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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于爱_青衫落拓【完结】(76)

  我拿开慈航的手,慢慢向里面走:“我没资格教导任何人,只是想让你想想看,你会这样对待你爱的人吗?”

  她迟疑不语,大概由于失血,思维已经有些涣散,过了一会儿才反问我:“你是说你已经不再爱他了吗?那为什么你还要给他生孩子?”

  “孩子既不是我用来留住他的工具,更不是简单的基因复制品。我想成为母亲,感受生命诞生成长的过程。俞咏文,对你的父母来说,你的意义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们也许会对你有失望的时刻,可他们永远也没办法接受失去你。”

  说话的过程中,我看到窗外有安全绳垂落下来,紧张得嗓子干涩,继续说:“对不起,我现在站久一会儿会觉得很累,想到沙发上坐一下。”

  不等她回答,我走向沙发坐下,她不由自主向内侧头看向我:“你还会不会跟他继续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

  “你们还会在一起的。从头到尾,只有我最可笑,一败涂地……”

  这时她突然也察觉到头顶上方有动静,回过头去尖声大叫:“别过来。”手腕上的血画了一条弧线向我这边甩过来,身体失去平衡向外倾倒,我捂嘴将叫声堵住,眼睁睁看着一名系着安全绳的消防员努力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匆忙之间没能抓牢,她一下坠落下去。

  我想站起来,却根本无法挪动。慈航按住我:“你别动。”

  她冲向窗口,向下望去,回头跟我说:“掉到消防气垫上面了,现在医护人员正把她抬下去。”又过一会儿,她说,“上救护车开走了。”

  我近乎灵魂出窍地呆坐着,警察过来对我说着什么,我也完全不能将他们的话语连贯起来,慈航与他们交涉着,终于,他们都离开了。

  慈航拿了毛巾来替我擦脸,她的手在瑟瑟发抖。我才意识到,她的T恤上有血迹,而我脸上也沾了鲜血。

  有一个年轻女子探头进来:“我是晚报记者,想采访一下你们……”

  慈航一言不发,过去推她出去,粗暴地摔上了门。我想:幸好有她在,只我一人的话,实在做不到如此干脆地拒绝。我试图站起来,但只觉得身体沉重得似乎背负了无形的重担,手脚都无法协调动作,呼吸粗重,而且腹部隐隐作痛,视线渐渐模糊,只听到慈航在大叫我的名字,却无法做出回应,终于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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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子东守在我身边。我本能地伸手去摸腹部,子东握住我的手:“姐,孩子没事,不用担心。”

  我无力做出反应。

  “你中暑了。幸好慈航及时打电话给我,对你采取了救护措施。”

  我目光移向床尾,慈航站在那里,仍穿着带血的T恤。“那个俞咏文呢,她……”

  慈航摇摇头,子东回答说:“她刚才也被送到了我们医院,在进行急救,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但还活着。”

  我往后一靠,简直想重新进入昏迷状态,逃开这一切,只听到子东继续说:“顾主任说你的血压偏高,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我已经给姐夫打了电话,他订了航班往回赶。”

  “子东,帮忙找件衣服给慈航换上,送她回去,她明天还有工作。我没事,想睡一会儿。”

  子东点点头,带着慈航出去。我却没法入睡,一合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就是满屋子血迹,以及那个从我眼前坠落下去的红色身影,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病房的白色天花板,直看到眼睛酸涩不已。

  父亲下班后赶来看我,沉着脸站在病床边,生气地说:“你这么大人了,怀着身孕,也要小心一点,大热天为什么要往外跑弄到中暑。”

  我知道子东没跟他讲细节,松了口气:“我没事,医生只是说我需要观察一下,您不用担心。”

  “你妈妈怀你快九个月的时候,赶公交车摔了一跤,结果你早产了,她差点送了命。当时我坐在病房外面想,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向她父母交代。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将来怎么跟你妈交代?”

  我竟然头一次知道,我出生时还有这么惊险的故事,此刻听他提起妈妈,忍不住想,那时候他们结婚也没多久,妻子怀着别人的孩子待产,他身为丈夫坐在外面,不知道会有多复杂的情绪。这样去揣测一个将我视为己出的男人,我立刻有了深深的罪恶感,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忍着的眼泪流了出来。他顿时慌了手脚:“怎么了,可可,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子东过来。”

  我抓住他的手:“不用,爸爸,我就是累了。”

  我们很少有亲密接触,他是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流露感情的人,摇一摇头,似乎想将往事赶开:“可可,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没有任何胃口,摇摇头。

  “不吃怎么行?我去给你买粥过来。”

  子东进来:“爸,姐姐需要休息。我等会儿会给她买东西吃的,你放心吧。”

  等爸爸走后,子东说:“她暂时脱离危险了,目前在重症监护室,脾脏破裂被摘除,脑震荡,肋骨骨折刺破了肋间血管、胸膜和肺部,产生气胸,盆骨粉碎性骨折,右边大腿也有两处骨折。”

  我说不出话来。

  子东安慰我:“这些应该都可以恢复,关键她算捡回了一条命。你家在8楼,底层又是商超铺面,挑高相当于两层楼都不止,她坠落的高度其实远远超出了消防安全气垫的有效防护范围,能活着真是侥幸。”

  身体接近支离破碎,却还得算幸运,可不算幸运,又能算什么。我长长嘘出了一口气,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仍旧呆呆看着天花板。

  孙亚欧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匆忙进来,一反平素的镇定,头发凌乱,衬衫袖子挽起。他叫我的名字:“可可,你没事吧?”

  我阻止他走近:“请不要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他站定,面色苍白:“可可,听我解释,发生这种事,我很……”他头一次在我面前语塞,似乎在选择词汇。遗憾,还是痛心?我看着他,他终于说:“我并不想看到。”

  真是标准的外交辞令。我若是有力气,一定会笑出来。

  “咏文去美国之后,一直给我发邮件,她先是语言不过关,然后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绪很灰暗,我不能不安慰她。”

  “你不需要跟我讲这些事。”

  他不理会,继续说:“我去美国出差,顺便看望她,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不应该的,但我觉得你也能够理解。”

  当然,我理解,因为那是我曾经的经历,几乎像我们头一次在一起的情景重现,随机,不刻意,他看得不严重,不会想到对方也许就此认真起来。我终于笑了出来,多么讽刺。

  “她有几次感情挫折,迟迟没能拿到学位,家里不再供给她学费,我前后给过她几笔钱,让她过得不那么窘迫,可以顺利完成学业,她大概因此产生了误会。去年她突然从美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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