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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锦_匪我思存【完结+番外】(35)

  易传东笑道:“赵先生真会说笑。”

  三个人都会心微笑,易传东道:“想必赵先生业已经看出,东瞿目前的资金有重大问题。东瞿在海外投资受挫,亏损超过两成。大宇地工业园区计划预计投入超过十二亿,结果和政府谈判失败,必须于六个月内完成一期工程。所以东瞿目前是左右支绌。”

  他所料果然不错,易传东道:“赵先生的计划是收购成功后拆解东瞿,所以我要求到时可以用合理价格,即低于市价两成左右的价格,购入东瞿的保险公司、投资公司和通讯公司。”

  那是东瞿最赚钱的企业,本身就远超市值,何况还低于市价两成,他无疑于狮子大开口,承轩微笑:“易先生所谓的合理价格,恐怕值得商榷吧?”

  易传东眉头微微挑起,目光犀利,神色敏锐专注,仿佛突然发现猎物的猎豹,浑身上下都饱满着蓄势待发的力道——只有在这一刹那,他的神qíng其实似极了他的兄长,赫赫有名的东瞿执行总裁易志维。几乎只是一秒钟之后,他已经放松而懒散,整个人重新平淡下来:“当然,赵先生也可以要求我付出市场正常价格,可是以赵先生目前的处境,恐怕不会这样拒绝我。”

  承轩只微一思索,便颔首:“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简子俊亲自去倒了三杯酒来,易传东举杯,意味深长的笑:“为东瞿,”

  “Cheers!”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三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赵承轩并没有久留,送走他后,简子俊又往杯中倒满了酒,与易传东浅酌,忽然问:“怎么样?”

  “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你看他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立刻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这孩子叫人觉得害怕。”

  “我看过他历年的战绩,实在惊人,报纸上说他是‘狙击之神’。”

  易传东嗤笑:“才二十五岁的人,竟然称‘神’,少年得志,也不怕秀极易摧。”

  “当年你大哥二十五岁出任东瞿总裁,人人都当成一个笑话。等到他三十岁时,董事会里里外外、连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都不敢再轻觑他半分。”

  易传东沉默片刻,这中间牵涉着太多的事qíng,样样件件都是不能付诸语言的,他知道自己那种嫉恨,像是一锅沸油,只消溅入一点点水,便会轰然炸开来。他鄙夷自己这种心浮气燥,所以只说:“我知道了。”

  “你大哥最近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风险太大,不考虑心脏移植,所以他随时随地都会病发。万一哪次抢救不及时,就会没命。医生一早要求他住院,他置若罔闻。”易传东漠无表qíng:“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们惶惶不可终日,人心浮动,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在大宇地投资上头弄花头。”

  “其实他如果死了,一切都会是你的了,何必再费这种劲。”

  易传东将杯中的酒一口气饮尽,或许是太过辛辣,皱起眉来,嘴角却含着一缕冷笑:“就算他死了,东瞿是他一手缔造,哪怕他死了,一切都是他给我的,一切都是他施舍我的,我还是活在他的影子里!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愿意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站在他身后!”

  第10章

  东瞿的资金问题被消息灵通的报纸公开之后,市场顿时哗然,中小股东争先恐后的沽空,东瞿寸寸失守。

  易志维主持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都是高级主管,整个会议室中一片肃杀之气,仿佛人人都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来临,所以一片死寂。因为连续的加班,易志维已经疲倦而困顿,连声音都沙沙发哑:“这种qíng况下,先不必追查是谁走漏了消息,银行方面怎么说?”

  资管经理答:“要求我们提供更多的抵押。”

  易志维说:“好,果然翻脸不认人。”他静默片刻,方才重新抬起眼来:“诸位……”众人全神贯注聆听,人人注视着他,他却停下来,缓缓皱起眉头,极慢极慢的向前倾去,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眼睁睁看着他“砰”一声俯倒在会议桌上,水杯文件等等杂物被他的身体撞滑出去,“哗啦”散了一地。人人大张着嘴,在极度的震惊中呆若木jī。

  过了好几秒钟,才有人如梦初醒,立刻抢过去:“易先生!”

  整间会议室的人反应过来,与会的都是东瞿的jīng英,在几秒钟的慌乱后立刻稳住了阵脚,一面立刻给他服药,一面拨打急救电话,另外安排专人负责保密事宜。

  但纸哪里能包住火,只瞒了不过一天,大小媒体就已经知道这次会议室中的突然病发。立刻传闻东瞿一败涂地,易志维心力jiāo瘁,再也无法支撑。

  承轩对芷珊说:“我有些不安。”

  芷珊安慰他:“在商言商,我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东瞿是易志维的命,自己如今分明是在要易志维的命,而他的病,根本就不能承受qiáng烈刺激。

  另一层更深的不安是难以言喻的,无法具体解释的,他隐约觉察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仿佛一个qiáng大的黑dòng,在未知的不明的地方,终有一日会吞噬他赖以生存的一切。这是一种微妙的第六感,对市场或是对命运的预知,他每次都凭着这种奇特的第六感躲过灾祸,比如六年前的货币崩溃,他就是凭着事前的预感,竟然揣测到了对冲基金的动向,不仅抽身极早,而且还顺势赢得bào利。

  他烦躁不安。

  深夜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从前从不失眠,哪怕压力达到临界,他仍旧可以安然入睡。或者这次真的赌得太大?

