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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_吴沉水【完结+番外】(36)

  周子璋近乎láng狈地推开林正浩,在他满脸诧异之时泪流满面,已经没办法再撑下去了,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早晚会疯掉不可。原本以为可以麻木的神经现在都苏醒了,原本以为可以忘却的羞耻感和价值观现在全部回归了,怎么办?一个一旦知道人该怎么活才叫作有尊严有希望的人,如何还能继续在沼泽中踯躅?一个一旦明白爱是如何珍贵和值得付出所有的人,怎么还能将自己投掷进一场肮脏的xingjiāo易?周子璋泣不成声,却无法再说一句,只能走,像条丧家之犬一样,仓惶而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那里,接下来的一切就如一场三流的肥皂剧剧qíng,可你却在用最真实的痛彻心扉经历这个恶俗qíng节。他拦住一辆的士,坐进去报出F大的地址,车子开出去时,他回头正看见林正浩外套也来不及拿,穿着衬衫就这么追了出来。他啃住自己的手背,闭上眼,感觉到眼泪就这么直直掉下来,没法不哭,那是他迄今为止,唯一动过心,想好好去爱的人啊。这样的人会关注到自己,会对自己好,会一样喜欢自己,本来就像一个奇迹,可现在奇迹出现了,你却只剩下这么一条黑道可以走,人生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他浑浑噩噩,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全是跟林正浩相处的点滴,东西很少,能供回忆的细节很少,可是对一个穷惯了的人来说,已经够好够多了。那个人怎么遇上,怎么相识,怎么温柔,笑起来什么样,对自己怎么好,他都记住了,他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记xing好,记不住就每天温习一遍,把它们弄成吃饭睡觉一样非做不可的事,这样就够了,真的,多少年前,他妈教过他做人要知足,他那时候不知道这其实是穷人一种不得已要逗自己高兴说辞,但现在知道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法子还真不错,不然,这么cao蛋的人生,你怎么捱下去?

  F大到了,他让司机开进校门,开到宿舍区,付钱的时候,他已经擦gān脸上的眼泪。S市太大了,人冷漠成了一种惯例,感谢这种冷漠,那司机顶多奇怪地看他几眼,却没多问,只是公式化地找了钱,问他要不要票,周子璋摇摇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一抬头,错眼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凯迪拉克,车门一开,一个衣着笔挺,神qíng傲慢的年轻人带着嚣张的痞笑跨出来,看看他,居然难得好脾气地招招手。周子璋机械般迈步过去,霍斯予一把扯过他的胳膊,亲热地将他抱入怀中,使劲搂紧了,这才放开,改为搭上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宝贝儿,可想死我了,快,咱们赶紧回去,大gān三百回合。”

  周子璋惨淡一笑,任他拉着往车里塞,就在此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刹车声,随后,林正浩的声音尖利地传来:“子璋,周子璋!”

  周子璋心头大震,脸上迅速褪去血色,长久以来,他最恐惧的一幕终于发生了,他抖得不可自抑,咬着唇,主动往霍斯予车子里钻。

  哪知此时肩膀一沉,却听见霍斯予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来:“呦,这不是林总裁吗?叫你哪,躲什么。”

  第二卷

  第36章

  后面的事,周子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像一个绑上断头台的囚犯,浑浑噩噩,头上悬着利器,完全没有任何生的希望,视野所及,全是一片猩红一样的颓败。他胳膊被霍斯予拽得生疼,这个混蛋使劲搂着他,就像一个甩也甩不掉,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的巨灵之掌一般,重重压在头上,压得你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然后,他听见霍斯予口气轻佻嚣张,向林正浩说:“哎呦,这不是林总吗,怎么,找我的人有事啊?哎呦真不巧,对不住您了,有什么事您也得搁着,他现在得陪我,我们好几天没见了,可有点,私底下的事要办。”

  随后,他暧昧地笑了笑,低头狠狠亲了周子璋一下,捏着他的下巴瞧了瞧,看见林正浩脸色一变,眼中怒火更炙,嘴上却痞笑着说:“怎么,林总看来也是同好?那好办啊,哪天得空了,咱们出来一起乐乐?子璋你别看着一脸斯文,在某些方面可是个宝贝,您要真喜欢,擎等着,我再玩两天准跟您割爱。”

  周子璋浑身发抖,盯着地上,羞愤jiāo加,恨不得一头碰死。他知道霍斯予是故意的,他故意要这么作践自己,在林正浩面前,他其实满腔怒火,攥住自己胳膊的手紧得跟铁圈似的,可偏偏压抑着。就在这时,却听林正浩冷涩地问:“子璋,这,这怎么回事……”

  周子璋恐惧地抬起头,他本能地知道,那悬着的斧头要掉下来了,可你无法可想,无计可施。他瞪大眼睛,惊惶地盯着林正浩,这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想如果他冲上来将自己从霍斯予手上拖走该有多好,如果他……

  可没想完,霍斯予将他搂得更紧,挑衅地昂起下巴,冷笑道:“就那么回事呗,林总再装就过了啊。”

  林正浩睁大眼,目光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和伤害,他直直地盯着周子璋,轻声问:“所以,这就是你的原因?”

