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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_罗再說/罗再说【CP完结】(68)

  一个小学弟从一楼跑到露天的地方,指着天空喊:“嗨!又有战斗机!飞这么低!”

  另外几个男孩儿从他身后钻出来,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哇——”

  那一天宁玺站在教学楼前的空坝上,穿的便服,白色衣袖挽起短短一截儿,仰头去看教学楼上挂的大钟,忽然就好像看见了时光的流逝,看见了四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当年还陌生的楼前,憧憬远方。

  成长对他而言便是如此,不停在前行,也不断在失去,常年的形单影只影响了他的判断,已记不得拥有过什么。

  童年时的自己令他怀念,家庭美满,无知无畏,只惦记放学后小区门口五角两支的搅搅糖。

  行骋跟着爸妈去了趟重庆,再回来时已是八月初,带了点儿火锅底料回来。

  傍晚时分,两个人盘腿坐在客厅里,锅里冒着翻滚的辣油,碰了杯。

  宁玺托着腮,听行骋讲那个山城,热情四溢,高楼林立,列车从楼宇间穿堂而过,风声呼啸。

  他们的杯子碰撞再一次,里面的汽水儿还冒着泡,行骋问他,“最近怎么总爱喝红石榴味儿?”

  宁玺说:“就是想。”

  想你,也想那段时光。

  他们的故事,从零零散散拼凑成了一段完整的时光。

  那时候的每个早晨,行骋都在小区门口等着那二两牛肉面,再像护草使者一样,把宁玺送到教室。

  每个中午,校门口的小面馆,有永远坐在一堆兄弟中间寻找宁玺的行骋。

  每个夜晚,翻上翻下的窗台,被窝里热度不减的身体。

  那是他们青春期里,最美的半年。

  ……

  八月七号,多云,没有转晴。

  行骋醒的早,五点半就迷迷糊糊起了床,收拾好包袱跑到楼下去,拿钥匙开了锁,发现宁玺闭着眼,还在安安静静地睡。

  他把闹钟调晚了十分钟,靠在床边儿,望着窗外有些阴郁的天色,用指尖一点点去撩拨宁玺的脸。

  到达客运站时已经七点多钟,正直旺季,成都到汶川的高速公路上排起了长龙,下雨天让气温骤降,雨点忽大忽小,砸在车窗玻璃上,大巴车开得摇摇晃晃,宁玺本来也没睡好,靠在行骋的肩膀上,想闭眼,又多想看行骋几眼。

  行骋把围巾取下来盖住两个人交握的手,低声哄他睡。

  从汶川下来就开始走国道,行骋没睡着,看路标上大大的“汶川”两个字,想起零八年地震那一次。

  学校教学楼前掉了好多石头砸下来,他在教室里被震感甩起来,站都站不稳,慌张地跑到操场上,看到宁玺肩膀上大队委的徽章,冷静地带着班上同学疏散。

  那年的五月,是所有四川人记忆里的灰色。

  再到后来,他八月八日的生日,满八岁,全世界都庆祝奥`运会去了,他一个人捧着蛋糕在家里吃奶油,连他爸妈都不理他。

  行骋没忍住跑楼下送了蛋糕给宁玺吃,正看到宁玺一脸倔强地站在家门口挨骂,行骋眯着眼,顺着墙根儿蹭过去,想给哥哥尝一口。

  中午吃了牦牛肉锅,蔬菜水果拌着饭吃,行骋吃爽了,端了油茶过来,一边喝,一边拿防晒霜出来给宁玺擦脸。

  行骋在护肤上还是有点儿钢铁直男,看了防晒霜好久没往身上擦,结果中午紫外线太强,走了没几步就晒红了手背,宁玺一边儿骂他一边儿给他抹,抹得行骋直喊痛。

  又坐了两小时的车,转乘的大巴车才从马尔康终于到了金川县,来接应他们的同学早早就等着了,都是高二的小学弟,穿着防风衣,脸颊冻得有些红,略有些害羞地跟宁玺打招呼。

  考了北大的学长,在学校里的传言又那么牛逼,总是让陌生人有些距离感的。

  云顶花海是在大山的顶,有云海日出,看星星看月亮也没问题,附近居民的家后面一片山都是杜鹃花。

  这个地方还是算未开发的旅游景点,只有当地人带路才能玩儿好,行骋一路牵着宁玺走,掌心热得像攥了炭。

  路上行骋瞅着野山鸡从他们面前趾高气昂地过,宁玺手里拿着草根晃它,“今晚做份儿高原大盘鸡。”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盛开了的绿绒蒿、紫菀花看不真切,海拔已经高了,还好两个人高原反应不严重也没多大感觉,另外一个土生土长的男生还有点想吐。

  花海附近只有一户人家,专门做帐篷租赁生意的,他们领了两个开始拆,行骋看了看这一望无际的原野,对着他哥们儿说:“你们扎远点儿。”

  有一个没闹明白,“怎么了?”

  “我哥脸皮薄,他晚上要换衣服。”行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收拾完吃过晚饭已经是星河天悬,往草地上铺了一块露营布,四个男孩儿躺在上面仰望着黑漆漆的天,手边放着买来的青稞酒,一点点的抿。

  行骋的兄弟说,“我们这的小孩十多岁就开始喝了,玺哥,你试试好不好尝,要是可以,我开学再给你带点儿!”

  另外一个敲他脑袋:“想什么呢,玺哥开学都在北京了!”

  宁玺喝得也豪爽,入口的酸味已淡去了,笑着答:“你多给行骋捎点儿。”

  “我说行骋怎么最近成绩那么好,原来是因为跟玺哥你关系好,嗳,要是将来行骋也考了北京的学校,你们俩又近啦。”

  行骋抿着杯口边儿的一圈小酥油,点点头,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

  “北京,我是肯定要过去的。”

  酒喝完下肚,这个度数不高也还好,行骋掏出手机,让他们俩帮忙,给他和宁玺照一张相。

  背枕群山,面朝星河,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哪怕在夜里,也透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道了别各自在那处居民家里用过了澡堂,行骋混身被烧的水洗得冒了潮气,钻进帐篷里的时候,脸都还是热乎的。

  他长大之后侧脸线条愈发明显,如刀刻一般的影印上了帐篷的面,宁玺躺在铺了被垫的草地上,看得出了神。

  行骋带他出来,特别怕宁玺的性子,觉得这样走山看水的无聊,“还算好玩儿吧?”

  “挺好的,大自然,我还没怎么体会过。”

  宁玺说,原来语文课本儿上的群山环绕,溪流淙淙,广袤无垠,都是真的。

  他叠好了脱下的袜,“其实跟你一起,走哪儿都还挺有趣。”

  行骋看看帐篷拉链缝隙外无人的高原,闷声着压倒他,说话声恶狠狠地:“以后就多跟我出去走走,我们天涯海角,哪儿远去哪儿。”

  眼看着时间过了零点,八月八日了。

  宁玺不再吻他了,只是坐起来,翻身趴到行骋胸前,枕着他的身体一般,听里边儿快破茧而出的心跳。

  “生日快乐,行骋。”他说。

  行骋用手指捋他的鬓发,小声问:“哥,你送我什么?”

  成年了,他终于成年了,终于能真真正正算个男人,以后也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活着不止为爱情,为家人,还有他身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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