人怕已经是想好了这一出。

  阿魄亲眼瞧见这邱灵赋往那老汉穿的衣衫里塞满了布包,硬是充成了一个大肚子老头的身躯,又一点点往脸上沾上胡子须眉,再弄上那可笑的花白辫子,提上酒罐子,摇身一变,活脱脱疯疯癫癫的饭酒老儿。

  “若来人有含嫣衔璧,那她们便知道那饭酒老儿便是我。饭酒老儿说的话,她们也会明白。”

  说着邱灵赋又问阿魄。“肖十六沈骁如可将我是饭酒老儿之事告诉那老头老太婆了吗?”

  阿魄知他所想:“肖十六嘴巴一向管不住,想必是说了。白家所有人都知道,怕这孔雀滨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在紫域盯上我们。”

  在紫域,邱灵赋可是借以饭酒老儿的名头设计过自己。

  为隐藏两人的行踪好暗中做些手脚,从那客栈结算清楚,便当做人已经离去,与白家包括那内鬼也断了行踪。但既然邱灵赋与花雨叶关系已被知晓,要是此时与花雨叶接触,不仅会被重新盯上,还可能给花雨叶来此的弟子招致灾祸。

  由此看来,借“假饭酒老儿”之口传达些消息倒是个好法子。

  “无论孔雀滨是不是这背后的主儿,这假冒的没被找上,那便一定早便核实了这确实是个冒牌的。”这么一副糟老头子的模样里透出一股子自信的机灵气,实在是让人觉得别扭。

  阿魄却没又任何异样,只是默契接下了话:“那么这假冒的假饭酒老儿招摇过市,怕也是没人会盯上了。本来还想着用饭酒老儿的身份去做事,还得小心为上,现在却是顺水推舟,方便多了。”

  邱灵赋这设计起对策来胆肥心又细,在淮安时捉弄起邻里,便是花样百出,让邻里拿着没招,吃尽苦头。在江湖里有着阿魄这么一高手做后盾,更是想着办法胡作非为。

  阿魄提点了一句:“但这说起话来还得小心,你要与花雨叶传达的,说得透彻便败露,说不明白便无用。”

  “要是败露了,你就替我挡剑。要是无用,你就为我走险。”邱灵赋命令得无耻,“否则,沈骁······”

  “都依你。”阿魄在那饭酒老儿的胡子上扯了一扯,“饭酒老儿说话,还是挑些好话来说。”

  第19章 煽风(八)

  衣服上挂着邋里邋遢地挂着各种狗牙铜钱串,花白头发上编着小辫,走在街上自然是谁人都要多看一眼。只是不是谁都知道饭酒老儿,又是大清早的,这一路过去虽招摇却也没惹起什么是非。

  阿魄也简单乔装打扮了一番,不远不近地跟着,竹帽下明亮的双眼往周围观察,除了看着这一路茶楼酒馆里说书的来得格外早,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走到某处热闹的街口,这时不远处一熟悉的身影却引起了阿魄的注意——那神色慌张,匆匆往当铺里赶的,不是桂仁是谁?

  前边邱灵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往那当铺旁的一间馄饨摊一坐,口中叫着来一份,但那眼睛却往阿魄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中轻蔑着,明摆着告诉阿魄,阿魄想要停下来是在自己意料之中。

  阿魄对他一笑,便也坐到那馄饨摊子旁,好听那当铺之中的动静。

  “······这玩意儿色泽暗又不通透,也就十两银子的小东西。”这是那当铺老板的声音。

  “我说李老板,你也识识货,我这可是绝对的好玉,你不能看着我急用钱,就要炸我,我可是你这的常客。”这桂仁话里是急了。

  “爱当不当,我可不求你。”来这的人有多少个不是穷途末路,这李老板可不吃这一套。

  两人话里拉扯了一番,那桂仁还是妥协了,把那东西十二两银子当了。

  阿魄在外边听着两人说话,这当的似乎是一只玉镯。阿魄认得,这玉镯可是桂仁随身携带的那一个。

  桂仁曾对哪个白家人都说过,那玉镯是当年十多岁正年少时准备的,本想要送给他爱慕六年的三师姐的,没想到后来突遭变故。

  白家灭门前这感情是藏着掖着,青涩单纯羞于流露;三师姐倒在血泊之后,这些年桂仁就常摸着那玉镯,把这段感情拿出来说给他们几个,或说给一起喝酒的狐朋狗友,有时还说给萍水相逢的路人。

  这其中饱受其害的要数一向安静的穆融,因为穆融在这些人中看着更像是倾听者,这桂仁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说得穆融耳朵都要长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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