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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的囚徒_师小札【完结+番外】(24)

  刚开始几天,我真不能适应这生意。

  通常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地过来,左挑右选后,发问:“老板,这怎么卖。”

  “十块钱。”

  “这么贵,老板,便宜点,五块五块!”

  “不行啊,十块不能再低了。”一下子砍了一半,五块够我吃顿一荤两素的盒饭。

  “就五块就五块,我们买两个!”小姑娘撅着嘴巴,手死抓着那只小熊。

  “那个,不…”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往包里拿出张皱巴巴的十块扔过来。

  “十块买两个!”说完就半买半抢走人。

  我瞪大眼睛,闷闷地收下那五块。

  “现在的小姑娘可jīng明的类。”旁边的小婷捧着一盒饭,边吃边笑,“你要把价钱再抬高点,起码高进价的四五倍。”

  “婷姐,那…”还没说完被打断。

  “臭小子,叫我小婷。”她佯装发怒。

  “哦,小…小婷,抬高那么多,没人买了。”

  “不会不会,他们也知道咱们价钱是抬高很多的。”她撕下jīròu上的jī皮,随手扔在一边。

  “真的吗,那我试试。”

  “小苏你这么老实,做生意会亏的。”她拧开一瓶橙汁喝。

  我笑笑。

  十几天下来,也发现了点做买卖的门道。小姑娘来了要马上招呼,chuī嘘自己的东西是最便宜品种是最齐全的,开的价要高出进价三四倍,即使对方巧舌如簧,弄得自己大势已去,也要苟延残喘地拉拉价,最后卖给她们还要说几句“亏了算了,拿去拿去,下次回头生意啊。”

  旁边的小婷拿了个粉红色的收音机,天天放些老歌,今天邓丽君,明天迪克牛仔,我想想,她的品位还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

  对面的那个卖烟的叫刘船栋,一晚上搬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下,直到十点结束。一手拿着一烟盒,对过来的男男女女地叨着,“帅哥,美女,来来尝两支,不买没关系。”他有次很神秘地告诉我他卖的烟一半假一半真,真的都包裹在一袋子里,藏在板凳下。

  渐渐也和这些人混熟了,适应了这个讨生活的环境。

  除了这个夜市的买卖,我白天也在一家甜品店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一天通常是早晨八点到下午五点送外卖,结束后风风火火地赶到夜市开工。这段路很长,刘船栋很热心地把他自行车借我,他笑着说自己住的近,睡好一白天的觉后走走过来就行。

  “小子,抽根吧。”刘船栋递来根烟。

  “不,我好久不抽了。”我摆摆手。

  “拿着拿着,人识得烟味,烟也识得人味。”他硬塞进我嘴里,为我点上。

  我吸了口,直呛,皱皱眉头,yù还他。

  “吸完吸完,这可是我藏着的软中华,正宗货,难买的。”

  我缓缓地再吸上一口,辛辣的味道涌入咽喉,滑入肺,我试着轻轻吐个烟圈。果然人是识得烟的,那久违的飘渺虚无感又回来了。

  “味道不错吧。”他搂着我肩膀,笑着。

  我点点头。

  旁边是小婷那只收音机传来的甜腻声音,“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chūn风里,开在chūn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那天,我送完外卖赶到夜市已经七点了,急急忙忙开始做生意直到十点才喘了喘气,肚子咕噜噜地叫,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和小婷打了个招呼就跑到附近的大排挡去买盒饭。摸出一张五块,想买份一荤两素的,缓了缓,又掏出三个硬币,买了份两荤三素的,因为今天真的太饿,难得奢侈一回。

  坐在垃圾筒边上的花坛上,看着盒饭里的jī腿,大排,冬瓜茄子西兰花,食yù大涨,大朵快颐起来。

  小婷啃着苹果,“小苏,帮我看下摊,我去个厕所。”

  我点头,她的收音机还响着。

  太饿了,什么都好吃,两三下把那块大排啃得光光的,突然一阵风灌进衣服里,冷得我打了个喷嚏,盒饭里的jī腿滑出地上,真是可惜,我瞅瞅四处没人,拿着筷子去夹,一个滑溜,jī腿又滑了些远,我轻轻走过去,那只jī腿已经脏脏的了,但还是用筷子去夹。

  突然看见一双纯黑皮鞋出现在jī腿后面。

  抬头一看。

  夜凉如水。

  第49章

  喧嚣的闹市,灯火辉煌,憔悴的我与他对视时听到心里喀嚓的一声。

  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曾想过无数次重fèng的场面,亦真亦虚,幻影班驳,绮丽迷离中他的脸终于清晰,不似梦里那样一碰即碎。

  硬挺的五官仍然像刀刻一样,只是下巴柔和了许多。曾经神采奕奕的黑亮眸子深邃沉寂了许多,鼻子到嘴唇这里的线条依然刚毅,嘴唇很薄有层湿润的透亮,皮肤有巧克力的细腻光滑。

  飘渺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我恍惚走过秦时明月,穿越魏晋遗风,无数个轮回后又见到了前世的chūn光。

