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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_耳东兔子【完结】(63)

  他是谁呢?

  她模模糊糊,刻意不让自己去想,反正都不是他了,谁都不是他了。

  陆烨明说,她这是在折磨自己。

  他拼命拼命地付出,拼命拼命在她身边努力刷着存在感,可她看不见,从来都看不见,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在想一个人,又似乎谁也没想。

  她不知道,他也有赌气的时候,也有想要发脾气的时候。

  “我再也不要管你了!”陆烨明怒气冲冲地说,“管你是死是活,管你要跟谁在一起,你那么放不下,回去找他吧!”

  苏盏不动,恍若未闻。

  他摔门而去。

  第二天又差谢希过来照顾,谢希又劝,“你再这么下去,陆总要疯了。”

  “他为什么要疯?他也失恋了吗?”

  谢希:“……他一直在失恋,你不知道吗?”

  “哦。”

  “没有人比陆总对你更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睛,看得到。”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

  谢希说:“你曾写过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苏盏:“那是圣经里的。”

  谢希:“一样,你就当他死了行么?”

  尘归尘,土归土。

  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自由。

  而我所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一切似乎又都有了眉目。

  往日度尽的年岁,好像化成一声叹息。

  来新加坡一年后,苏盏决定离开。

  离开之前,她跟肖寒道别,肖寒颇感讶异,“she箭不练了?”

  苏盏淡淡道:“我每周给你汇报成绩吧。”

  肖寒笑:“既然开始练了,就不要放弃,箭一she出,便不能返回,但人不一样,你要想回来,随时回来,这是你的第二故乡。”

  她几乎快要忘了。

  她还有家乡。

  ……

  一晃,四年,她漂泊在世界各地,四处流làng,断了网络,断了信息,谁也没见过她。

  她去了很多国家。

  缅甸,索马里,科特迪瓦,苏丹,南非,几内亚……

  她经历了太多。

  在缅甸的树林打过盹,躲在丛林里看着士兵们浴血奋战,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像肖寒说的,子弹从身边擦过的一刹那,她并没有想起她的银行存款到底有多少。

  她想见一见他。

  只想远远见他一面。

  在几内亚的最后几个日夜,她辗转反侧,心不能安,难以入眠。

  可当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

  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好像,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也许,风一chuī终将散去。

  我给自己不留余地,可上帝留了我一条命。

  想想没什么地方好去。

  那就回来见你吧。

  一面,而已。

  ……

  第49章

  49

  古城里,小巷口,

  小楼里,有孩提用稚嫩的童声在高诵,犹如huáng莺打啼: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苏盏拖着行李再次踏上这片故土。

  飞机落地,时隔四年,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国语,熟悉的人流涌动。

  谢希来接她,他先是站在人群中,愣了一秒,飞奔过去,握着苏盏的肩膀上下左右齐齐打量一遍,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你他妈终于肯回来了?”

  苏盏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几年了?”

  谢希憋着泪,一把将她拖进怀里,狠狠地抱了下,“你他妈终于回来了。”

  他又说了一遍。

  可这话里,又别有意思。

  苏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没怎么变,

  除了头发短了,黑了,瘦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状态回来了。

  谢希终于松开手,接过她手边的行李箱,激动地拉着她往外走,“走,先送你回家。”

  苏盏在北浔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很早之前买的,这几年在外漂泊,也一直搁置着,谢希一边走一边碎碎叨叨地跟她说:“知道你要回来,前几天,我就已经让阿姨帮你打扫过了,你通知陆总没?”

  “还没。”

  谢希忙去掏手机,“那我先跟他打声招呼,不然我怕他一激动给猝了。”

  苏盏拦住他,“先回家吧,等会我去找他。”

  谢希一听,得,让她亲自过去找得了。

  气氛恢复宁静,回归故乡的qíng绪终于在上车后几秒,尘埃落定。

  苏盏平静地望着窗外,谢希开着车,看她一眼,说:“是不是觉得北浔的天,越来越浑浊了。”

  “嗯。”她淡淡地。

  谢希叹气,“可不是,陆总前阵得了肺炎,老陆先生把他带回老家辽养了,昨天才回来。”

  “肺炎?”

  谢希瞥她一眼,“差点儿挂了。”

  苏盏沉默。

  谢希又说,意有所指地说:“陆总今年三十三了。”

  “……”

  人在感qíng这方面,总是被爱的那方掌握主动权。

  “你走的这几年,陆总谈过两个女朋友,都没结果,老陆先生都急坏了,愣是拿他没办法,我觉得这次回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你跟他认识十年了吧?他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清楚?虽然人是混了点,满嘴跑火车,但是在对待你的事qíng上,他确实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公司里哪个敢说句你的不是,他哪回不是护着你?”

