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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_吴沉水【完结】(31)

  等他亲够我已经快要窒息,迷迷瞪瞪地靠在他肩膀上喘着气,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又啵的一声,响亮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摸着我的头发,满足地喟叹一声。

  “下回吻你时麻烦闭上眼。”

  我没好气地瞪他:“这也是所谓的女朋友自觉?”

  傅一睿带着笑意,说:“还算你不太笨。”

  “我说,你最好别想些有的没的奇怪的东西啊,我不是十八岁初次恋爱,你不能要求我这么个老娘们还跟你玩娇羞二字吧?”

  “可你也不用像做学术研讨一样跟我相处,放松点,好不好?”他低头看向我的眼睛,“放松点,我们以前相处得多好,以后也差不多那样,只是我忍不住跟你亲热,如此而已。”

  我看着他,扑哧一笑问:“哎,你其实也紧张的对吧?”

  傅一睿避开我的眼睛。

  “你也不知道跟我怎么确切相处,觉得有点别扭对不对?”我用胳膊捅捅他,笑了说,“万能的傅医生,我十分乐见你困窘的时候。”

  傅一睿不说话,伸手过来牢牢抱住我,把我拥到沙发那边坐下,紧紧锁在他的臂膀之间。

  “别抱那么用力,还说你不紧张,你看,你都要勒死我了。”

  “我是紧张,但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而是因为我有点怕。”他淡淡地说,“有点怕,是的,我承认,万能的傅医生也会怕,而你绝对想不到我怕什么。”

  我愣住了,轻声问:“你怕什么?”

  “怕这一切不是真的,怕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夙愿得偿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怕老天爷从来不曾对我慷慨过,这次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想不到跟头要我栽……”

  “傅一睿……”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反手抱紧他,就在此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傅一睿不得不松开我,过去接了电话。

  我看他听着电话,突然脸色变得很差,抬头看着我,目光幽深,yù言又止,然后,我听见他冷冷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等着,我现在过去。”

  他放下电话,手竟然在微微颤抖,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啦?”

  他看着我,表qíng很古怪,似乎想笑,但又像想哭,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哆哆嗦嗦地抱紧我,我乖乖让他抱着,抬头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心脏不行了,要做移植。”

  我立即说:“有合适的脏器吗?”

  “有,”他呆呆地看着我,说,“但是他居然坚持来这家医院做。他是故意的,他要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令我良心不安,备受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故事都足以击垮一个人。

  第31章

  傅一睿匆匆赶去心脏外科,不让我跟着去,只是握着我的手,后来又紧紧抱了我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不想介绍他的家人给我认识,他是不愿意将我带入那种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漩涡中,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在家庭问题上,傅一睿有种无法掌控的脆弱感,尽管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就是知道。

  我想起我们在美国那会,有一年过圣诞节,我打工的地方放假,我百无聊赖,看不下书,于是去给孟冬打了个越洋电话。那时候为了省钱也没敢说太久,挂完电话后夜还很长,我便穿了大衣围上围巾出门散步。路上很多疯狂玩乐的青年男女,有扮成嬉皮士的圣诞老人,也有成群结队去教堂做祈祷的,我跟着人流涌进学校附近的小教堂广场,天气太冷,正好有人发了一根蜡烛给我,我便点燃取暖,跟着周围的人哼圣歌,就在某个瞬间,我忽然一回头,突然就看到傅一睿了。

  他那个时候穿着单薄的外套,手擦在口袋里,站在教堂外并没有进来,烛光和灯光映照在他脸上,从青年时代就显得轮廓坚硬的脸此时更显得线条冷硬。他目光直视前方,说不清是在看哪,也许是圣坛上布道的牧师,也许是伸手无法触及的回忆,没有表qíng,感觉要通过他的眼睛触及到有关qíng绪的东西,需要穿越整个银河系那么远。

  我当时已经认识他了,但并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傅一睿,也许跟詹明丽那样的美人有暧昧,也许私下里有各种肤色各个年龄段的美人充当qíng人,这些都只是也许,事实上我对他一无所知,但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圣诞节前夜,在美国那个聚集了棕色黑色huáng色白色等各色人种的地方,我看到他忽然有种奇异的亲切。

  因为在那一刻我感觉我理解了他,隔着人墙,隔着攀着蜡烛的祈祷的歌声,我忽然就理解了他,我想他大概是孤独了,人总是有那样的时候,哪怕再粗粝的神经,再出色的jiāo际能力,但突然之间就短路,一片空白,不知所以,不想按照正常的轨迹做一点自己往常该做的事。就如现在这样,这种感觉是无法诉说,无法分享的,但可以并置,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将两个孤独的人并置在一块的可能,得出结论是他大概不会反感。

  于是我托着蜡烛挤回门边,冲他笑了笑,把蜡烛给他。

  傅一睿那时候愣了有足足五秒钟才接过蜡烛,然后,正如我所料到的那样,他没有问问题,只是正儿八经地托着那个蜡烛,凝视着烛光摇曳,跟着我一起听牧师布道,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大家一起高声诵读主佑世人,阿门。