  周子璋痛苦地闭上眼,无法作答。

  “林总,您再这么跟我的人打哑谜,可有点瞧不起霍五了啊。这么着,我现下要带他去泡热汤,您要有兴致就来,瞧在咱们的jiāoqíng上,一块玩玩也不是不行……”霍斯予冷笑说。

  林正浩倏地站直身子,面容迅速换成严峻深沉,他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睛此刻尽是寒霜,不仅如此,周子璋还从中看到自己最怕的意思,那种上位者对待底下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然后,他听见林正浩用从没听过的冷淡口吻说:“五少的嗜好还是自珍就好,鄙人就不夺人所爱了。林某虽愚钝,但找伴还不至于要这样的……”

  这样的什么?他碍于教养,掩口不说任何一个不雅措辞,但周子璋已如遭重击,踉跄着退了半步,脸上的血色褪得gāngān净净。他张开口,却觉喉咙宛若枯井,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转身离去,就如生活中最后一点暖意要消散掉一般,本能地,周子璋跨前一步,颤抖着低喊:“林……”

  林正浩身形一顿。

  “我,”周子璋嗓子gān涩,万分艰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

  林正浩侧过脸,冷声说:“周同学不用客气,你有霍五少给的这份兼职,想来也不用再来为林某两个外甥女当家教,就这样吧。”

  他说完不再回头,大踏步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发动油门,飞快开走。

  周子璋刹那间痛得呼吸艰难,他愣愣地看着林正浩的车绝尘而去,仿佛在这一刻,那扇通往天国的门,也朝他紧紧关闭,一切又回复到最初的状态,甚至比原来更差,但这是原本就该如此的不是吗?高高在上的人到底该回到云端,而留下来的,继续爬行踯躅的道路,一如既往泥沙俱下,尘土飞扬。

  只是,他突然间如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还有感觉,就剩下一个单薄的外壳,摇摇yù坠,然后,他只觉下巴一痛,整个脸被霍斯予用力扭了过去,耳边听见那个人恶狠狠地低吼:“他妈的你敢给老子来这一手,行,你等着!”

  他反身被霍斯予用力塞进车里,砰的一下头撞到了车厢,但周子璋已经无所谓,长久以来赖以支撑的东西突然间变得没有意义,如果生命总是这样的重复,总是这样看不到明天和希望地继续,总是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仓惶,那么理想还有什么追求的必要?那么,忍rǔ负重,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脸上一痛,啪的一声脆响,已经重重挨了霍斯予一巴掌,打得他头偏到一边,撞到门,额角也火辣辣地疼。但这又有什么?他半边脸贴着座位,听见霍斯予冷冷地吩咐:“开车。”

  前面的司机立即踩油门往前走,车内气氛压抑到极点,霍斯予yīn沉着脸不说话,周子璋保持着被打翻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已经不想再动了,随便吧,无论怎样都好,反正已经没希望了,反正,他从头到脚都刻上耻rǔ的烙印。

  头皮一阵生疼,他被霍斯予揪着头发拖了起来,对上他铁青到狰狞的脸色,周子璋忽然觉得好笑,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凭什么这么生气?所有的伤害都是他带来的,所有的屈rǔ和痛苦也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自己只不过做了一段时间不为人知的美梦,他就气成这样,那不过是个梦啊,碍着谁了?碍着他了吗?王八蛋!

  周子璋咧嘴一笑,霍斯予脸色一变,咬牙骂:“你他妈还笑!笑!”他想也不想,挥手一拳,狠狠击打在周子璋腹部,周子璋惨叫一声,整个人蜷起来不能动弹,痛得面白如纸,嘴里却嗬嗬低笑,好像见着全世界最滑稽的事一样。

  笑得那个凄惨。

  霍斯予彻底炸了,刹那间,他只觉怒火沸腾到极点,这么两周,他忙揪内贼的事要死要活,心里头却惦记周子璋惦记得生疼,满心就想着快点把事办完了,可以早点看到他,可以抱他好好睡一觉,那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好容易一切就绪,他跟个愣头青似的连衣服都不换,立即命司机开车来这。他一辈子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人们一般怎么会面,但这次却居然无师自通地玩起了làng漫,也不让人给周子璋打电话,就这么坐在车里等着,等着的时候心里头居然没有烦躁,一想到呆会就看到那个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兴奋。

  一刻钟前,他终于把人给盼到了,抱住了,那种满足感不是一般的快乐,刹那间你心里不确定的那种盼望突然有了具体形状,你不明白的qíng感,突然有了明确的答案,你瞧不起的平常的幸福,突然有了依托——那感觉还真不赖,很实在,很沉甸甸,很软,很香,就因为你抱着他。霍斯予甚至觉得,给他妈一亿,他都不把怀里的宝贝让出去,不,是多少钱,都不让,都坚决不让。

  但怎么一切骤然就变了?林正浩那个台巴子,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怀里的宝贝看他是那样依恋而绝望的眼神,为什么脸色会变得如此苍白,为什么那王八蛋走了,他会像死了爹妈一样失魂落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猜疑像毒蛇一样拼命吞噬他的内心,啃得心里头痛得不得了,痛得他,想嘶吼,想揍林正浩那狗娘养的,想狠狠揉碎身下这个男人,想挖出他的心来,看看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颜色。

  后来,霍斯予才明白,这是在嫉妒,他嫉妒得发狂,他因为一个男人而嫉妒得发狂。

  第37章

  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对周子璋再次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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