  我听到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粗嘎很多,像咯着一口痰。

  “小冬。”

  就这样两个字,我的嘴角尝到了苦咸的味道。

  用手轻轻摸过去,摸到他脸的温度时,不禁颤栗,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的眼神中一抹一抹痛苦的神色,像几把小刀刺过一样,渐渐微微发红。

  “小冬,真的是你。”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收音机里传来邓丽君的歌,是我们五年前熟悉的曲调。

  “Goodbeymy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eymy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我把一切给了你,希望你要珍惜,不要辜负我的真qíng,Goodbeymy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eymylove,从此和你分离,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我会永远怀念你,温柔的qíng怀里,热红的心怀念你,甜蜜的吻怀念你……”

  我们曾对这首歌一见钟qíng,并以为我们不会分离,永远不会。

  “这些年你好吗?”他的手抚上我的,一瞬间,那温暖告诉我这就是我撑过冰冷黑暗五年的最大信念来源。

  是的,为了再次汲取这样的温暖,我成了沧海蝴蝶,扑着破碎的翅膀,试图飞过那无垠的太平洋。

  “不好也不坏。”我想笑却无法成功,眼泪奔腾而出,赶紧抬头看天。

  他双手捧住我的下巴,bī迫我看着他,我知道自己泪水狂涌而出,难以控制,终于哭出声音来,越来越大,内心压抑多年的思念爆发而出。那yīn沉,隐忍,漫长,煎熬的思念,在每一天,每一个夜里一点点侵蚀我的心,我只能对着墙,看着满墙的正字,小声地告诉自己坚qiáng面对。

  夜凉如水。月色寂寥。

  我们坐在一家小餐馆里。

  我这才看清他的穿着,一件墨色毛呢大衣,里面是棕色印花纯棉软直领衬衣,底下是条白色法兰绒直筒裤,处处优雅贵气,店里的小女孩一个劲地盯着他看,小脸红红的。

  点了个骨头煲,几个小菜,两瓶啤酒。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响后,他开口,“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吧。”

  我轻轻点头。

  “我一直惦记着你,从医院里醒来后,我去过你家找你,而且和你父母说了我们的事。”他悠悠地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骨头煲。

  我的父母都知道了?他们一直都装作不知道?事实像一泼冷水洒向我。脑子里嗡嗡地响。

  “当时你妈妈qíng绪太激动了,也不让我多说,直接动手给我耳光。”

  什么?我温和的母亲居然会打人耳光,我不敢想象这件事qíng对她打击多大。

  “你父母都不让我去找你,你父亲后来找我谈了很久,大致意思是让我离开,不要再去打扰你,让你安安心心地在里面呆下去。”他眼里的痛苦越来越多,眨了下眼,抬头看着天花板,“你父亲态度很好,慢慢讲了很多,他说这是我们违反道德常理后的惩罚和代价,如果我们坚持逆流而行,这辈子就完了。”

  我的父亲,一直是通qíng达理,谆谆教导的样子。

  “你父亲说不求你怎么成大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他的语气很平静。

  我脑子还是空白,无法连接这些碎碎的事qíng,但有点是可以确定的,真相是残酷的,我的确为了这段不伦之恋付出了代价。

  “你父母都希望你能结婚生子,平静地过完一生,这样他们也心安了。”

  我看着他,发现有些事qíng早已料到却仍然在啃嗜我的心。

  他拿出一包烟,是万宝路,烟盒上的西部牛仔狂野不羁,跨着一匹健马,驰骋在糙原上,这个香烟牌子有句广告语,“生活本身就是致命的隐痛。”

  还是那双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慢慢吞云吐雾,“小冬,后来我去了美国,只有在一个新环境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他去了美国,我在监狱里,我突然感到我们那时的距离远得可以让我彻底绝望。

  “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当时的我们到底是什么感qíng,那样瞬间倾倒而来的qíngcháo真的是爱吗,那样让世人不齿的爱yù真的无法收手吗?”他弹弹烟灰,皱皱眉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裤子。

  我感到心里有个东西,长久以来一直紧崩着支撑着我东西猛然碎了。

  “后来我结婚了,只过了两年就离了,我们xing子不合,越过越难受,还是离的好。”他淡淡地笑笑。

  “不过我有个孩子,三岁多了,是个男孩。”他露出慈爱的表qíng,“小家伙很可爱。”

  他已经是父亲了。

  “小冬,你以后会明白孩子对一个男人的重要,他有和自己一样的五官,脾气,感觉真的很微妙。”

  我朝他笑笑,“恭喜你。”

  “小冬",他语气有些艰涩,“其实,其实很多qíng感只是我们自己编织出来的,很多路也是我们自己越走越偏的。最终我们会知道还是光明正大的qíng感来的好,我们也承受得起。”

  蝴蝶终是飞不过沧海。

  第50章

  那晚我几乎没怎么说话,他则是一支烟一支烟地抽。这些年,他变了很多,棱角磨平了不少,人也成熟稳重许多,他现在经营酒店生意很成功,也算是社jiāo圈里有名的商人。他和我说了很多话,很慢很有道理,却一刀刀割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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