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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的囚徒_师小札【完结+番外】(63)

  “那个有什么好吃的,大排挡的东西。”蒋雪笑着。

  “可是我就想吃嘛!”

  “上个礼拜不是刚吃过?你倒是吃上瘾了,放着西餐厅不吃,偏要跑到小街小巷去。”蒋雪边说,边用手摩挲着叶懿若的脸。

  “我就要去!吃完还要去看电影,最近上了本爱qíng片子,我周围的朋友都去看过了。”叶懿若边说边依偎在蒋雪怀里。

  “不是刚刚看过吗?”

  “是新的一本,新的一本啦,你的记xing好差。”

  “我老了,记不住了。”

  “小老头子。”

  “有人偏偏喜欢我这老头子。”

  两人调笑着,捶打拥抱着,我站在原地,头上的灯照得我眩晕,脊背上却是一片又一片的冷汗。

  一种巨大的力量瞬间把我击倒。

  周围价值不菲的衣服,皮鞋,包包全部晃动起来,面目狰狞,像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刃,像叶懿若裙子上那一朵朵张牙舞爪的蟹jú。

  bī仄的环境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体内像被掏空一样。

  不知道怎么走回家的。躺在chuáng上,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个世界静止了,被悲痛凝滞了。

  黑暗中,我费力看着自己的手掌,想看清手掌上黯淡的生命伏线。

  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我好累,双手捂在眼睛上,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

  第96章

  一连几天没去酒店,昏昏沉沉地躺在chuáng上,关了手机,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气象台说这雨要下好多天。

  终于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走到厨房,桌子上照例是母亲准备的早餐,母亲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她总是沉默的,沉默中是她的隐忍,痛苦和爱意。

  打开手机,有一连串未接电话,全是他的名字。

  看着眼睛很刺痛。

  突然手机又响了,又是他。

  “小冬,你怎么了?电话不接,人也消失了?”他的声音有些急。

  “我生病了,休息了几天,没请假。”

  “怎么都不说一声?”

  “要开除我吗?”我傻笑。

  “身体最重要,你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想吃什么?”

  “好些了,刚吃过早餐。”我摸着有些浑浊的牛奶杯。

  “jīng神还行吧?”

  “活蹦乱跳的。”我又傻笑。

  “今天可以出来吗?我有票子。”

  我沉默了许久,看看窗外的天气,yín雨霏霏。

  “还下着雨。”

  “我来接你。”

  “那好吧。”

  “那我傍晚五点多的时候来。”

  “好…对了,车子别开进小区,就在巷子口。”

  “知道。”

  挂线后,整个手僵僵的。

  “小冬,是谁啊?”母亲看着一张报纸,头从报纸后探出来。

  “哦,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母亲追问。

  “普通朋友。”我轻声说。

  母亲不响,手翻着报纸,发出稀索的声音,半晌后,才缓慢地开口:“小冬,jiāo朋友要谨慎,有些人专门骗人的,你实心眼,别上当了。”

  我一手晃dàng着牛奶杯,从瓶口看进去,整个世界都是浑浊的,有些糜烂。

  “恩,我知道”我闭上眼睛,又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声音说,“不会久了。”

  傍晚,走出家门,才发现整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yīn郁得多,雨有些下大的趋势,似一根根小银针洒落下来,树影婆娑,大片大片的huáng绿色叶子左摇右晃,像唱着哀曲。

  巷子口,那辆银灰色的车子,雨刷幽幽移动,我没打伞,一路小跑过去,发现几乎看不见车子上的脸,他的脸。

  进了车,头上全是雨。

  “怎么都不撑伞?”他拨落我我头上,肩膀上的雨珠子。

  “这么近的路,跑跑就过来了。”我低头系着散开的鞋带。

  “不是生病了吗?这样一来又要加重了。”他摸摸我的头。

  我的手停顿了下,慢慢开口:“没,没病,只是不想出门,不想看这个世界。”

  “什么?”他疑惑。

  “其实下下雨也好,这个世界真的很脏。”我看看窗外柏油路上的黑泥巴。

  他不语,手慢慢从我身上挪开,轻轻扣击着方向盘。

  “我买了两张票子,歌剧票,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文艺腔调。”

  我笑笑。

  往常金碧辉煌的歌剧院今天被蒙上晦涩的雨幕。

  整个大厅几乎没有人,我们依旧坐在最后一排。

  “这么经典的歌剧,会这么冷癖吗?”他轻轻地笑。

  “也许票太贵了。”

  “不贵。”他马上否定。

  “那就是人心太浮躁了,已经不喜欢也不适应看这些东西了。”

  莎士比亚的经典悲剧。

  大海,城堡,回廊,祈祷台…一切都似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各种乐器jiāo替出现,编织成一张大网,从头到尾的隐隐的悲哀最后爆发,瓦格纳女高音犹如金字塔顶端的云雀,高亢清透的呐喊。

