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高考了。
考进了一所离这座城市不太远的学校，这远远不是你的水平。
后来我听说你的老师们都想说服你让你复读，你微笑着婉拒了。
我越发看不懂你了。
是为了我吗？我不敢去想。
这又是一个不能提的事情。
你照例把你的复习资料都扔给了我，像是曾经，又完全不像曾经那般。
“好好学，我只有这些了，都给你，不过你可能也用不到了，毕竟……”
“谢谢。”
我打断他，不想听那不能提的事情。
其实后来想想，可能一直都只是我认为这是不能提的事——和你无关。
然后就轮到了我高考了。
我感觉考的不错，不过我早就打定主意去你读的学校，读有你的大学。看着我填志愿前两天你焦头烂额帮我选学校的样子，我笑了，轻描淡写地和你说我早就决定了。可你就像没听见一样。
填志愿那天我甚至没有填预填表，直接坐在电脑前在第一志愿上填上你的学校，坚定地没有勾选“服从调剂”。没录取我就打工好了，我心里如是想。
录取通知书寄来了。
拆开。
完全陌生的学校，完全陌生的专业。
也不能这么说。
“梁源儿，你大学想学什么专业？”我记得我当时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个老师上课时提到的前景不错的专业——显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却记在心里了。
不用去猜，我的账号密码只有你知道。换言之，只有你能改我的志愿。也只有你会那么关心我的未来。
原来，“照顾”不只是我的生活。
我上网查了一下录取的学校，是我随口说的那个专业中我的分数能填的最好的学校。你一定费了很长时间吧。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交集？
完全不同的专业，完全不同的学校，就连地理位置也好远好远。
“我想要的才不是什么未来！你问过我想要什么了吗？”
“对不起。”
明明你是为了我好，明明你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你为什么还是一副无限包容我的样子，为什么还是一副你亏欠我的样子！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气呼呼地直接走进我的班里把我拎出来，我宁愿你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宁愿你发火。
我不要你因为亏欠的纵容，我不要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还是一直道歉，我的无理取闹只是想找回曾经的我们，只是想让你对我有超出亏欠的感情。
可你。
只是规规矩矩地偿还这“你欠我的”，从不越线。
时间不会停的。
我就快要十八岁了。
第15章 第 15 章
长途跋涉，只为了你承诺的十八岁。
十一月七日，周三。
彻夜未归。
你我都迷迷糊糊的，喝了不少酒。一群人东倒西歪，又各自离去，只剩我和你。
“大床房。”
我递过我们两人的证件。
是我的私心也好，借酒耍酒疯也好，我都认了。
你那么沉，我好不容易把你拖到房间，一进房间我就把你扔到床上去。
你好像睡着了。
被你扯开的衣领，锁骨隐隐约约地露在空气里。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正在舔舐你的锁骨，下一秒就要咬上去了。
我抽了口气，起身冲进了浴室。镜子里的人，脸不自然的潮红，似乎在无情嘲讽着我。我随意用凉水冲了冲，直到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才回到房间。
还好你没醒。
你安静地躺着，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你爬起来，看了看时间。
一次，两次，三次。
我猜你在等零点。
索性眯着眼装睡。
“梁源儿，你成年了，恭喜你。”
你带着很甜很甜的笑容，我却只在你的眼中看出不舍。
你转过头，留着一个瘦削的背影。
“现在，我不用再保护你了，我该走了。”
你揉了揉我的头发，轻的不能再轻说了句“再见”。你取出电话卡，一掰两半，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然后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我坐起来，愣愣地看着门口。
迫不及待地离开，迫不及待地斩断所有的联系，甚至都不愿和我当面告别吗？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不辞而别，每次都自以为是地承担着一切把我蒙在鼓里。
任琼宇，你真讨厌。
我好讨厌你，我讨厌你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原谅你，我讨厌你能在我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我讨厌你把我当傻子一样所有的事都帮我决定，我讨厌你能主宰我的情绪。
你怎么又走了。
我们怎么又分道扬镳了。
花洒洒下冰凉的水，顺着头发一直凉到心里，脸上全是水，我胡乱摸了一把，温的。
哦，原来我哭了。
我又止不住地想到你：你去哪儿了，你会不会为我哭，你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有一点舍不得。
或许是你不曾明白，又或许是你也心知肚明。有些话是该说的明明白白，但说明白之后的缝隙还能不能填上，我一直都不敢去赌。
我们的羁绊只剩下虚无缥缈的十年之约了。
而我今后没有你的保护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第16章 第 16 章
【任琼宇视角③：
你轻轻舔了舔我的锁骨，我的脑子“轰”地炸了。还好你离开了，不然我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我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我倒是很清醒。
这清醒，包括从生理到心理。
我一直自诩是个很理智的人，做事都很果断，甚至很冷血。很久之前就有人说我生错了年代，若是战争年代，我大约会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其实这一点我一直是深信的，尤其在那个不敢回想的午后之后。
我一直心怀内疚的躲着你，但我没想到会那么偶然的碰到你，那么偶然的有一辆车撞过来，你飞奔过来把我推开的时候，我暗暗发誓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决不食言。
之所以说十八岁，其实也是我的私心。
一直陪着你到你十八岁，叫做见证你的年少；十八岁之后到我们的十年之约的四年里，我要心无旁骛地奋斗出一片事业来；十年之约到来之后，我要见证你的一辈子。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还不能告诉你我爱你，因为如今的我还不够格。我没有资本对你说出那三个字，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你的未来负责。原谅我不辞而别，因为现在的我早已不像曾经的我一般值得你仰望了；原谅我不能忍受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你看见；原谅我那么残忍，又一次丢下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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