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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_八月长安【完结】(35)

  他使劲儿点头。他认真玩四驱车的时候,语言功能基本上是废弃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血液循环。

  “你说人为什么总要挤到同一条赛道上面去呢?就不能换条道跑跑?” 我也没指望林帆这小屁孩儿能明白我在说啥,只是自己絮叨絮叨。

  “这是规定。”他炯炯有神地盯着车。

  我就知道他听不懂。

  “不过也可以不比,可以自已随便跑着玩,也没人非要跟你赛,都是 自愿的。”

  这倒把我说愣了。

  直到我睡觉前,我爸还没回来,倒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妈打过来—个电话。可我没有接。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来跳去,然后终于安静下来。

  我睡得很安稳,也许是哭累了。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客厅的响动,是我爸回来了。

  应该是喝多了。齐阿姨去迎他,我爸不知道在絮叨什么,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有没有提不该提的人,有没有回忆不该回忆的过去,我不得而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自己。

  确切地说,是五岁的我自己,穿着小时候最喜欢的嫩绿色的棉布连衣裙,胸口有一朵白色的花,枝条从胸口斜斜地穿过来,盛开在盘扣的领口。 我爸爸牵着我,穿过家门口暴土扬尘的上坡路。那时候,我爷爷奶奶还在对我爸妈这对苦命鸳鸯实行封锁政策,我家住在动迁区的小平房,用我爸的话说,邻居都是破落户,孩子必须牵好了,否则随时可能丢失在卡车上的麻袋里。

  我被沙子迷了眼睛,一边揉一边问他我们去哪儿。

  他说,我们去接妈妈下班,然后去公园跟门口的忍者神龟照相

  我笑得特灿烂的时候,看起来就会有点儿缺心眼儿。

  爸爸问,耿耿,你开不开心?

  我说:“开心。”

  爸爸忽然说,长大了你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我说不会的,我只要记得现在多开心,以后就能和现在一样开心了。 我刚说完,忽然就在大土路上学着电视上的女战士希瑞一样,动作舒展而虎逼地摆了一个pose (姿势),特大声地喊I,耿耿,记住这一刻吧!

  然后我就忘了

  忘了十几年,在一个梦里,突然想了起来。

  就像五岁的耿耿扔了一只漂流瓶,在时间的海洋里漂啊漂’终于,终于被十七岁的耿耿捡了酿 我是哭醒的。

  五岁的耿耿简直是个弱智。

  她以为开心是一种和游泳或者骑自行车没有区别的技能,一朝学会了就永远不会丢掉。

  第二十五章打探 (No. 137—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有小半同学刷地一下转头看向我。 幸好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亏我这还是从后门进的,要从前门进来,估计一定很庄重。

  “免礼,免礼,我点点头,“不用这么客气。”

  他们“轰”地一下笑开了;简单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身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余淮的桌子上。

  “我都听说啦。”

  “看出来了。听谁说的? ”我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说,顺便把手套, 放在窗下的暖气上烤,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语气和神态都非常轻松淡定”

  “β”

  我他妈就知道。

  “她还真是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啊,自己都找不着爹了,还有机会跟你讲八卦,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说余淮可爷们了,,两嗓子就把他妈吼跑了,你在旁边看着是不是特感动?嗯?你说话啊耿丽叶!”

  “耿丽叶? ”

  “是啊’勇于反抗的余密欧和耿丽叶,你觉得这个称号怎么样?我昨天在被窝里想了一晚±呢,你要是觉得不错,我今天上午就传播出去。”

  “你要是敢这么干,今天中午我就让你和β化蝶,你—信—不--------信?

  我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拿出下午美术课要求携带的削铅笔刀,随意地在桌子上划了两道,随意地朝她笑了笑。

  “再见耿木兰。”她跳下桌子转身就跑,就在这时,余淮穿着大羽绒服晃进了教室。

  大半个班级都回头行注目礼。

  余淮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抬手轻轻地一挥:“众爱卿平身。”

  那一刻,连我都觉得我俩很配。

  这种臭不要脸的念头只在我脑子里露了个脸,就灰溜涠地退场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剪了个头,很短的寸头!昨天大晚上的跑去剪头发?他当他是谁?爱情受挫的十四岁少女吗?

  “你……”

  “怎么样? ”他坐下,给温暖的室内带来一股新鲜的寒气。

  “”效果很……愤怒我实话实说。

  每根头发都很愤怒。

  “哪儿那么多事儿啊你,十块钱剪的头发还那么多要求。”

  我就说了五个字儿,怎么就要求了?

  ”挺值的,”我没好气儿地说:“花十块钱剪了个二百五的头。”

  余淮大笑起来,脱下羽绒服,从书桌里掏出校服外套穿上,也没有继续接茬儿,而是拿出英语单词本背了起来。

  我也不甘示弱地拿出英语练习册,只是一道题也没做出来。

  耿耿同学,说好的“大气而冷淡”呢!为什么是你先开口搭腔?今天 早上刷牙时想好的战术去哪儿了?

  整个上午我们俩都特别正常。上课时他低头做竞赛题,我继续保持专注的愚蠢;下课时我和简单闲聊,他和徐延亮扯淡。

  —切都很正常,就像昨天晚上家长会我没有跟踪过他,他妈妈也没有说过给他换男同桌。

  除了我们两个几乎不讲话。

  他梳着二百五的发型,我长着二百五的脑袋,安安静静地并肩而坐

  没有划三八线,可是东西各归各位,他的胳膊肘和我的演算纸再也没有随

  随便便过界。

  只有张平在讲课的时候偶尔扫过我们这一桌,眼神有点儿探询和关切的意味。余淮一如既往地不乐意听张平絮叨那些简单的例题,埋头做着自

  己的练习卷,而我会在张平看过来时,努力地朝他咧嘴一笑。

  笑完我就觉得非常委屈。

  我做错什么了?'不就是跟踪了一下吗,我道歉不就行了吗,人都有好奇

  心,何况他瞒我的事情的确跟我有关啊,冷战个屁,又不是结婚七年!

  所以当上午最后一节课一结束,我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调整了下嗓音,冷淡地说:“同学请让一下。”

  余淮肩膀耸动了一下,可能是被我的装腔作势惊到了,但也没说什, 就扔下圆珠笔,默默起身。

  第二十五章 打探

  我出门后直奔楼上而去,把简单和β的呼唤抛在身后。

  二班就在我们五班头顶上

  “同学你好,请找一下林杨。”

  不怪乎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爷们几,因为我提着一口气,在问出 问题之前绝对不能泄,否则就会撒气的气球一样倒着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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