  悲剧人物奥塞罗虽然是个刚正不阿的勇士,却有qiáng烈的人格缺陷,嫉妒,猜疑最终使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妻子。

  萧瑟的管弦乐始终贯穿其中,清澈悠亮的小提琴,低沉厚重的大提琴,还有竖琴,六弦琴,曼佗林,共鸣出一剧悲酸愁苦的人间之歌。

  知道真相后的奥塞罗自刎于妻子身边。

  那个挑拨离间的jian人在bào雨里哈哈大笑,他在笑这样一个雄狮般的男人最终倒在了他的脚下。

  落幕了,霎时一片明亮,前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去。

  整个大厅只剩下我们两个。

  灯忽地又关上了,几乎是漆黑一片。

  “原来爱qíng这么脆弱,看似qiáng悍的奥塞罗居然落到这个地步。”他叹叹气,又点起烟。

  “爱qíng,时间,生命,无一不是脆弱的。”我说。

  黑暗中他烟上那点猩红闪烁不停。

  “你相信吗?永恒的爱qíng?”他问。

  “相信吧,好歹是个慰藉。”我说。

  “永远也许是存在的,但我们一辈子是短暂的,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被限制,不可能攀于永远。”

  我沉默。

  “是个人就会有限制,太多限制。”他声音低沉。

  “比如说呢?”

  “天灾人祸,还有许多。”他又吸了口烟。

  “我们的确抵不过。”我闭上眼,感觉他将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我们只能把握住自己最最想要的,最最重要的。”

  “是吗?”我笑,“那对你来说,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不同阶段各不同,年轻的时候觉得钱是最重要的,现在呢,也许是亲qíng吧。”他的声音嘶哑,也许又想起小轩了。

  “那我呢?我是你的亲人吗?”我继续闭着眼睛,像是等待最后的审判。

  “小冬,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他有些艰涩地说,“我想过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管阻力有多大。”

  我屏息听下去。

  “真的,是真的想过。”

  “但是呢?”我睁开眼睛,朝他看,却不太看得清楚。

  他面色有些沉重。

  “但是…我说过,一个人生来就被限制,很多阻力不是路上的石头,绕着走或搬开就可以的,也许本来就是条鸿沟。”

  我凝视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像是我最亲的人,却…却始终不是我的亲人,一个人最重要的,最后可能还是血缘。”

  “你有了什么决定?”我冷静地问。

  “小冬。”他两指夹着烟,面色复杂,“懿若怀孕了。”

  周围一片寂静,台上厚重的紫色帷幕fèng里透出一丝丝风,冷飕飕地chuī着,看下去,前面的位置像一个又一个dòng,整个黑压压倾轧着我的神经,面前的他挺着身子,微微低着头,眼睛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睛,那一向深邃黝黑的眸子,黑色的西服包裹着他整个身体,沉重浓郁的黑,密密麻麻充斥在我眼里,连他修长结实的手骨都是黑色的。

  惨烈的色调。

  “那恭喜你了。”我笑。

  “对不起。”他说。

  “你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不可缺少的,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知道要好。”我继续笑。

  “还是伤害了你。”

  “我,在监狱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对痛知觉少了,倒是叶小姐,她是真正矜贵的。”

  “小冬,我们可以继续一起吗?”他缓缓开口。

  “你觉得呢?如果你够自私,我够犯贱,那或许可以。”

  “对不起。”

  他的头始终微微低着,两眼朝前方,没有看我。

  即使看我,眼睛里也不会有我的影子了,不会再有。

  永远不会再有了。

  走出大厅,大雨滂沱,眼前的车子,马路,建筑,树木全部变形,整个世界被倾轧成一片废墟。

  我转头看身后的他,照样挺拔高大的身影,坚毅的五官,这是我沉溺已久的一切,突然想起自己生日时取下的愿望,微薄而坚定的愿望,只是希望他能幸福。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我看着他。

  他不语,复杂的面色羼杂着痛苦,头发上湿漉漉的雨水流淌在脸上,一片湿润,但我清楚那绝不会是他的眼泪。

  我往前走,没有停留。

  风很大,雨很大,我的脸上也一片湿润,我不知道有没有泪水。

  知道的只是一个事实,这一次,我和他是真正分开了。

  我越走越快,雨却越来越大。

  “诶,年轻人,买把伞吧。”一个带老花眼镜的老头从小店铺伸出身子来。

  我呆呆的,几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爷爷,快来吃饭了。”里面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催促。

  “好好。”老头走过去。

  我看见那桌子上摆了些小菜和一瓶huáng酒。

  “爷爷,给你酒。”小男孩笨拙地端起酒瓶给老头倒酒。

  “当心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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