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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笑春风_匪我思存【完结】(9)

  她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来。有位同事最喜欢用流行歌曲当彩铃,有时一来电子就听见反反复复地唱: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九江终于去了一趟九江,她申请休看假,然后买了火车卧铺,夜间的特快,一觉醒来已经过了阜阳,进入江西境内后天已经亮了。

  九江站是很小的一个站,九江没带什么行李,在火车站外随便拦了辆的士,去琵琶亭。

  出租车走了不久便走到了江边,正是汛期,白练似的长江滔滔而来,滚滚向东,远远可以看到一桥飞架,是九江长江大桥。

  琵琶亭就在桥面头下江边,亭前有白居易雕像,其实亭台都是后人重建了。双层的亭子建在极高的花岗岩基上,如果当年诗人送别的真是这样的亭,只怕也听不见江上艇中的琵琶弹奏。

  九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或许只是想来看看,自己名字由来的城市,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主亭、左碑廊等皆一一看过,大门照壁上还有毛泽东墨迹《琵琶行》巨幅贴金大理石碑刻,当年九江临摹过这个帖子,笔画锋扬淋漓,大气磅礴。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yù饮无管弦……”

  一笔一画,她将手指放在字迹上,慢慢临摹。

  她在景区里消磨了大半天时光,出来已经是huáng昏时分,穿过糙坪时看到熟悉的身影,犹以为是眼错。

  陈卓尔冲她笑,嘴角露出那个浅浅酒窝,怎么着,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她啼笑皆非,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秋风起,思莼鲈。桃花流水鳜鱼肥,我到长江边上来吃鳜鱼不行啊?

  她噗的一笑,这样的季节,立在长江之畔,也许直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

  是chūn天了。

  (下)

  九江终于去了一趟九江,她申请休看假,然后买了火车卧铺,夜间的特快,一觉醒来已经过了阜阳,进入江西境内后天已经亮了。

  九江站是很小的一个站,九江没带什么行李,在火车站外随便拦了辆的士,去琵琶亭。

  出租车走了不久便走到了江边,正是汛期,白练似的长江滔滔而来,滚滚向东,远远可以看到一桥飞架,是九江长江大桥。

  琵琶亭就在桥面头下江边,亭前有白居易雕像,其实亭台都是后人重建了。双层的亭子建在极高的花岗岩基上,如果当年诗人送别的真是这样的亭,只怕也听不见江上艇中的琵琶弹奏。

  九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或许只是想来看看,自己名字由来的城市,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主亭、左碑廊等皆一一看过,大门照壁上还有毛泽东墨迹《琵琶行》巨幅贴金大理石碑刻,当年九江临摹过这个帖子,笔画锋扬淋漓,大气磅礴。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yù饮无管弦……”

  一笔一画,她将手指放在字迹上,慢慢临摹。

  她在景区里消磨了大半天时光,出来已经是huáng昏时分,穿过糙坪时看到熟悉的身影,犹以为是眼错。

  陈卓尔冲她笑,嘴角露出那个浅浅酒窝,怎么着,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她啼笑皆非,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秋风起,思莼鲈。桃花流水鳜鱼肥,我到长江边上来吃鳜鱼不行啊?

  她噗的一笑,这样的季节,立在长江之畔,也许直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

  是chūn天了。

  刚进医院的大门,九江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也没有多想。等进了楼门,才发现楼里添了不少人,目光警觉,一望而知职业。

  登记非常繁琐,连她手里拎的水果都被一只只拿出来查,她只得打了个电话给陈卓尔,他让人下来接她,特意打了招呼,才顺利进了电梯。

  电梯里也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心无旁骛。九江他们在四楼就下了,电梯门一开,走廊里倒是静悄悄,只有护士站的护士,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进病房后九江把水果放下,陈卓尔还是挺高兴:“这么客气,还买桔子来给我吃?”

  “一块钱一斤,超市特价。”九江说:“能支持一下四川果农就支持一下。”“剥一个我尝尝。”

  九江说:“你自己不会剥?”陈卓尔把手举起来,上头还扎着点滴,绑着胶带:“回头针头跑出来,你给我扎啊?”

  九江看他那表qíng又觉得挺可笑的,于是拿了个桔子剥着:“要我说呢,你也是活该。少喝点不行吗,非得喝出胃出血,才知道厉害。”

  那不是跟南方一块儿吗?他那会真不行了,我要再不替他点儿,非喝出毛病来不可。”

  九江说:“这下好了,他没喝出毛病来,你倒吐血了。”

  陈卓尔只是嘿嘿的笑,九江把桔子剥好,递给他,然后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时无意瞥了眼窗外,见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车队正无声无息的驶进来,不由问:“是谁病了,今天医院里这么大的阵仗。”

  卓尔正吃桔子,含含糊糊的说:“就是……呗……今天那谁要来看他,所以医院里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九江没听清楚,估计是退了的老一辈,于是也没多问。

  她倒想起一件事来,所以问卓尔:“有件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啊?”卓尔还是油嘴滑舌:“不会吃你个桔子,你就让我以身相许吧?”

