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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_水阡墨【完结】(10)

  魁姐说:“昨晚小苗通宵加夜班。

  卓月走到苗桐的办公桌边,计算机旁边一个笔记本打开着,苗桐的字很像梅枝,横折之间带着几分倔qiáng的傲气。

  ——

  何时彩虹能替我搭一座桥呢

  从我这头

  到你那头

  第三章高岭之花

  人类都是这样,谁都会有“活不下去”的念头,可最后没几个选择去死的。

  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多么绝望,也是要挣扎着拼命活下去。

  每个月十号社里开例会,社长与各部门领导齐聚在茶楼,跟其他任何单位一样,各部门主编说一堆没有重点的废话,拍着桌子骂娘告个状,社长解决下内部矛盾,而后聚个餐,散会。

  五月的例会过后,不知谁传出个消息:肖老爷要禅位了。

  其实肖建国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也该退休了。不过他不服老,看那的jīng神劲儿也能撑几年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好比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社里炸了锅,肖老爷还在椅上坐着,大家都已经在猜社里旗下的三份刊物,十一个部门主编,哪一个才是真龙太子。

  除了卫生间和茶水间,食堂无疑是最八卦的场所。

  新闻部的人聚集在一处,林乐敲着搪瓷岗子散步独家新闻:“真真儿的,我们社估计要迎来女皇时代了,你们不信拉倒,等诏书下来了,新闻部的同志们等着做开国元老吧。”

  晨报,晚报加周刊里十一个主编,有两个是女xing。从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闻部当然也巴不得是卓主编挑大梁。林乐说得有鼻子有眼,大家虽将信将疑,可是心里却是踏实不少。

  魁姐训斥他,“林乐,你别没事满嘴放pào了,嫌我们家主编树敌太少是不是?”

  林乐推了推眼镜,左右一望,“放心,是我们晨报新闻部的势力范围内,要是这话传出去,就说明我们九个人中有一个是敌方打入我方内部的jian细。”一组长彭来呸他,“小子,谍战片看多了吧?”而后转头问苗桐,“小苗跟卓主编最亲近,小苗听到什么风声没?”

  苗桐从饭碗里抬起头,“没有。”

  周围一片长吁短叹。

  “小苗,别这么小心翼翼的嘛,都是自己人。”

  “是啊,我们还能坏什么事吗,只求个安心而已啊。”

  “小苗,你肯定知道什么内幕对不对?”

  被八双眼睛盯着,她只好推开饭碗,好笑地扶住额头,“真的没有啊,我刚出差回来,都没来得及好好跟师父说上话。连肖总编准备退休的消息,也是听你们说的啊。”

  众人一想,也是,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只有魁姐没那么好打发,吃过饭,她与苗桐去洗手间才问,“小苗,你真没内幕啊?”

  “没有。”苗桐大喘气,“不过,应该就是师父了吧。”

  魁姐兴奋地瞪大眼,捏她一把,“小混账,涮你姐呢是吧!”

  “真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十一位候选人里面,只有师父的家世背景和肖总编是最相似的。这十一个主编都很优秀,你能说哪个比哪一个更qiáng么?既然能力对等,那么就要看家世和人脉,这些年社里不是没出过事,都是肖总编压下去的。”

  魁姐点头,“理论联系实际,不愧是我们新闻部的,不跟林乐那个半吊子似的。”这件事在内部讨论得热火朝天,上头倒是没发什么“禁言令”,但是能想象到的是,虽然表面是一片祥和,可为了那个位置定然是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过了几日,果然诏书下来了,新任总编是卓月。

  下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给她道喜,甚至包括文化部经常跟她拍桌子打板凳的王ròu团子也一团和气地过来寒暄。当晚新闻部就在KTV定了包厢,行程安排一条龙,吃过晚饭去唱歌,而后去酒吧。

  每个人轮番跟卓月敬酒说恭喜,她像平常那样和气笑着全盘接受。只有轮到苗桐时,同事们怀着羡慕嫉妒的心qíng盯着这个从一开始就幸运地站对了队伍的年轻姑娘,等她说出什么煽qíng的祝福。可是苗桐只是跟师父碰了一下杯,师徒俩什么都没说,而后一饮而尽。在别人眼里苗桐未免有些太不懂事,可卓月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在祈祷,小桐,别说恭喜。而苗桐什么都没有说,她从苗桐的眼睛里看到了同qíng。

  苗桐说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齤霜。

  她仰头一饮而尽,众人喊总编好酒量。吃过饭去KTV又叫了两打百威,酒跟不要钱似的,苗桐看不过去,扶她去楼梯上坐着chuī新鲜空气。被风一chuī,她冷静下来又嘲弄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让个孩子把丑态看尽。

  “你那什么脸?我是升职,又不是上断头台。”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上断头台呢,谁能看出是升职来?”

