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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_尤四姐【完结+番外】(29)

  南钦发了一回呆,也不知道她没头没脑是什么意思。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是占优势,只要稍微门外等一会儿,马上博得大多数的同qíng。她收起盆和菜篮回去,寅初把封掉的煤球炉打开了,往里面加煤球,一手风口上扇风。她笑道:“不好意思,叫你做这个。你和嘉树到隔壁去,我炒好了菜叫你们。”

  寅初道:“我拿长凳把门堵起来了,嘉树跑不出去。我刚才找了纸和笔让他画画,他很乖,不会吵的。我在这里给你打下手,叫吃现成的,也难为qíng。”

  一头说一头卷起了袖子,那衣冠楚楚的打扮厨房里打转,实在不太像样子。南钦打发不掉他只得作罢,起了油锅,回过头来问:“近来中晌有没有到你这里来?”

  他抬起头看她,“怎么?”

  “或者有没有派人过来?”她把菜倒进油锅,“嗤拉拉”一阵乱响。她现在手法是很熟练,麻利地翻炒,边加佐料边道,“这阵子天天回来有现成饭菜,我还以为是派人送来的。要问锦和,打电话过去总不凑巧。”

  寅初站在边上,脸上挂着不确定的笑,心里盘算开了,横竖这事不是自己做的,除了锦和就是冯良宴。锦和每天过来不太实际,也只有冯良宴手上多。他那边还没死心,再耽搁,恐怕要出乱子。

  他换了个话题,“听说冯家张罗给良宴说亲,现在楘州城的名媛闺秀们都活络起来了。冯家不可能让他单身太久,如果时间允许,年前总归要办事的。”他小心地觑他,“他如今可算得上楘州最有行qíng的单身汉了,空军署是附带,毕竟是冯克宽的公子,将来子承父业,前途不可限量。”

  南钦晃了晃神,很快调整过来,“他再婚是迟早的事。”

  她手脚到底有点慌乱,把菜盛出来,没留神烫了一下,嘶地吸了口凉气。寅初忙拿酱油给她抹伤处,嘟囔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心qíng免不了低落,不管对良宴有没有旧qíng,才离婚不满一个月就听见他有可能再婚,对她来说多少算是个打击。

  寅初把她的手包掌中却不愿再放开了,好容易抓住,今天把心里话都说了,成不成且容后再议,这么好的机缘,不能再làng费了。

  她抽了几下没有抽出来,惶惶看着他,嗫嚅着:“姐夫,这你是做什么?”

  “你应当知道的,逃了那么多次,今天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吧!”他蹙着眉道,“你晓得南钦当初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你送出去?因为我的一个秘密被她发现了,她容不下。她这个人,不论自己外面怎么乱来,永远要求人待她一心一意。过去是的,拿出所有耐心来,盼望着能够改变她,让她至少顾念一点名声,可惜都是无用功。我也会孤独,在外面同人周旋是件很累的事,回到家想要个人嘘寒问暖,但是很少能见到她,她忙着跳舞轧朋友,根本不管家庭。后来你来了,头两年只是出于一个姐夫对妻妹的照顾,她不管,再不管,怎么办呢!总是有感qíng的,相处得久了就会成习惯,慢慢衍生出别的什么来……对你的心思,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觉得有罪。没想到南葭得知后那么急把你送出国,快到我来不及反应,结果没了你的消息。”

  南钦只觉心头沉甸甸,头昏脑胀。那时候她爱慕他,没想到真正促使南葭打发她的原因还于寅初。

  “你回来,宣布和冯良宴结婚,我都要疯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什么都做不了。你大概不知道苦恋是什么样的感觉,爱人却属于别人,可望不可即,你能体会么?”他轻轻笑起来,“现在好了,我们都是孑然一身,我可以争取,为自己也为嘉树。”

  如果三年前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然而现在听着,除沉重以外没有别的感觉。她早有预感,总会有这么一天他要来诉衷肠的。既然做好了准备,震惊谈不上,只是有些惘然。

  她终于还是抽回了手,“曾经你是我姐夫,这点改变不了。虽然我离了婚,不代表同你会有发展。”她侧过头看窗台,木栏杆前一盆芍药开得正艳。她唇边浮起凄苦的笑,慢慢地说,“我心里破了个dòng,谁也补不了了。”

  ☆、31

  “那也只是一时,时间久了自然会好。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试着接受别人。不管良宴给留下的是美好还是痛苦,到底过去了,他会再婚,在他生命里你不过是流星,滑过去,灿烂一霎,接下来是别的世界。”他真的有些急,她和南葭姐妹俩xing格一点都不像,南葭可以无尽地接受新事物,她不是。她那样恋旧,离了婚,可能对她来说良宴还是她的丈夫,她会拿试图接近她的人和他比。他感到无奈,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和冯良宴平起平坐?不是身家和地位,和物质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为他这个人。也许他xing格不好,也许他们一起总吵架,可是他在她心里仍旧无可取代。

  南钦只是摇头,“姐夫,我们不谈这个。你带嘉树来,我看看孩子也很高兴,可是说起别的……不要说,起码暂时不要说。”

  他垂着两手叹息,仍须努力,他们付出的感qíng原就不对等,自己俨然深陷其中,她还堤上分花拂柳。

  嘉树自己玩得倦了,从厅里跑进厨房来,靠着南钦的腿张开双臂,“姆妈,抱抱嘉树。”

  南钦蹲下来把他抱怀里,告诉他,“是阿姨,不是姆妈。记住了吗?”

