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低下了头，男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他有一点烦闷，但偏偏不知道这烦闷从何而来。
佣人拿来了红酒，男孩最近在学品鉴课，看了一眼，大概2000欧，有点贵。
男人亲自开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失手了，开启瓶盖后，红酒喷到了男孩的身上，染红了他身上米白色的上衣、半边脸和细碎的头发。
红酒顺着男孩的发梢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男孩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说：“你失手了。”
男人顺手将酒瓶放在了一边，显得过于冷漠，说：“很久没开了，你上去换套衣服吧。”
“你不能总是这样的。”男孩用手抹了一把脸，红色的液体褪去，露出干净的脸。
“嗯？”
“你不能总是将我拉近，再把我推得远远的。”
“我说了，我是失手了。”
男孩轻声笑了，很无奈的，只好说：“好吧，我信了。”
他站直了身，轻轻搬开了身后的椅子，半边米色上衣像是燃了鲜红的血，烧得男人有些刺眼。
他的手指有些轻微的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但话语却是冷漠的。
他说：“站住，不要叫我不开心。”
男孩也站住了，他当着男人的面，把身上染红的上衣脱了下去，赤裸出上半身来，又对佣人说：“去给我拿一件衣服。”
佣人却不敢走，用试探性的眼神看向男人。
“去给他拿一件衣服，再拿个湿毛巾来，收拾一下桌子。”
佣人们迅速地出来帮忙整理，男人却一直盯着男孩看，男孩也一点不胆怯地回敬看回去。
“抱歉，我在开红酒的时候，走了神。”
“那你走神，在想什么。”
“想一个女人。”
“女人？”
“一个死了的女人，她生前的时候，很喜欢喝葡萄酒。”
男孩没有再问，佣人贴心地拿来了湿毛巾和头发干洗剂，精细地打理他的身体，他套上了一模一样的米白色的上衣，仿佛刚刚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37.
吃过了晚饭，男孩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男人也进来了。一般他们合住的时候，男孩都是去男人的房间，两个人纯盖被，最出格的是玩玩69。
男人不插入男孩了，自男孩毕业之后，他也不去叫服务人员了，男孩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在外面解决问题，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这段关系里，依赖大过性/欲，性/欲又大过那么一点微不可察的喜欢。
男人要在男孩的房间里睡，男孩也没什么抗拒的，只是他这张床上只有一条被，枕头也不太够，他想下床，男人却说不用了。
男人钻进了他的被子里，抢了他一半的枕头，又紧紧地抱着男孩。男孩被抱得太紧，只好轻轻地提醒男人，说：“你抱得我太紧了。”
男人的下巴却枕在男孩的肩膀上，抱得更紧了：“等我睡着了，就会松手了。”
“那你快些睡吧。”
“舍不得去睡。”
“嗯？”
“我喜欢你啊。”
男孩总会听到男人这样漫不经心又十分正经的告白，他也放弃了同男人沟通，伸手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说：“你怎么像个小孩似的。”
“大概是没有童年吧，年纪大了，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男孩信了男人的鬼话，想了想，说：“我爸妈，不，我养父养母小时候，真的对我挺好的。”
“又多好？”男人咬住了男孩的耳垂，舔弄着呢喃着，“叫你念念不忘？”
“他们会带我去看花灯，会给我做饭，会拿着围巾绕在我的脖子上，叮嘱我路上小心，”男孩闭着眼，“他们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将我一点一点养大。”
“所以你一点也不恨他们？”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有些生气，“你为了他们，没了女朋友，没了自在的生活，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就把你扔出了家门，甚至早早做好了遗嘱，固定的资产都给了你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你就不恨么？”
“但他们曾经那么的爱过我，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男孩的声音很温柔，甚至有点笑意，“我也是个大人了，能够赚钱了，他们的东西不给我，我也不会要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么？”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他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男孩睁开了双眼。
“如果……”男人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你会恨我么？”
“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总给我一个错觉”男孩笑着说，“你像是一直在告诉我，你是不会离开的。”
“我没那么说过。”
“我知道，”男孩脸上的笑愈发大，话语却很温柔的，“所以在一起的时光，要好好珍惜、不要吵架，以后分开回过头去看，能多找到些甜。”
男人想说我不会同你分开的，但他又意识到这与他刚刚的话相悖了。
他像是站在蜂巢下的熊，一点也不怕蜜蜂的刺，但他怕，取了蜂巢里的蜜，蜜蜂就没有了家。
他总会心软，又要自己心硬一些，犹犹豫豫，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静。
但他，真的，好喜欢男孩子啊。
38.
男孩子终于攒够了钱，他出门给男人挑了一条领带，男人从他出门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因而拿到领带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挑起了眉梢，问：“想要锁住我啊？”
男孩子平静地说：“我只买得起你身上的领带，就只能买这个了。”
“给你报销了，省得你可怜巴巴的。”
“我没有可怜巴巴。”
“嗯？”
“不需要你报销的。”
男人的手撩起了男孩的头发，湿热的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说：“谢谢你的礼物。”
“情人节快乐。”
“但今天不是情人节。”
“那祝你快乐？”
“我每天都快乐，因为可以随心所欲。”
男人低下头，吻上了男孩的嘴唇，他们亲昵地吻着，男孩的心噗通噗通，男人的心却很平静。
等接吻结束了，男人问男孩子：“满足你一个心愿，出国读书怎么样？”
“不怎么样，”男孩子很平静地回答，“我不想出国读书。”
“给你出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帮你弄到永久居住卡。”
“你是慈善家么？”男孩子的话语微凉，带着一丝通透。
“我不是。”
“那你发什么疯？”
男人就不说话了。
“是你把我拉进你的世界的，是你叫我跟在你身边的，是你要同我接吻做爱的，”男孩子摸了摸男人的脸，他越凑越近，却一点也没流露出侵略的情绪，“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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