  “什么话,总编这位置,谁不想做?”卓月不知道是要说服苗桐,还是说服自己。她心里难受,连父母都看不出来,只以为她忙累了,劝她休息。其实坐上这个位置,她就永远休息了,她要纵观全局把握刊物的方向,再也不用带着摄影记者去做采访,不用出现在天灾人祸的最前线。

  “你不想做。你不缺钱,你也不稀罕权力。”

  卓月笑了,“你还小啊,你知道什么,谁不稀罕权力?”“师父,你别说了,你骗不了我,你眼中说起这些没有热晴。”

  “你这孩子都活成人jīng了。”卓月叹口气,又笑,却是伤感的,“可是又能怎样?小桐,这个职位我可以不接受……但是,肖叔叔他快不行了,他求我,他跟我爸几十年的jiāoqíng,等于是看着我长大。我做记者,也是受他的熏陶,他等于是我的老师,这个报社是他半生的心血,我能让他合不上眼吗?”

  原来这是肖总编突然退休的原因,苗桐心里有些怅然,不过她也不觉得多难过。对于肖总编,除了抠门和开会时候的大嗓门,基本上对他一无所知。

  苗桐不知道怎么安慰师父,只能陪她chuī了会儿冷风。

  后来去酒吧,一群人继续疯,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一样。酒吧都是疯狂的人,醉生梦死的姿态。有个矫qíng的作家说,每个迷恋夜生活的人,都是有伤的人。苗桐不懂为什么受了点的伤就要把鲜血淋漓的伤口露出来给人看,见了人便拨弄下伤口,你看,我在流血。那样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只会发炎溃烂。人类都是这样,谁都会有“活不下去”的念头,可最后没几个选择去死的。

  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多么绝望,也是要挣扎着拼命活下去。

  散场已是凌晨三点半,卓月家的警卫员开车将她接了回去,苗桐拿起手机发觉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刘锦之的。按照刘锦之的xing格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她的,而且是这个时段,苗桐心里突了一下,忙打回去。

  那边刚响了两下,苗桐就听见刘锦之的怒吼声,“你家里没人,电话也不接,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白先生在医院里抢救,他想见你。”

  苗桐觉得头昏脑胀,“我马上过来。”

  等苗桐赶到医院,白惜言已经进了监护室。

  他前几日受了凉,感冒诱发了肺炎,长时间不间断服用抗排斥药物和抗生素致使他的抵抗力极差,一丁点的风chuī糙动都能要他半条命。

  隔着玻璃苗桐看他躺在那里,身上cha着各种管子,本来就玉色的皮肤白得象是要透明,所以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更黑更深,却是安静的,不像从前那样看着她,像森林般覆盖着漆黑的瞳。

  “他进急诊室时说,想看看你。”刘锦之顿了顿盯着苗桐那张没什么反应的脸,无比失望地说,“在别人看来,他什么都有,可在他重病时,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苗桐,就算你是虚qíng假意,也对他好点……你是个聪明姑娘,对他好点,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是他把我养大的,他喜欢我就陪着他,他不喜欢我就走远点。他让我往西,我不会往东。”其实刘锦之不相信她也没什么,她也不是在做给他看的。只是刘锦之的眼神太过凉薄,让她不忍保持那一贯的沉默而已。

  刘锦之松了口气,带着妥协后近乎讨好的温和:“苗桐,白先生就拜托你了。”

  ……

  天快亮时,白惜言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单人特护病房。

  他知道苗桐来了,只是他累得睁不开眼,只听见她的声音好像远远的从天边传过来,跟医生询问病qíng。平时见苗桐时,她的话相当少,安静得像个人ròu摆件。或许是物以稀为贵,白惜言相当喜欢听苗桐说话,又乖又轻,像蒲公英的种子。他安心地又陷入短暂的昏睡,醒来后,窗外大亮,chuáng边伏着颗黑色的脑袋,柔软的长发铺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被苗桐握着,人类最温暖最真实的体温,他微微使力回握住。

  其实苗桐没睡,他一动,她就抬起头,微笑着说:“您醒了啊?哪里不舒服吗?”

  白惜言也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嘶哑孱弱,“没有,一直守着我,辛苦你了。”

  他跟苗桐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平时偶尔通个电话也是苗桐打过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只想着要对她好一些,可是几乎也没花什么心思,只有在脆弱的病chuáng上,想要有人守着时,才想到苗桐。他别开眼,不太去敢看苗桐那双温柔的眼睛,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自私充满了厌恶感。

  “您生病了,该早些告诉我的。”苗桐指责他,“您是不想见我吗?”

  白惜言苦笑,“不,我想见你,昨天没有人在我身边我特别想见你……我……”是不是特别无耻?

  “太巧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最想在您身边。”

  这话其实有些煽qíng,但是从苗桐嘴巴里说出来,硬邦邦的,不华丽也不动人。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明明生了副不错的相貌,却总带着几分yīn沉,其实若她能笑上几分那狐狸脸就能妩媚动人。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白惜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护士过来送药换点滴,苗桐很细心地将药片掰成两瓣喂给他吃。

  他的眼神落在chuáng边的换点滴和吃药记录上,愣了愣,“凌晨五点我还吃了次药?”

  “我喂的。”苗桐说完又补充,“……你不会嫌我吧?”

  白惜言隔了半晌才消化这个药到底是怎么喂法,突然有几分不自在,忙伪装地咳嗽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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