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千山暮雪_匪我思存【完结+番外】(13)

  我彷徨在药xing与疼痛之间,我也许喃喃地说着话,或者叫着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快来救我……可我心里明白妈妈不会来了,妈妈已经死了。她和爸爸一块儿死了,两个人血ròu横飞,连脸都模糊得让我认不出。

  我都没有哭,就是喘不上来气,手想要凭空地抓挠到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给我温暖给我安宁的那个男孩子也已经走了,他对我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我。

  我一阵接一阵地喘息,就像是要死了,三年前我也死过一回,我割开自己的静脉,然后把手放进浴缸的温水里,看着血在水中浸润开来,渗透了整个浴缸,水全变成红色。我一直忍着,可是我晕血,后来就昏过去了。我本来应该死的,如果不是水漫出了浴室的地面,可爱突然狂吠起来,惊动了人。我在医院被抢救过来,输了不知道多少血,据说把血库我这个血型的血都快用完了,医生做了长达十余个小时的手术,试图修复我手腕上被割断的神经,可是并不成功,我的左手从此失去了力气,它只能做些不需要灵活不需要技巧的动作。

  我曾经一意坚定地求过死,可是死神没有眷顾我,连它也放弃了我。

  药效让我眩晕得想吐,天花板在瞳孔中扭曲变形,我那残存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忍一忍……也许再忍一忍就过去了……每次我都这么想,可是莫绍谦却扳过我的脸,他的眼神凌利得像是正在捕猎的豹,似乎像要用眼神就将我拆解入腹,他的手真冷,冷得我直哆嗦。我用尽了力气想把脸扭到一边,他又扳回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一口就狠狠地咬在他手上。血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他也没撒手。

  他真是像某种ròu食动物,把对方撕咬得奄奄一息,却轻蔑地不顾及自己身上会有何种伤口。

  我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药效最后让我丧失了一切知觉,不论是疼痛,还是憎恶,它们都不再出现。我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温柔而安全,不会再有任何伤害。

  第七章

  天亮后我重新进了医院,医生又一次把我背上的睡衣剪开,因为有几道伤口迸裂,血粘在衣服上,他们不得不重新清洗伤口然后fèng合。这次的麻醉剂量似乎不够,我疼得咝咝吸气。医生一边用镊子穿针引线,一边问我:“怎么弄成这样?”

  “睡着了……不小心……翻身……”

  “怎么翻能把伤口都迸开?鲤鱼打挺?”

  我疼得没力气说话,我这才知道上次是美容医生替我做的fèng合,因为莫绍谦坚持,怕普通外科fèng合会留疤痕。这次也是美容医生重新做fèng合,不过医生让我住院,说伤口有发炎的趋势。

  我被送到病房挂抗生素,还记得打电话给悦莹,让她帮我请几天假。结果下午没课,悦莹特意到医院来看我,被我的伤吓了一跳:“你到酒吧跟人打架了?真像被人在后头砸了一酒瓶。”

  “我会去酒吧吗?”

  “也是,你要去酒吧肯定也叫我一块儿。”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男朋友不是来了吗?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忙说:“我把台灯给撞地上了,然后又被电线绊倒,正好栽在台灯的碎瓷片上了。”

  “啊?你最近怎么这么霉?”

  我苦笑:“我也想去算算塔罗啊星座什么的,看看是怎么回事。”

  悦莹在病房陪了我一下午,直到赵高兴来接她。赵高兴还给我买了一束花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孩子送的花,以前跟萧山谈恋爱那会儿还小,他没买过花给我。所以今天我收到赵高兴的花还有点遗憾:“第一个送花给我的竟然是你。”

  悦莹叫起来:“不会吧,你男朋友没送过?”

  我想了想:“真没有。”

  莫绍谦这几年送过我很多礼物,衣服也不少,就是从来没送过我花。我记得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好像是项链,那时候我根本不识货,盒子被礼物纸包得很jīng致,我还以为里头是一本jīng装版的书。拆开包装纸打开那蓝色盒子,只觉得光芒璀璨、漂亮夺目得几乎令人窒息。我压根不知道那项链到底有多贵,只是连忙合上盖子,推托着还给他了。

  那时候我是真有勇气,就跟小言里的女主似的,以为不爱就是不爱,傻乎乎地敢撕支票敢不要钻石,只因为他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悦莹说:“你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怎么连玫瑰都没送过你一朵?”

  我说:“大概他不爱我吧。”

  悦莹撇嘴:“撒谎jīng!不爱你还chūn天带你去看樱花,冬天带你去泡温泉?”

  我勉qiáng笑了笑:“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去年他挺闲的。”

  悦莹仔细瞧了我一眼,然后把赵高兴轰出去,随手关上病房门,才跑到病chuáng前来跟我咬耳朵:“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

  我连现在他在哪儿都不知道,早上还是管家送我来的医院,他也许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后就再不见我了。但我觉得他没这么便宜放过我,所以我无jīng打采。

  悦莹仍旧很狐疑:“不会是为那个萧山吧?”