  此时的北浔已经进入夜幕。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汽车行驶匆匆掠过的风景都是繁盛的迹象,天边的新月仿佛一叶弯弯的金色小舟,挂在浩瀚的星河里。

  陆烨明对她所做的一切,昭昭在目。

  苏盏说:“见过索马里的点火节吗?”

  谢希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弄懵了,“篝火晚会?”

  苏盏微微摇了下头,轻描淡写地解释:“不全是,但也差不多,索马里的点火节就是我们这儿的新年,7月31号晚上,村民们会在村落的周围,沿河两岸处,堆起篝火。然后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小孩、女人、男人们会涌出来,来到河边,围绕着篝火跳舞,唱歌,烤羊排,跟内蒙古的篝火晚会差不多。”

  “……”谢希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苏盏看着窗外自顾自说,“但也不一样,他们把这当做除夕之夜,有个跳篝火的仪式跟我们这儿的贺岁一个意思,十五岁以下的小孩每年跳一次,涨一岁跳一次,十五岁以上的并为成年人,他们把这个仪式称作达布什德卡,就是点火的意思。”

  “……”

  “那一晚,大家都穿着当地的服装,人们围着篝火庆祝,载歌载舞,欢呼尖叫。……”她顿了一下,仿佛陷入回忆中,双眼都是迷茫:“深夜里,空中忽然落下一枚炸弹,战乱,民不聊生,就是一瞬间的时间,在维和部队赶到之前,村子里的男人奋力拖着女人老人和小孩躲藏,可到处都是硝烟和战火,他们为了家庭牺牲,成了战争的殉葬品。然而,第二天活下来的人,望着满地的横尸遍野,失声痛哭,哭的肝肠寸断,爱qíng在那一刻都变得很渺茫。”

  “索马里本就是战乱国家,他们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早就有自觉。”谢希说。

  她不理他,继续往下说,“去年,我在南苏丹认识一个维和步兵,他是北浔人。”

  苏盏从新加坡离开的第二年就加入了红十字国际组织做志愿者,她一边做战地记者,一边参与救治伤兵。

  在缅甸的时候,认识了李正。

  一黑黑瘦瘦的小伙,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十八岁入伍当兵,三级军士长,笑起来眼睛总带着一条fèng,特别憨厚,他的枪法特别准,入伍以来,每年都是“神pào手”。

  他曾创下了连发记录无人能敌。

  一特有前途,对未来无限憧憬的男孩,在一次jiāo火中,他右臂中弹,队里麻醉药紧张,他一咬牙跟队医说:“就这么取吧,给其他的兄弟留着。”

  那一瞬间,所有人为之动容。

  全手术过程,他闭着眼睛,咬牙愣是没坑一声,苏盏站边上看了他好久,李正反倒还宽慰从容地对她弯了下嘴角,“这么点伤真不算什么。”

  那可是子弹啊。

  后来,苏盏采访他,“真这么热爱这个国家吗?”

  李正说:“爱。”

  “你家里人呢?”

  “先有国,才有家,我父亲也是军人,这是他一直教我的。”

  苏盏无言,望着黑夜里,男人那张坚毅的脸,她心生悲怆。

  “怕不怕牺牲?”

  李正坐在她旁边,仰头对着月亮,虔诚地说:“怕牺牲,我不会轻易让自己牺牲,但不惧怕牺牲。”

  国有难,必不负使命。

  无畏亦无惧。

  这是所有士兵的觉悟,

  他们愿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

  静默一阵,大概是意识到话题太沉重了,李正说起了别的。

  “我给你说说我的女朋友吧?”李正刚毅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温柔,“我有个女朋友,长得可漂亮,跟你一样漂亮,不,比你还漂亮,她眼睛很大,有灵气,会说话,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她是个老师,人也很温婉,已经商量好了,等我这次派遣服务结束,我们回去就结婚。”

  苏盏笑,“很好啊,恭喜你啊。”

  李正忽然静了下去,低头拨着面前的糙苗,说:“苏盏,你什么时候回国?”

  “不知道,先漂一阵吧。”

  李正坐在地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放在糙地上,然后拔下几根小糙苗,一圈圈绕着,低着头,认真地绕着,他动作很娴熟,仿佛已做过千百回。

  很快,一个糙戒指成型,他把它塞进透明的小瓶子里,用塞子塞好,递给苏盏,“你回去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吧,她在一中教书,叫韩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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