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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仓皇_Your唯【CP完结】(211)

  陈飞卿的心口很憋闷,当真想要扯着傅南生的衣襟骂一句“你是不是失心疯”。

  自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究竟想说什么?”

  傅南生刚要说话,陈飞卿又问:“是不是谁找过你,和你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你故意说这些话气我走?是不是上一次淮王……”

  傅南生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会被人说动。”

  这倒也是……

  陈飞卿头疼地问:“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傅南生想了许久,将陈飞卿抱得更紧了一些,嘴里却是道:“我们再做一回夫妻,就把婚书撕了吧。”

  陈飞卿忍无可忍,将他扯开:“我问你最后一次,是有人让你这样说,还是你自己这样想?”

  傅南生道:“我说了,没有任何人和我说,我也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很好。”陈飞卿点了点头,起身穿了衣服与靴子,便朝外走去。

  傅南生却忽然哭了起来。

  陈飞卿脚步一顿,回过头去,有些不忍地看着傅南生。

  他猛然想到,傅南生原本就是这性子,早就知道了的事,何必置气。

  只是这次的话确实太伤人,他也确实十分憋闷。

  ……

  也罢,总得有人让一步。

  陈飞卿犹豫了一阵,又回去床边,朝傅南生道:“我不走,等明日休息好了,或许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或者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傅南生仰着头看他,抽噎着道:“你去那边的小屉里拿给我。”

  陈飞卿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拉开小屉,从里面摸出一个圆圆的精致的小瓷盒:“这是什么?”

  傅南生道:“给我。”

  陈飞卿疑惑地将东西给他,看着他拧开那瓷盒的盖子,里面的东西即便猜也猜到了是什么用途,顿时便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颅顶,劈手夺过来用力地砸到地上:“傅南生!你不要太过分!”

  傅南生却道:“你把它给我涂了,我就可以和你在一块了。”

  “我多稀罕你和我在一块!”陈飞卿平生第一回气得口不择言,“你想看我生气是吧?你们都想看我生气是吗?”

  看着陈飞卿朝自己伸手,傅南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陈飞卿却没有打他,抢过他手上的小盖子,同样用力地朝地上砸去,接着转身去捡起适才只砸出了一个小缺口的口脂瓷盒,再次朝地上砸了过去。

  傅南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陈飞卿把东西给砸得四分五裂,瞪着傅南生看了许久。

  傅南生都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哭还是该做什么了,想了想,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地上砸碎的瓷片,咽了口口水,提议道:“要不你拿那个把我脸划了?”

  陈飞卿逐渐地喘过气儿来,胸口里没那样憋闷了,却一片死气沉沉,提不起劲儿来。他确实很疲累了,不想再搭理傅南生。

  傅南生看着陈飞卿推门出去了,便垂着头发呆。

  可很快陈飞卿又回来了。

  傅南生惊讶地抬头看他,见他拿着扫帚簸箕进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净。

  于傅南生而言,陈飞卿当真是个谜。

  扫完碎瓷片,陈飞卿面无表情地朝傅南生道:“我回侯府,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婚书我放在京郊月老庙里面了,你去拿了要撕要烧悉听尊便。”

  他说完,就这样走了。

  陈飞卿撒了谎,他并没有回侯府,却也没有更多的去处。大半夜的,城门关了,街上有夜禁,又不想去花街买醉,想来想去,去给巡夜兵设的小摊儿上吃馄饨。

  老板也还没变,仍然是几年前的那一位。

  馄饨的味道也没变,仍然鲜透了,很好吃。

  他记得自己曾带傅南生来过这里,那个时候刚认识傅南生不久,就已经觉得傅南生是个不太正常的人,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根本无法理解傅南生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到今日,也仍然无法理解。

  陈飞卿扪心自问已经退无可退了,或许今夜也应该再忍一忍,或许再耐心地问一问,或许真是傅南生受到什么逼迫也说不一定……

  他却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没有人逼迫得了傅南生做任何决定,傅南生行事根本不受控,骨子里不知哪儿来那样多的偏执,根本就不管不顾,非常的任性妄为。

  若一定要说是受了逼迫,那也无非是听些流言蜚语,不理也就罢了,除此之外,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悠悠众口本就难堵,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做之前就该衡量过轻重,此时又来反悔算怎么回事?

  陈飞卿很难说清楚自己今夜的感受,仿佛……仿佛受辱了一般。他不认为一个男人应该为了小事而这样置气,但他当真觉得自己像是被傅南生羞辱了一番。

  他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羞辱。

  傅南生坐在床上,觉得有些冷起来。门明明是关着的,他却总觉得像有风吹进来,十分的刺骨。

  他便拿被子抱着自己,抱着膝盖蜷缩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被对面桌子底下的碎片吸去了目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爬下床去,鞋子也不穿,光脚踩在地上,走过去蹲在桌子前,捡起碎片看了看。

  只是一块碎片,上面没有口脂残余下来,大概是砸碎的盖子。

  傅南生盯着它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翻过左手来,用它割破了左手的手指。

  血的颜色和口脂的颜色很接近,或许可以代替。

  他笑了笑,起身坐在桌子前,将铜镜翻了过来,看着里面的自己。

  陈飞卿几乎没有用过这面铜镜,傅南生却很喜欢,常常要用它来看着自己,能看上很久,久得陈飞卿有一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镜子里面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傅南生当时想,是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看到了一只狐狸精。

  他十五岁的时候被人这样骂过。一个商人拿贩货的本钱买了一只金项圈送给他,却发现这个金项圈买不到更多的东西,便回头和家中的妻儿子女父母说是他骗走的,说他会摄魂术,拍一拍自己,就迷迷糊糊、身不由己地将钱都给出去了。

  傅南生当时就骂了回去:老子有这本事至于拿来对你这个穷鬼用?

  那商人的家人挺凶的,听说也确实是砸锅卖铁凑了那些本钱做生意,因此一定要将金项圈要回去,先是报了官。

  傅南生丝毫不怕,朝衙门去了一趟,卖了些骚,这官就和没报一样。

  那商人家中本来也没多少钱和门路,不然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钱就闹成这样,到了后来只是为了出怨气儿了,请了人把出门逛街的傅南生逮着捆好了,请来一个江湖术士说要驱妖。

  傅南生这只公狐狸精便坐在街头被那江湖术士撒了满脸的香灰,后来江湖术士还让围观的人群一人捏一把香灰撒他,最后拎来一桶童子尿。

  当然,霜霜闻讯带着人赶来,大骂一场,将那桶尿全倒回去那术士和商人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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