  那个蜡烛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我想chuī熄它,傅一睿制止了我,他郑重地将蜡烛放到门口长桌上,那上面零零散散摆着些相框,是这附近已逝世的信徒。

  “信教吗?”他大概无话找话,想了半天,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算吧,”我摇头说,“家里信,但没qiáng迫我。”

  他点点头,又沉默了。

  “你呢?”我反问他。

  他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另找个话题时,他淡淡地说:“母亲,我妈妈,她信。”

  “那很好啊,我家里,外公外婆都信,很祥和的状态,真羡慕他们,有宗教信仰的人真幸福。”我大大地叹了口气,笑着问他,“学长,你本人不信教的对吧?”

  他看了我一眼,怅然地说:“我不信,绝对相信什么需要一个人将自己完全jiāo付出去,但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是个怀疑主义者。”

  他的这个自我评价从此便存留我心,在过了多年以后,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令那个少年老成,从未失态的傅一睿在不算熟悉的小学妹跟前说出这句话。同样,在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段往事,也重新想起他这句话,突然之间,我意识到那个独自伫立在教堂门口的傅一睿,跟抱着我一言不发的傅一睿,尽管中间隔了那么多岁月的沉积,可是他们很相似,他们都在展现一种原本的脆弱,一种属于一个人内心深处恨不得遗忘了的脆弱。

  我忽然担心起来,我放下手中正在校对的实验数据,匆匆忙忙关了灯离开实验室。我朝住院大楼快步走去,心外科准备手术的病人都在那,我还没到达,却发现那里今天来了格外多的医生,仔细一看,居然都是医院的主要领导和出了名的专家教授,一个个平时都轻易见不着的,突然间都集中在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退了一步,真想避开他们,却被邓文杰眼尖瞥见,他低头朝身边我们科室另一名主治医生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医生点头,离开他们,快步朝我走来说:“张医生,邓副主任请你过去。”

  我满心狐疑,却不能问什么,只得跟了过去,邓文杰朝我点点头,指着我说:“李院,这位是我们科的青年骨gān张旭冉张医生,也是留美的医学博士,很有经验了。”

  李院朝我和蔼微笑,我心里惊骇莫名,瞥了邓文杰一眼,堆了笑对院长说:“李院长您好。”

  “你好啊小张,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成绩不错,不愧是小邓手下的得力gān将。”

  “哪里,邓副主任谬赞。”我讪笑了下,看看周围,全是我认识或听说过的医学界前辈,有的甚至是别的医院的,这么多大佬聚在这,是开学术会议?

  我还在胡思乱想,那边李院铿锵有力地握着邓文杰的手说:“那许老的手术就拜托你了,别有压力,我们信得过你。”

  邓文杰笑得格外真诚:“领导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尽最大可能让许老康复出院。”

  我微微皱眉,许老,那是谁?正想着,李院伸手到我跟前,我吓了一跳,忙同样伸出手握住,李院笑着说:“小张啊,也拜托你了。”

  我心想拜托我什么啊?但这话不能当着领导的面问,只好学着邓文杰信誓旦旦地说:“李院请放心,我们心外科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我想这句话都是电视上经常说的,信手拈来,不费功夫,可在场的人都笑了,他们一个个用看晚辈的眼神慈爱地巡了我几道,看得我直冒冷汗,终于放过了我。李院说:“那咱们进去,再给许老打打气?”

  一群人鱼贯而入了边上一个高级病房,邓文杰也想跟着,我暗自一把拉住他,硬拽着他留在队伍最后。等人都进得差不多了,我才问他:“喂,怎么回事啊?”

  邓文杰笑得高深莫测:“咱们扬名立万的时候来了。”

  “什么意思?我听着怎么像要给谁动手术?哪号大人物?姓许吗?市长还是省长?”

  “政府高官来了,哪可能集齐这帮老家伙?”邓文杰指着其中两个悄声说,“看到没,那些人早功成名就,哪里还需要拍高官的马屁?”

  我点点头,这就是学医的好处,再长袖善舞,钻营取巧的人,也无法走关系让别人替自己动手术,医学界腐败混乱,竞争无序是存在事实,但它也是一个确确实实需要靠真本事说话的地方。走到一定境界的名医,确实是有资本不去奉迎拍马,且一个个备受尊重,或多或少都有点怪脾气。我皱眉问:“那是谁?”

  “姓许,你想想,中国外科医生中几个姓许的?”

  我立即恍然大悟:“许麟庐?”

  邓文杰不无羡慕地说:“可不就是那个老家伙,做医生得做到他那份上才真叫牛,拿国际奖项给中国人增光,发明的技术载入医学史册,创下的手术记录至今没人能越,还以他个人名义成立医学奖,最重要的,是快七十了身边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陪着,你还别说,老头挺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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