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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点亮一盏灯_门徒同学【CP完结】(37)

  未连找到了护士,护士随便翻开那一身臭烘烘的毛毯瞥了一眼,便让未连找个空架床放下,而后指了几个地方让未连去办手续,自己却见怪不怪地转身走开。

  未连似乎一直在忙碌,一会挂号,一会交费,可小斌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缩在架床上,直到未连又一次抓住了一名护士,差点发起火来,小斌才被推进了检查室。

  未连没有让他一个人进去,他知道这不合规矩,可他甚至不想承认这里还有规矩。

  他看到那些病号躺在地上或躺在长椅上,看着护士拿过一根棉签给一个人上了药又带着棉签上的剩药擦另一个秽种的伤口。他看到医生护士骂他们,踢他们,让他们把腿脚收回去一点,呼喝秽种别瞎鸡巴哼哼。

  他站在走廊的一头,好似身处屠宰场。

  他想起在佳兰的时候去的屠宰场,那些鸡鸭鹅被摔在地上,被刀刃割开脖颈,被滚水淋下再拔取毛发,然后斩下鸡爪,斩下鸭腿,斩下鹅头。

  鲜血一碗一碗,摆在散发着浓烈肉腥味的砧板上。屠夫吆喝着,把没有手套的手在围裙上擦擦。然后踢一脚,把掏出的内脏往台子底下踹,再从挂绳上取下一块肉,丢在台秤上。

  未连再一次剧烈地反胃起来。

  他见过那么多的实验,为无数的小白鼠和大白兔开膛破肚。他戴着护目镜看学生对活猪的器官做处理,看着他们拉开皮肤再把它完美地缝上。

  他一天一天监察着实验体的指标,看着病毒和细菌在它们身上死亡或生长,他把心肝脾胃肾分门别类,再衡量这一次实验的数据,甄别利弊,控制变量。

  他在实验室工作了五六年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次感到胃部不适。

  可自从他来了苍鹤城,在酒吧他会吐,在街上他会吐,在单位的门口他会吐,甚至在单位的画室里也会吐。

  现在他站在医院的长廊,他恨不得把胃都掏出来。

  他追上了往检查室送的铁架床,护士再一次拦住了他。

  他掏出自己贴在身份证后的工作牌,对那名没有护士帽、没有口罩也没有手套、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咬牙切齿地说——“这是第三研究所的秽种,他还没来得及投入正规的实验,若是你们出了差错,我就立马报警。”

  第61章

  其实未连并不知道这样的威吓有没有作用,但似乎第三研究所在苍鹤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结果便是没有人再阻拦未连,护士仅仅一愣,马上加快了把“实验体”推进诊疗室的动作。

  不仅如此,他们还戴上了口罩,戴上了帽子,穿上了手术服并戴上了两层塑胶手套——当然了,实验体是什么,本身就是病毒的根源。他们不在乎这玩意会不会感染外面的秽种,但他们自己不想被一并牵连。

  等到小斌的伤口一点一点被双氧水清洗,被无影灯照射时,未连才看到,小斌的伤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太多了。

  他的右手几乎被砸烂了,好似用啤酒瓶底砸的,整个手没有办法动弹,只消碰一下,就疼得让他呜咽起来。

  他的嘴里还有碎玻璃片,正如未连猜测的那样,未谦大概是砸碎了瓶子要他往下咽。他的口腔,喉管,牙龈全是血,清洗液进去了几次,出来时还飘着一层淡淡的粉红。

  他的下身撕裂了,这是未连最害怕的一点。未连以为他被未谦强暴了,毕竟未谦一开始就表现出强暴他的意图。

  但医生却说不是,应该是瓶口塞进去了。没有精液,但有酒精。

  小斌就像一个小动物一样被八只手摆弄着,染血的纱布一块一块丢到桶里。在把伤口的烂肉清理并做消毒后,未连试图站到手术床边,但他仅仅站了一小会,便推门出了检查室。

  他看不了,他好难受。就像那手术钳撕扯的不是小斌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心脏一样。

  他好恨,恨得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他害怕小斌就这么死了,尤其在最后的一轮清理时,小斌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很精神的叫喊,只能若有似无地发出一点点喘息时,未连真的很害怕他就这样一命呜呼。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在医院门口的花圃边坐下来。

  那一刻他恨的不是未谦,而是自己。他后悔为什么要把小斌一个人丢在家里,后悔为什么吃了饭没有及时赶回来,后悔没有听出临行前未谦那挑衅式的声明。

  甚至后悔没有多打一个电话给然姐,求求她,拜托她——能不能不要让未谦伤害小斌,就两天,两天就行。

  未连确实在被蛇国同化。从一开始觉得整个体质的不合理,到后来接受不合理而只想保护小斌,可到了现在他连小斌也保护不了——他不敢深想,他害怕正是因为自己与小斌的靠近,才让未谦进一步对小斌施暴。

  未谦对秽种恨之入骨,他或许不会真正和自己撕破脸皮,但那份压抑与仇恨会转嫁到小斌身上宣泄——正如他在边牙时积攒的仇恨,在警局积攒的怨气,在闹事的秽种里积攒的愤怒,全部都会转嫁到小斌身上。

  小斌不会反抗,小斌是未谦的东西,小斌只要不死,弄成多残都由未谦说了算,所以未连是什么态度,不重要。

  或者说,未谦正是要用这种方式叫未连明白——他喜欢的是哥哥的一条狗,这多么滑稽,多么可笑。

  第62章

  小斌在医院待了两天一夜,这两天小斌没有离开过医院,未连也没有。

  或许是未谦醒来后看到小斌和未连都不在,大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竟一个电话未打给未连。

  当然这是好事,因为这也让他们的矛盾持续到小斌出院时才真正爆发。

  未连和未谦打了一架,准确地说,是未谦先动手揍了未连。他已经变了,彻底变了。他不再是未连认识的那个哥哥,当他因酒精而变得亢奋时,未连能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灵魂。

  带小斌出院回到家时,未谦还没有回来,所以未连有时间把小斌的狗窝收拾干净,给他换了一张床单,又把因失禁而弄脏的褥子直接丢掉。

  他告诉小斌,等会无论客厅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无论未谦喊你什么,你都听不到。

  小斌没法说话,嘴巴里的伤让他口齿不清。可他仍然表达出了惶恐,他用完好的一边手抓着未连的袖口,用力地摇头。

  未连说你听话,你就听我一次,我一定要带你走,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走。

  如果说先前阿力和二叔动摇了未连,那未谦的所作所为又把未连推回了原地,不仅如此,还让他更为坚定。

  倘若未连没有认识小斌,没有这将近一年来的交集,没有和某个特定的秽种说话并朝夕相伴,那当未连路过蛇国或来蛇国探亲时,他也会为这里的奴隶制度感到深深的悲伤。

  但那仅仅是悲伤,抑或是再多一点点的怜悯,这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过不了多久,便又烟消云散。

  可偏偏命运给了他另外一条路,没有让这一切水过鸭背地如街景般路过他的人生,而是真真切切地划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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