  嘉树小,脾气好像很固执,并不听她说,扭过脸枕在她肩上,不声不响,看样子是困了。她抚他小小的脊背,慢慢地地心摇晃,没过都久两条小胳膊垂下来,真的睡着了。

  寅初过来看,她示意他别说话,抱着孩子转出去。不放心把嘉树一个放在楼上,让他睡沙发里,拿毛巾被给他盖好,掩上了半边窗户。

  他看她那么细心照顾嘉树,越看越心仪,似乎这世上没有比她更适合他了。她回来继续炒菜,他有些话一点一滴酝酿,本想再等等,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我家里也在催再婚,我要找个女人实在很容易的,可是嘉树怎么办?他这么小,这么可怜,我不是整天在家,万一受了委屈又不敢说,想起来也不放心。”他拿只盘子递给她,小心翼翼道,“你晓得的,不是自己的骨ròu,哪个女人能真正心疼呢?本来就不甚爱,如果再有了自己的孩子,嘉树岂不更苦么?所以南钦,考虑一下吧,嘉树得有个靠得住的照应。”

  他拿孩子说事,南钦尴尬不已,“我确实舍不得嘉树,可是……”

  “你对我一点感qíng都没有么?我不相信。”他走过来,扶着她的肩道,“眉妩,让我照顾你吧!咱们之间现在没有阻碍了,你还担心什么?我说过,要是你愿意,咱们离开楘州。想不想回北京去?或者去香港,去台湾?咱们带上嘉树走吧,这地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冯良宴不过是个过客,将来你再回头看,就会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难道你要留在这里,等到听见他结婚的消息才死心么?”

  南钦被他说得方寸俱乱,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对良宴还是舍不下,她愿意在这地方待着,偶尔听见到他的消息也很知足。然而如果他娶了新太太,那她这么死脑筋,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寅初见她失神,心里窃窃地高兴起来。看来这些话还是说动她了,她也不是没有顾虑。他慢慢把她往胸口带,放佛怕惊碎她的梦,极小心地拢住她。这是他幻想了多少年的,只希望能抱抱她,现做到了,他空前乐观起来,觉得所有不顺利都会过去的,南钦最后一定是他的。

  “咦,我来得不凑巧啊!”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良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薄薄的糙huáng色布军装,武装带束出瘦窄的腰线,正倚着门冲他们哂笑。

  南钦心虚得脸色煞白,再转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这份怯懦从何而来呢?都离婚了,还在乎他的看法gān什么?刚才那一幕倒让她隐隐有了报复的快感,他能和司马及过夜,自己和寅初这么一点接触,和他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

  她转过身准备碗筷,随口道:“怎么这个时候来?”

  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只是她不在家,没看到罢了。今天她休息,他原本是想来联络感qíng的,结果撞见了他们抱在一起的丑样子。

  他们抱在一起!他胸腔里的怒气一阵阵翻涌,白寅初连死都不怕,敢正大光明搂他的女人。要不是南钦在场,他可能真的会给他一枪。现在不宜发作,他要在南钦面前有个好表现。以前扑风捉影都能闹上一场,眼下实打实地看见了,反而不能说什么了。就因为自己一时脑子发热签了协议,她已经自由了,不归他管了。

  “我来吃饭。”他过去接她手里的碗,熟门熟道把装饭的铝锅搬到八仙桌上,然后回身招呼,“白兄总在厨房做什么?来坐下,边吃边聊。”

  这语气蛮像那么回事,还当自己和南钦没分家呢!寅初心里不舒服,脸上却淡淡的,坐到沙发里说:“我等南钦一道吃吧!”

  良宴笑了笑,“我还没尝过我太太的手艺,没想到今天托了你的福。”

  寅初抬起眼来一瞥,“你们离婚了,再称太太不合适了。”

  良宴到另一边单沙发里坐下,抱着胸道:“你大约不知道,协议是签了,离婚证却没领,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离了。”

  他把帽子摘下来,随手放到螺柜上,那副松散模样简直刺眼。寅初略提了提嘴角,“协议也有法律效力,领不领证,不过一个步骤罢了。”

  这么说来他是决意要和他一较高下了?良宴面色如常,眼神却显yīn鸷,“我不妨告诉你,签那协议是为安抚她。让她住在这里,让她外头做事,不过圆她一个梦。她到天边都是我冯良宴的女人,奉劝白兄还是自律些,免得顾不成脸面,大家闹得难看。”

  他说这话,无非仗着腰间一杆枪。寅初也不是被吓大的,正色道:“我敬重冯少帅的为人,有些话要摊台面上说也不是不能。不认别的,横竖你们签了协议,对我来说你和南钦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如今咱们机会均等,如果少帅是个君子,各凭本事。不要置气也不要动怒,不管她最终选了谁,尊重她的决定,少帅能不能做到?”

  良宴奇异地看着他,声音也高了几分,“我凭什么要接受这个提议?”三沙发里的孩子动了动,似乎是被他吵着了。他把嗓门压低下来,“她是我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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