  可是明明已经胜券在握。

  幸好接到芷珊的电话:“睡了没有?”

  “还没有。”

  她语气温柔:“看,今晚有月亮。”

  他起身拉开窗帘,果然有月亮,一轮圆月,清冷光辉撒落天幕,照进窗内来,仿佛是一地水色。浸骨微凉,竟似有桂花的香气。他想到在山顶与她看月的那一刻,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在月色中,他终于朦胧睡去。

  却有乱梦,梦见自己是陷入丛林的猎手,已经一枪击伤猎物,可是它却逃掉。一路追下去,触目只能看到茂密的绿,处处都是枝枝蔓蔓,绿得漫天漫野,纠纠缠缠,叫人透不过气来。而四处枝摇叶动,不知它遮掩在哪一片叶子底下,他步步紧bī,已经接近最后的目标。但突然心慌气短,也不知在害怕什么。他用颤抖的手揭开最后一片宽阔的蕉叶,突然蕉叶深处扑出一只前所未见的可怕猛shòu,张开血盆大口,顿时尸骨无存。

  醒来满头的冷汗,他坐在chuáng头,脑中一片茫然,直到天亮,他才起身淋浴,然后去医院去看大姐。

  出乎意料她并不在病房中,问了护士,才知道去了花园散步。

  已经是深秋,却依旧有扶桑花,三三两两的开在枝头,带着湿重的露水,饱满的花朵深深垂着,仿佛不胜重负。

  他一眼看到大姐,立在花木扶疏的深处,神色遥远而冷漠。

  她会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已经转过头来,看到是他,脸上露出微笑:“这么忙还过来?”

  他说:“已经不怎么忙了。”

  因为东瞿正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资金短缺,银行bī仓,人人但求自保,已经开始抛售东瞿股票。所以他们顺利的吸纳,不过几天时间,已经买入差不多10%的东瞿股份。再持续几天的话,东瞿就会被顺利揽入囊中。

  她知道他的习惯,每次不堪重负的时候,总是会来自己身边,静静的呆上片刻。去年主持收购J&A公司,最紧张的时候他连续几天没时间合眼,最后还是抽空跑到她位于曼哈顿中央公园旁的公寓去,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睡足五个钟头。醒来后jīng神抖擞,继续回到水深火热的收购大战中去。

  所以她温和的问:“怎么了?”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觉得害怕。”仿佛是解嘲:“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可是这一次我竟然觉得害怕,总觉得像是做错了什么,即将有大难临头。”

  她无语的揽住他的肩,已经比她还要高一个头,再不是当年那个依依膝下的孩子,可是他此刻的神色茫然无助,叫她心里一阵柔柔的牵痛。她轻声说:“大姐在这里,你什么都不必怕。大姐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什么事qíng。”

  事qíng果然进行的十分顺利,他们已经顺利收购到12%的股份,举牌成为东瞿第二大股东,只要再拿到两个巴仙,就可以大获全胜。

  易志维已经带病出院,返回东瞿主持大局,但事态发展已经急转直下,市场倒向一边,东瞿已经无法挽狂澜于既倒。

  接近尾声,胜利越近,承轩反倒越觉得茫然。

  来得这样容易,近十年的渴望一朝真实的握在手中,反倒添了一种异样的失落。只是终于松了口气,一切就快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天气闷热得出奇,承轩和芷珊跑去吃夜市,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坐在小小的桌椅旁,听收音机里讲台风“玛丽”bī近本岛,今晚会有雷雨天气。四周的摊主纷纷收拾着杂物,预备收摊。

  快下雨了。

  或者下雨了,天就会凉快下来了。

  空气闷得像蒸笼,四周的人都在忙,仿佛要逃难一样,一片láng籍。他忽然心中一阵难过,芷珊也仿佛觉得了,于是同他开玩笑:“再过两天,就可以宣布收购成功,到时你入主东瞿,面对记者讲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思索了半晌,仿佛真的在考虑新闻致辞,最后才慢吞吞的说:“我爱你。”

  她怔住。

  他微笑着,凝视她的双眼,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她还是怔在那里。

  他俯身在她耳旁,清清楚楚的说:“芷珊,我爱你。”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而来,仿佛是世上最狂猛的海啸,整个世界都颠覆过来,整个世界都不再重要,只有他,只有眼前的他。

  可以紧紧相依,可以不离不弃。

  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他轻轻吻在她鬓角,呢喃一般:“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爱他,她当然爱他,她当然当然爱他。

  她投入他怀中,只要有他,她只要他。他紧紧抱着她,两个人的心跳都化为最温柔的起伏,她只觉得像在梦里一样,整个世界都沉静下来,无声无息,只有他。这一刻,千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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