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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个人_周子夜【完结】(10)

  她说,她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正常的。季惜是她唯一的儿子。他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她说的好象是我引诱了季惜。是我引他走上什么邪路。

  我也没反驳。

  她劝我离季惜远远的,最好离开这个城市。

  我没反应。

  我当时脑子里想的不是眼前的女人,也不是季惜,更不是我自己。

  我忽然想到过去。大约十年前,曾经,我的母亲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吧。我忽然有种因果循环的感觉。

  当年,我怪母亲,也怪他。怪他就那么轻易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现在,我就是当年他的处境,我不能否认我也想逃。

  我不禁想:也许离开对季惜更好。他还有他的未来。我也许真的是季惜美好未来的阻碍。

  他当年是不是也这么为我想的呢?

  昨天他因为我而受的痛苦,今天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沉默和漠视,显然激怒了眼前这位女士。

  她的声音高了,话语也刻薄了起来。

  她说,别以为你有什么才华。能赖在这个公司不走。你能来这个公司,能做到现在的位置,都是靠季惜推荐,和背后支持。没有季惜,你就是过一万年都别想有自己的品牌。你设计的东西我看过了,什么乱七不糟的,根本没有顾客会买。季惜还要一意孤行地把它变成品牌。根本就是胡闹。

  她说,你勾引季惜,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这里根本不是属于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的地方,请你马上滚出时装界,滚出季惜的生活。

  她扯碎了我所有的信心和自尊。我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骄傲和自信,在那一刻完全崩溃。我作为一个人的自尊也被她无情地践踏了。

  我的心被碾成一片碎玻璃,而我自己只不过是一滩烂泥。

  脸颊滑过一滴冰凉的水,我知道我哭了。

  她愣了一下,问,你还是主动离开吧?

  我没有任何语气失神地说,是。

  她说,这张支票就算是给你的路费。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走了。

  我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

  然后回到我的办公桌收拾东西。

  我什么也没有拿走。

  我疯狂地把我所有的设计图纸都撕成碎片。

  我心中的难过和郁闷无所发泄。在撕东西的时候,我多少可以发泄一下。

  我把所有我设计的服装做好的样本,也都从衣架上扯了下来,用剪刀剪成一片一片的。

  五颜六色的碎布片在我的剪刀下飞舞,象蝴蝶一样美。

  那是滴着鲜血的蝴蝶。我不知何时让剪刀划破了手。我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所有的衣服都变成了碎布片,而上面斑斑点点地染着我的血迹。

  我随手抓起一块布片系住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公司。

  我当时想,如果不管伤口,让血一直流下去,就这样死了算了。

  但还是在路过某家医院门口时反悔了。我走了进去。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一直在骗我的人去死?

  如果只是我自己没有才能,我不会这么难过。

  我难过的是:季惜一直在骗我。

  我找到工作后,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他。

  他说,我说你就是有才能的。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

  第十一章 逃

  年少轻狂时经常和挚友谈起梦想和未来。

  我说,我想去日本。

  原因大约是,我年少时,日本文化输入正是鼎盛时期。什么日本漫画、日本偶像剧、动画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我看到的是个美化后的日本,成了我梦中向往的地方。

  加之我喜欢美术,对漫画的偏爱,更让我对发展很快的基于成熟的日本漫画界有一种憧憬。想融入其中,哪怕做一个漫画家的助手。

  当时我记得墨华说:我只想离开这个城市。

  他说,如果说你的梦想是飞,那我的梦想就是逃;逃离现在的生活和一切……

  他一直比我成熟、比我理智,就连梦想都比我实在。

  一上大学,他就轻易地逃离了这个城市,完成了他的梦想。而我到现在也没到日本去过。

  逃确实比飞容易的多了。

  从医院出来,我连家都没回,就直奔火车站,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我之所以选择北飘。也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的行为。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以为我是自杀。他非常的好心,劝了我许多。包扎好后,又让我在病房休息了一会。

  那时已是深夜,医院很静。

  我的心情也渐渐平静,思路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公司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干了。

  服装设计这行我暂时可能也干不了了。

  我也不想再在这个城市呆下去。最好能远远的离开。

  那我能去哪?

  我脑中一下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是我大学的一个朋友,叫于卫国。春节时他给我来过电话拜年。

  他说他现在在北京一个影视传播公司工作,混得还行。要我有事找他。

  我当时抱着一种投机的心理,马上给他打了电话。

  没寒暄几句,我就直接说,我想去北京发展,希望他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和一份能维持生活的工作。

  当时我想他不答应,我也可以理解;经过刚刚那一劫,也不能够成什么打击了。

  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却是出乎我的预料。

  他还让我在买好了车票后通知他,他好接站。

  对我为什么忽然要去北京却一句不提。

  我很感激他。当时没有他,我也可能会去北京,但不会那么顺利。

  踏上广州去北京的火车时,我什么行李也没带,身上只有几百元钱的现金、手记和一张只有几千元存款的储蓄卡。

  买车票时付钱我才想起,经理给我的赔偿金和他母亲给的支票还都在经理室的桌子上。

  我没碰,也没看,所以没什么印象,走的时候也没有处理一下。

  现在想来,该把支票撕了的,把钱放在经理抽屉里。但让我再回去做什么善后处理,是怎么也不可能了,就随它去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火车上的两天两夜,我都没吃东西,只喝了一瓶水。实在是吃不进去,一看就想吐。

  也许是后遗症,那次之后,我坐火车,再也不能吃任何东西了。

  我的座位是靠窗的,我就倚在车厢上,盯着窗外的飞逝而去的景物发呆。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想。

  我之所以往窗外看,是因为一上车,我在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那是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道说是冷漠还是木然的眼神,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又怎么能拿这种眼神去对着别人。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我是那种越是受刺激越没有表情的人。面对季惜母亲的脸应该也是这样的木然,好象这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一样吧。

  在北京站台看到于卫国的时候,他正大力地挥着手臂,叫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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