  我突然打了个寒噤,昨天晚上我都说什么了?痛极之中我好像叫过妈妈,我有没有叫过萧山的名字?虽然死死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一直呼之yù出,或者我根本就在意识混乱中真的叫出口。因为我曾经在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想过萧山,我曾一遍遍想着他的样子,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哄着自己,我想如果能再见着萧山,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不再让我受任何凌rǔ。

  我一直拿他来骗自己,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在觉得绝望的时候,我就拿他来骗自己。我还有萧山啊,就算我们分手了,但如果他知道,他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我把他搁在心里最底下,就像一个穷孩子,藏着块糖,包裹层层的糖,我知道它在那里,不用尝我也知道它是甜的。

  三年不见,连自欺欺人如今都变得可笑,他终于和林姿娴走到了一块儿,我还有什么呢?撕开一层一层的糖果纸,里面早就空无一物。

  悦莹大概觉得我脸色不定,以为自己是猜着了,所以批评我:“你真是活该,不就是个初恋,你都有男朋友了gān吗还惦记着他?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啊,送你的东西净拣好的挑,有空还带你出去玩。他不就是工作忙点,不能时常来看你?做人要有良心的,你这样不知足,当心天打雷劈。”

  我没说话,悦莹有点生气,戳了我脑门子一下:“最恨你这样子,我可讨厌人吃着锅里惦着碗里了,你要真放不下那个萧山,你就跟你男朋友分手,痛痛快快去把萧山追回来。”

  “我跟他分不了手。”我筋疲力尽,像是在对悦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没办法跟他分手。”

  “那就把心收收。”悦莹恨铁不成钢,“好好对人家。”

  心?

  莫绍谦又不要我的心。我只能等,等他厌倦,等他腻了,等他不再对我有兴趣了,等他放过我,等他忘记我。

  我等了已经快三年了,装乖卖俏,弄嗔撒娇,不管我怎么样,他还是那个样子。我把浑身解数都用完了,然后黔驴技穷。有时候他很容易生气,可是生完气后,他仍旧不肯将我一脚踹开,让我滚蛋。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到底看中我什么呢,难道是我这张脸?

  或许他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却没办法和她在一起,而我凑巧跟她长得很像?电影电视里都这么演,小说里也经常看到这桥段,但昨天我试探了,结果他真怒了,他生气不是因为我猜中了,而是因为我竟敢试探他。

  大部分时候我都觉得他把我当成是个玩意儿,他就耐着xing子看我能使出什么招数来,从起初的大哭大闹,拼死拼活,到后来的故意逢迎,处处小心。他就像是个看戏的人,在一旁冷眼,而我是罐子里的蟋蟀,被不时地逗弄一下,然后嚯嚯叫着,找不到敌手。

  我看不透莫绍谦,而他却知道我的死门在哪里。这从来不是一个平等的游戏,我又如何可以跟他分手?

  只有他可以选择不玩了,而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第二天悦莹和赵高兴又来看我,这次跟他们一块儿来的还有慕振飞,他也买了花来,我觉得很幸福:“住个院你们个个都送我花?上次我住院你怎么不送我?”

  慕振飞说:“上次我们还不熟嘛。”

  熟了就可以送花?这是什么逻辑?

  最后还是悦莹告诉我:“你别听他的,今天上午他在他们学校做报告,这花是一个学妹在后台送给他的。人家小姑娘含qíng脉脉,结果他跟人家说,正好,我有位朋友住院了,这花我可以转送给她么?把人小姑娘气得,都快掉眼泪了。”

  我听得哈哈笑,牵动背上伤口都疼了,果然慕振飞还是那样子,踩着一地玻璃心的碎片然后浑若无事。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总是很热闹,莫绍谦的司机给我送晚饭来了,敲门我都没听见,直到他推开门我才发现有人来了。司机的表qíng似乎也挺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病房里会有这么多人。但他马上猜到这些都是我的同学,所以也只是稍作打量,只是他似乎连看了慕振飞两眼。也不奇怪,慕振飞长得实在是太标致了,走大街上估计都有星探想拉他去拍广告。司机将保温桶搁在chuáng头柜上,对我说:“童小姐,这是鱼片粥,您趁热吃。”

  我道了谢,司机礼貌地对屋子里其他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退出去了。

  赵高兴问:“那位是什么人?”

  悦莹知道,有次她看到司机来接我,所以她替我答了:“童雪男朋友的司机。”

  赵高兴被吓了一跳:“童雪,你有男朋友?那你跟老大是怎么回事?”

  我斜睨了一眼慕振飞,他露出那迷人的小酒窝:“我不是早告诉你们了,我和童雪是普通朋友,你们谁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根据我资深八卦的经验,当事人越否认绯闻,这绯闻就闹得越厉害,所以我又狠狠瞪了慕振飞一眼,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成心。

  我没想到萧山今天也会来医院。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悦莹他们都已经走了,护工也去替我买橙子了,我一个人在病房里用PSP玩飞车,正要车毁人亡的紧要关头却听到敲门声,我还以为是护工回来了,于是头也没抬,只顾忙着玩游戏:“请进。”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匪我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