  “你正经点行不行?”

  “行,行,什么事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立马去。”

  他话仍旧轻浮,笑容也可掬,九江却微微犹豫了一下,才说:“姜姐出事了,她原来对我特别好,几年前在报社的时候,她就挺帮着我,还送我她家乡的好茶。”

  “哪个姜姐?”

  “我们日报的姜玉芝,你也见过一次,上次吃饭的时候遇到的,她还跟我们打招呼来着。”

  他压根没想起来,但装作想起来的样子,哦了一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不是头版的编辑吗?那天原定的头条给拿了,临时换了头条上去,赶着下印厂。也是忙中出乱,没想到把照片的位置给排错了,三校两查的时候都没发现,付印后最后一遍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结果就捅了搂子,阮办一个电话打到总署,不依不饶。算重大责任事故,听说上头打算给的处分挺重的,执行总编都要开掉,姜姐是责编,估计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卓尔的脸色倒慎重起来:“如果只是因为照片位置排错了,不至于这样。以前也不是没弄错过,就是当事人写检讨最多调岗了事。依我看是还有别的事夹在里头,这种混水你千万别趟,既然牵涉到阮办,那连我都不知道里头会有多深。”

  九江知道他说的全是好话,于是拿了个桔子,又低头默默的剥着。因为天气yīn沉,病房里本来就开着灯,卓尔从病chuáng看下去,只能看到她微侧着脸,莹白如玉的脸庞,仿佛有一种宝石样的光辉,偶尔目光一闪,就像是月色映在荷塘里,轻浅而飘渺。

  他看得出了神,连九江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她拿着桔子问他:“你还要不要吃?”他下意识点了点头,九江就把桔子放在他掌心里,微凉的水果,仿佛沉甸甸的,奇异的触感从掌心一直传到胸口,他不知不觉又把一个桔子吃完了。

  这时候正巧护士来了,看到他吃桔子:“哎呀,医生不是jiāo待不让吃生冷吗?”

  九江糊里糊涂:“不能吃生冷,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忘了。”

  九江走的时候医院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多出来的那些人也已经不在了。她懒得等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没想到刚到一楼,听到电梯门叮一响,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觉得后悔了。

  是叶慎宽,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他眼神仍旧锋锐,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刀,似乎要将什么刻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身往外走,他却叫住她:“九江。”

  她很想装作没听见,可是已经有人快步走上来拦住她,她有点愤怒,转过身来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身边的人都知趣的回避,只有一个大约是秘书,一直把他俩送上了车,替他们关好车门。

  车上只有司机,她不用再给他留面子,冷着脸说:“我还有事。”

  她伸手去拉车门把手,他才说话:“老爷子不行了。”

  她怔了一下,车子已经开动了。微微的震动里,她才明白原来住院的是他父亲。怪不得适才自己在病房里问起来,卓尔那样含糊其辞。

  旋即她又想起来,这么大的事,外头竟然没有传得沸沸扬扬,可见事有蹊跷。

  她不作声,他没有再说话,很久之后车子驶进陌生的院子,车道幽深漫长,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房子。四周树木森森,天本来就要下雨了,更显得yīn霾。

  司机下车开车门,他先下车,回头替她拿包——他做得挺自然,她却觉得如鲠在喉。

  什么人都没有,进了房子也觉得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墟,可是整洁gān净得异常。铺着很厚的地毯,踏上去无声无息,已经在供暖了,屋子里热气烘烘,九江只穿着毛衫,也觉得热得受不住。他还是这毛病,耐暑畏寒。

  他把外套脱了,亲自给她沏了茶,她没有尝,转动着杯子,熟悉的茶香已经让她知道,是六安瓜片。

  他就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坐下,这时候看上去神色似乎很疲倦,比起原来也瘦了不少。她把茶杯一遍遍在指间转动,他仍旧不说话,偌大的屋子里,就听见她用杯盖刮过杯沿的声音,像是一只蜜蜂,嗡的一下子,然后再嗡得一下子,飞近又飞远。

  她终于把茶杯放下:“我得走了。”

  他没有动,但她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他声音很低:“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连嗓音里都透着疲乏,眼底有血丝,也不知道连续熬了多久没有睡。最近肯定是波诡云谲,他一定有很多事要赶着办。

  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他过的那日子,她想想都觉得累。

  他的手指攥得很紧,紧到她都觉得痛了,仿佛他一撒手她就会消失掉似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那你放手,我就再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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