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昂没有说话。他的母亲徐菁是一个生活很讲究的女性，他反倒没有什么生活情调，只是因为这个家里全是母亲的痕迹，所以他每日打理花草，收拾房间，想让母亲的气息留得久一点。
艾德里安自觉地去了客卧，而徐子昂也再没有力气和他周旋，他上楼洗了澡，不管不顾地就躺倒睡去。
今天的他实在太累了，天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想念王戌沅。
艾德里安躲在客卧里打完了电话，喊着徐子昂的名字，没人应答。艾德里安皱了皱眉，还是上了二楼，发现这个小家伙已经自顾自地睡着了。
艾德里安倚着门框，无奈地又拨通电话，“舅舅，小昂也太没警惕心了吧，居然睡着了。”
“明明是你死皮赖脸跟进他家，现在还怪他？你别吵他睡觉。”
如果徐子昂现在醒着，就会发现，艾德里安的手机里传出的是王戌沅的声音。
“你真偏心，有了儿子就不爱外甥。是你吩咐我一定去小昂家的。”艾德里安嘟起嘴，慢吞吞地转身下楼。
“等会！”王戌沅突然叫住他，“你打开视频，让我看看小昂的脸，动作轻点。”
艾德里安翻了个白眼，还是打开视频通话，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让王戌沅看到了徐子昂的睡颜。
等艾德里安回到一楼，才听到王戌沅带着叹息般的声音，“他瘦了。”
艾德里安去了厨房，发现冰箱里都是速食，“他都吃速食，又天天冲浪，肯定瘦了。”
王戌沅又叹一口气。
艾德里安都可以从王戌沅的叹声中想像他现在纠结痛苦的样子。
“舅舅，你是因为知道小昂喜欢你，才把他一个人赶走的吗？”
半夜，徐子昂自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不顾一切地去向王戌沅告白，在海滩边，漫天星辉下，把他心里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讲了出来。他真太难受了，他忍耐太久了，炙热的情感就像活火山里的岩溶，震天撼地地喷发。
表白，在他这个年龄，明明应该是风花雪月般浪漫的事，为什么在他这里却惨烈地如同赴死。
在梦里，他弓着身子，缓缓抬起头，害怕又期待地去看王戌沅的表情……
徐子昂抓着胸前的衣服，从床上坐起，他摸到手机，解锁，凌晨五点，国内也已经凌晨三点，王戌沅肯定睡了。
他点开微信，反复摸了摸王戌沅的头像，那里不是自拍，而是一张自己的背影。那是某天王戌沅接他回家时偷拍的，他得意洋洋，说正好拍到了一片落在自己头上的花瓣。
“我好想你。”徐子昂发了条语音，“我真的好想你。”
信息发出，再撤回，少年的心事便寻无踪迹。
徐子昂拉起窗帘，外面是一片深沉的黑，他呆呆地坐在床边，直到天边泛白，闹铃响起，他才揉着眼睛，起床洗漱。
下到一楼，徐子昂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动。他皱着眉打开厨房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案台前忙碌。
徐子昂又揉了揉眼睛。艾德里安转过身来对他笑道：“你起床了？等会就能吃早餐了。”
徐子昂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徐子昂吃着嘴里的东西，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艾德里安。太神奇了，为什么这个人不仅长得像王戌沅，做的食物也和王戌沅很相似呢？
艾德里安收拾好厨具，转身看到徐子昂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不由好笑道：“被我的厨艺惊艳了？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徐子昂赶忙垂下眼。
艾德里安一屁股坐在徐子昂身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不是说没法在一起吗？”艾德里安比了比自己的脸，“我也很帅吧，肯定能让你忘了他。”
徐子昂抿紧唇，慢慢放下叉子。
“你应该是第一次喜欢别人吧。初恋总是要错过的。过几个月你就忘记他了，不值得这么死心塌地。”艾德里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这会让你有满足感吗？”徐子昂突兀地开口。
“什么？”艾德里安一愣。
“一遍又一遍质疑我，让我承认自己的爱不值得，会让你有满足感吗？”徐子昂语气渐渐激烈，直到看到艾德里安露出慌乱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他不是因为艾德里安质疑他而哭，而是知道这也是王戌沅想要对他说的。只不过因为对方的温柔，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喜欢王戌沅，从对方朝他第一次露出微笑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考虑什么值不值得，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是物质的，但他心里的东西难道可以放在称上衡量吗？
21
等眼里的水汽散去，徐子昂看到艾德里安将纸巾递到他面前。向来嬉皮笑脸的男人脸上这时露出几分歉意，“快把眼泪擦擦。”
徐子昂没有接，他伸长手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把脸蒙上。
艾德里安对他幼稚的举动哭笑不得，“你可别哭了，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更想哭。”
徐子昂皱着眉，透过纸巾看向艾德里安。
“不好意思，我没带行李，所以找了条你的内裤穿上了。”
“什么？”徐子昂不敢相信地大叫道。
艾德里安耸耸肩，“虽然有些小，但我不嫌弃。”
徐子昂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攥着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椅子上拿起书包，迈着大步向外走，重重地关上了门。
艾德里安笑眯眯地看着徐子昂出了门，虽然被关门声吓得生理反射地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崩。他拿起桌上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对着那头说道：“舅舅，小昂的性格有点暴躁。”
电话那头的王戌沅叹一口气，“你别逗他了。”
“那不行，逗他真好玩。”艾德里安一口回绝，他咧开嘴角，贱兮兮地说，“一脸深情，两眼含泪地说喜欢你的样子可好看了。”
王戌沅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你没有真的穿他内裤吧。”
“穿了啊。”艾德里安眨眨眼。
“……”
“舅舅你不相信？那怎么办，要不要我拍张照片给你看啊？”
王戌沅拿他这个欠揍外甥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不说了，我要准备登机了。”
“你可要快点啊，小昂可能躲在哪里偷偷哭呢。”艾德里安拉长声音道。
徐子昂没有哭，他翘了课，在图书馆的沙发上睡觉。
虽然精神很困顿，他睡得却很不安稳。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处仿佛被钉入了一颗钉子一般疼痛难耐。
徐子昂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干脆抓了抓头发坐起来。
一旁的同学小声对他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脸很红。”
徐子昂反应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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