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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是在装逼_深井冰的冰【完结+番外】(34)

  李灿瞳孔猛地一缩,她看着顾哲:“你是?”

  顾哲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李灿把名片捏在手心,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提上来一口气:“顾哲?南市的顾哲?南市附小的顾哲?”

  *

  顾哲浑身湿透。

  他关掉淋雨,赤脚走出家门,停在隔壁李灿家门口。

  他握拳刚触上门,又松开手放下,抱着被水浸透的枕头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

  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八岁那年他被绑架,一路被绑匪辗转了数个地方,最后被安置在郊外一个荒废的农家小院里。

  收钱撕票,他们甚至在院子里挖好了坑。

  参与绑架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长脸男人也有个七八岁的儿子,存着尚未泯灭的怜悯之心,对顾哲态度还算和善,在顾哲被另外两个男人踹打的时候,他会站出来拦一拦,看顾哲饿晕过去的时候,也会喂他一口水喝。

  他们收到钱的那夜,长脸男人给顾哲端了一碗饭。

  顾哲当时问:“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

  长脸男人蹲在他跟前,抽着烟没说话。

  “他们打算怎么杀死我?可以告诉我吗?我想有个心理准备。”

  顾哲当时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主动把长脸男人划为自己一国,使长脸男人放松警惕。

  长脸男人吞云吐雾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会太痛苦。”

  “叔叔,我害怕,能不能给我几粒安眠药,我想睡觉。”顾哲眨着一双水汪汪泛红的眼睛,脸上挂着泪,“睡着就不会害怕了。”

  长脸男人把手里的烟抽完,再回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可乐瓶,说里面有碾碎了的安眠药,他喝了就会睡着。

  “谢谢叔叔。”顾哲央求道,“我饿了,叔叔可以把我的手松开一会儿吗?最后一顿饭,我想自己吃。”

  长脸犹豫了下,最终给他松了绑。三个大男人眼皮底下,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儿能作出什么妖。

  后来的事情,顾哲记忆一直很模糊。

  他吃了那碗饭后,趁长脸男人不注意偷换了他的可乐瓶,长脸毫无察觉地喝掉,当场口吐白沫抽搐着死掉。

  直到停止抽搐,长脸的眼睛都一直死死瞪着顾哲。

  死不瞑目。

  怨毒,仇恨,不甘。

  后来顾哲才知道,那瓶可乐里掺的不是安眠药而是农药。

  长脸死透后,顾哲爬窗溜出去,他回头看了眼,后院一个男人正拿着铁锹处理另外一具尸体。

  顾哲扒着围墙往外翻,太过着急,蹬掉墙上一块土坷垃。

  男人拎着铁锹追过来。

  顾哲迎着风,在黑夜里没命地跑,夜风灌进衣服里,鼓起他身上的衬衫。

  白色衬衫校服,虽然几天没换洗已成灰白,但是在漆黑的夜里犹如灯塔,给男人指引了方向。

  顾哲兜着一衬衫的夜风钻进后山的树林里,边跑边解开衬衫,横七竖八的树杈挂划烂他的脸颊和脖颈,他紧抿着唇,不发出一个音节。

  他把衬衫脱下来,扯成两半分别挂在两处。

  衬衫里还有一层深蓝色的短袖,颜色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猫着腰钻出小树林,折返到原路,回到院子前。

  白天时听他们闲聊,院子向北两里地有条河。

  被关进这座院子的小黑屋后,他终日不见光亮,更不知东南西北。

  夜色阴沉,不见月亮,星光昏暗。

  顾哲握拳站在院门口,抬头辨认了会儿浑浊的星空和旁边矗立的大树枝叶,认定左手边是北方。

  他一路向北跑过去,终于找到那条河。

  男人有灯,夜里藏不住人。男人还有辆车,他两条腿跑不过。

  只有藏在河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哲穿着衣服,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一夜。

  期间,男人来过两次,甚至拿手电筒沿着河岸照了个遍。

  第二天天亮,太阳高高升起,警笛声此起彼伏时,顾哲从河里爬出来,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往下淌着水。

  他一路走到警车前,默默坐在引擎盖上拧身上的衣服。

  有个警察过来在他头上拍了一掌:“哪来的小孩儿?捣什么乱!走走走,一边待着儿去!”

  顾哲脱掉短袖,抬脸迎着太阳,甩了下手里的衣服。

  白亮的水珠在刺眼的阳光下格外晶莹,甩在面前的警察脸上几颗。

  警察嘿了声,上来就要拎他。

  顾哲淡定问:“你们在找失踪儿童顾哲吗?”

  警察一愣,这才注意去看引擎盖上的男孩。

  小脸童稚未褪,眼睛黑亮纯净通透,不染一丝尘埃。

  他静静坐着,身上却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仔细看,他的五官和绑架案上的男孩照片有几分相似,但是真人比照片多了种说不上来的东西。

  “我就是。”顾哲说,语气里带着嘲讽,“你们找不到我,我来找你们。”

  警察睁大眼睛错愕道:“你是……顾哲?!”

  “顾哲!!!”顾父母拿着在后山树林里找到的他的白色衬衫,哭喊着冲过来。

  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三个绑匪,死了两个,剩下一个被警察擒到逮捕。

  男人戴着手铐被警察按着往警车里塞,他梗着脖子回头看身上裹着毛毯的小男孩,满目都是惊讶。

  小男孩的父母悲喜交加拥着他嘘寒问暖,他从父母的胳膊间隙,露出一张小脸,然后向男人吹了声口哨。

  震惊,不可思议,甚至带着屈辱,男人忍不住问:“你昨夜到底在哪儿?”

  小男孩抖了下发梢的水滴,说:“我一直在你眼皮底下啊。”

  *

  据男人供述,他们三个人拿到钱后因分赃不均起了争执,长脸和络腮胡本就有私仇,男人借助他们之间的恩怨私仇从中挑拨离间。

  长脸先下手为强杀了络腮胡,在杀了他后,误喝了络腮胡给他准备的农药。

  至于顾哲,男人说他原本是打算放了他的,但是他自己却偷跑出去了。男人之所以这样说,是想争取从轻处罚,反正长脸和络腮胡已经死无对证。

  警察当时询问顾哲时,顾哲给出了另一套证词,从逻辑与时间线上推翻了男人的供述,为了印证他所说不假,他不顾父母反对,领着警察去案发现场演示了一遍。

  最后顾哲说,长脸是个左撇子,你们可以鉴定下络腮胡身上的砍伤,凶手惯用手是来自左手还是右手。

  当时顾哲的行为和言语可以用震惊四座来形容,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就算再胆识过人,能从三个亡命徒手里逃脱出来已经是奇迹。他却还能在事发后的三天内重返现场,镇定地给出一套逻辑上说得通的证词,并引导警察该如何查案。

  这样的心思和心理素质,一般的成年人尚且做不到。

  这个小孩不简单。

  后来经法医鉴定,络腮胡身上的砍伤确实是来自惯用右手,并在凶器上找到了男人的指纹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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