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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_八月长安【完结】(90)

  “你才是大老娘们儿!”我把手中的空咖啡罐朝着他的脑门儿扔过去,被他哈哈笑着接住了。

  。

  四有的时候,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

  即使对四季更迭早就习心为常,春分谷雨,万物自有定时,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然而每一年,第一个季节,照样可以有某一个瞬间惊艳到我。

  比如一夜温润的雨下过之后,早上我无知无觉地走出门,风好像格外柔和,我置之不理,它再接再厉,我麻木不仁;终天它将路边垂柳的枝条送到面前,一抹刚抽芽的、令人心醉的绿,懵懵懂懂地闯入我的视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的离去,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沿着这条街的方向,招呼着,摇晃着。

  世界忽然就变成了彩色。

  那些兵慌马乱也限着冬天轰轰隆隆地远去。

  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笔试过后,各大高校的二轮面试也在春节前纷纷告一段落。

  我的北京之行变成了一趟废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没有学艺术的潜质,跟电视和电影都注定无缘吧,每所学校的排名都很靠后,基本没戏。我得很对不起我爹妈,虽然他们还是说意料之中,说没有关系,我却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惭愧。

  有时候有课堂上睡着了,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儿迷糊。那几秒钟的恍惚里,我会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间四处漏风的砖房,这让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里面忽然头脑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风从北京一路吹过来,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成绩在磕磕绊绊中上升,每天晚自习过后,余淮都会和我一起悄悄地跑到行政区顶楼,因为那里方便说话,不会吵到其他上自习的同学,我每天都会整理当天算错的题目,余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给我讲,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开始背诵文言文课文和古诗词,也许是不再有竞赛保送护体,他也学会了收敛,

  当我煎熬在黑色的冬天时,日子总是过得非常慢,可一旦努力起来,有了起色,时间却走得飞快,像是生怕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就会变得太过出色,一不小心吓到老天爷似的。

  全面奇怪的是,后来每每回想到那段岁月,总会觉得,时间慢得好温柔。

  我能清晰的加快起每一个晚上他讲了那些题,骂了我那些话,我又考了他那句古诗,他又背成了什么德行。

  如果非要我硬着头皮学理是在余淮身上两年时间,那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很多宝贵的复习时间都浪费在了我身上。

  我们都从没因此而向对方索取什么。

  。

  第一次模似考试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满分750分,我勉强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数线是582分,我看着这个成绩,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余淮、韩叙、朱瑶和贝霖稳定性稍差一点,但大多数是第一名,余下的二个位置,韩叙和余淮轮流坐。

  我悄悄跑去跟张平谈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实际上另有所图。

  “张老师,最近压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谄媚道。

  “还行吧,”张平叹气,“你们给我省点心就好了。”

  我知道,因为浙大和同济等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事,张平被各种家长以各种金钱和权势软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时间内都快神经衰弱了。

  “你放心,虽然是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们班肯定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的,一定给你长脸。”

  “北大、清华,谁啊?”

  “余淮啊,”我脱口而出,“他肯定没问题吧,这成绩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

  我看到张平一脸坏笑盯着我

  “我要是没记错,好像咱们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拐着弯儿地来跟我要学年大榜,对吧?”

  “对,对啊,是我,怎么了?”我有点儿心虚。

  “没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咱们班耿耿心怀大局,没想到现在也还是这么关心同学,”张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华周围有好多学校呢,你也加把劲儿,你考好了比他们都给我长脸。”

  “啊,真的?为啥?”

  “当老师和当大夫是一样的,他们属于从小身体健康型的,长寿也是应该的,跟我没关系。”

  张平拎起暖水瓶,往黄桃罐头瓶里面倒热水。

  “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呢,类是脑癌患者,却在我的医院里康复了,活到九十九,你说是不是给我长脸?”

  ……你说谁脑癌?

  在张平鼓励和促狭混合的哈哈大笑中,我落荒而逃。

  四月末的一个星期六,我忽热接到了余淮的电话,说要让我来学校一趟。

  我根据他电话里的提示,到了体育馆背后的小树林。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以前的学长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晚秋高地。

  我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仰起头,正午的太阳刚好在我对面的方向,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只看到余淮在土丘上逆光站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怪怪的。

  “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我抱怨,“我正在背生物呢,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他好像是笑出声来了,很得意的样子。

  “今天可是植树节啊。”他会说。

  “植树节你大爷,植树节是三月十二日,现在都四月底了。”

  “咱们过阴历的植树节不行吗?”

  “你家阴历阳历差出一个多月啊!”我眯着眼睛骂道,这个精神病。

  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闪耀了一下,我没抓到。

  我朝他走过去,走了几步,又愣在了原地。

  他的左手里,抓着一棵小树苗。

  “我出门去买笔,看到我家小区物业在做绿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你说过想要种树来着,他们工人偷偷卖了一株树苗给我,这么一棵破玩意儿要120块,幸亏小爷我身家丰厚,否则还不得英雄气短啊。你都不知道,把这棵树苗弄过来可是费了我吃奶的劲儿……你哭什么?”

  “你有病啊,”我抹抹眼睛,不敢看他,“都快夏天了种什么树!”

  “你跟我说要种树的时候还是秋天呢。”

  “那是两年前!”

  “小爷记性好,行不行?!”

  我没有特别想哭的感觉,真的,谁知道眼泪怎么就一直往外涌,跟不要钱似的。

  “你等会儿再哭行吗?物业的工人说要先种进去才能浇水。”

  我走过去,任由眼睛红得像兔子,跟他一起拿起铁锹,找了个空一点儿的地方,开始挖坑。

  树放下去填好土之后,我们在树的旁边立了三根呈等边三角形的木棍,余淮用从班里拿出来的绳子将它们和树绑在一起固定。

  我蹲在树坑旁,看着他把桶里的水一点点倒进去。

  “这是棵什么树啊?”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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