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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3_水阡墨【完结+番外】(31)

  他陪瑞莎坐到五点钟,她差不多也哭完了,打电话让谢翎过来接力,掐着时间去欧阳家接苗桐。

  他到时院子里的灯火和摄像机已经收到了车上,林乐看到他就伸手把苗桐的脑袋整个拧到门口的方向说:“你男人来了。”

  苗桐指着桌边的竹椅说:“惜言,你在那边等我一下,我还要一小会儿。”周围的同事们“嗷嗷”地叫着起哄。

  白惜言说着你忙你的,转身去找欧阳安国。欧阳太太把他带到书房,欧阳老先生怕吵,拍完就躲到书房看书。和印象中的样子相比,他的确是老了,头发稀疏花着老花镜不算,还拿着个放大镜,在看果木病虫害防治的书。

  欧阳老先生放下放大镜,回头认真看了他一会儿:“你是……”

  “老先生,我是白惜言,冒昧来拜访。”

  “白总。”欧阳安国摘下眼镜慢慢地擦,“你怎么会来我我家里?”

  “我来接我的太太。”

  “你成家了啊?”

  “算是吧。”白惜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双目清明一点都不糊涂,慢慢地说,“我太太是你小儿子聘用的编剧,叫苗桐,你应该很熟悉了吧?”

  “苗桐。”欧阳安国重复着名字,微微皱眉,“哦,苗桐。”

  “老先生,苗桐父亲的事故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如今宏远早就不在了,我也不在源生主事,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事故的真相,您能不能坦白告诉我?”白惜言把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郑重地握了握,“老先生,我敬重您的为人,您是个坦dàng磊落的人,那么多年的事还要隐瞒吗?”

  老先生把手来,漠然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惜言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暗影,忽然把身后的椅子拉开,郑重地跪下去。

  欧阳安国一惊,男儿膝下有huáng金,连忙弯腰去拉他。

  白惜言却不肯起身,苦苦哀求他:“老先生,我放心自尊来求您,您也知道那场事故最后的鉴定结果是工地存在安全隐患。那时候源生很艰难,我想着息事宁人,可是现在人人都骂苗桐跟杀父仇人在一起,她有什么错呢?我很爱我的太太,不愿她受委屈,您与夫人伉俪qíng深那么多年,应该懂得我的心意。”

  欧阳安国心里大受触动。他与妻子一见钟qíng,恩爱地度过了几十年,妻子病逝他悲痛yù绝。他明白爱到深处就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心意。他动摇了,把目光移开,神经质地又取下眼镜去擦。

  白惜言接着说:“我有个儿子,一岁多了,等他懂事了就会有人告诉他,他的爸爸害死了他的外公,而他的妈妈却不在乎,他要怎么活下去呢?稚子无辜,老先生也是有孩子的人,也应该明白我渴望孩子不受一点伤害的心意。我跪在这里,不止是我,是我全家都跪在您面前,求您告诉我。”

  为了家人,是为了家人啊。欧阳安国不会不懂,他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应该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毕竟始作俑者已经不在了,有什么恩怨地下也该算清了。你先起来,你这一跪,我可是要折寿。”

  白惜言没再坚持,起来坐在他旁边。

  欧阳安国又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白惜言都要坐不住了,才艰难地说:“宏远他是一步错步步走错,他身边的那些人只会迎合他,像蛀牙一样蚕食他的良心,悄悄搬空我们的公司,以至于他完全迷失了自己,连谋财害命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这个做兄弟的眼睁睁地看他变成了魔鬼,却没能够劝他回头,我也有责任。”

  “罗宏远。”白惜言有些出乎意料,还是平静的,“是他啊……这件事他是找谁去做的?总不能是他自己,应该找了个年轻力壮的心腹才对。”

  “我不知道了。”欧阳安国说,“这种事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也只知道这些。”

  白惜言站起来,诚挚地鞠了个躬:“谢谢您,我代表我全家都感谢您。”

  欧阳安国累了,摆了摆手,示意他走。

  他回到院里,苗桐刚忙完,在一堆外套上找到自己的:“我们工作结束了,可以走了,你不要在人家的家里乱走啊。”

  “刚才去跟老先生打了个招呼。”白惜言像专属仆人一样帮她扣纽扣。

  同事们又开始“嗷嗷”起哄,林乐则拿相机狂拍,拍完问,“白先生,晚上一起吃饭吗?”

  “好啊。”白惜言心qíng好,对谁都和颜悦色的。

  有两个准备要走的女孩儿同时举手:“我也要去!”

  林乐大手一挥:“林哥请客!”

  “乐乐,你最好啦!”女孩们击掌。

  林乐恼羞成怒:“什么乐乐,叫林哥!”

  不过因为白惜言的加入,本来商量好的菜馆就变成了高级海鲜餐厅的包厢,红酒开了七八瓶,澳洲龙虾杀了三只,林乐觉得他们太无耻了,一顿饭有必要吃他两三万吗!

  不过最后买单时才发现白惜言早就签过单了,顿时对他的敬仰之qíng如长江之水,狗腿地去捶肩问:土豪,求包养,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白惜言微微一笑,说,滚远点。

  林乐“哎”了一声,幸福快乐地滚远了。

  5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调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刘锦之废寝忘食地拼凑事故前后的细节。为老板分忧是他的本分,可在他筛除前宏远地产的领导层人员时,白惜言比他还快地找到了幕后黑手。

  刘锦之听到他的消息来源都震惊了:“如果是欧阳安国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一定不会假,不过他不是得了老年痴呆都认不清人了吗?”

  “轻度阿兹海默症,是认不太清人,不过也没呆到那个程度。就算我自己也没想到那么顺利,他竟然记得我,其实我只是去接小桐,顺便去碰一下运气。”白惜言jiāo叠着,透着养尊处优的尊贵劲儿,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得意道,“看,这次幸运女神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你怎么不提衰神抱着你的大腿跟了你多少年?!

  “你做了什么,让他竟然甘心出卖自己死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

  “欧阳老先生是个很传统的人,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别看他病了,但是只要有一丝理智在,就放不下人伦道德。他爱妻子爱儿子,我就拿妻子儿子求他,他认为男子膝盖只跪天地父母,我就跪他。要是老先生再年轻一些,说不定我把膝盖跪烂了,他也只是可怜我罢了。但现在他老了……”白惜言最后总结xing地发言,“人老了,就容易心软。”

  刘锦之下意识地去摸眼睛,生怕眼镜掉在地上和老板的节cao一起碎了,激动地问:“你跪了?”

  “跪了。”

  “他那么大年纪了,你也不怕他得脑溢血突然死了。”刘锦之感叹,他竟然给人下跪,为了查出真相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这些年你没出山,耍贱招的功力竟然不减当年。”

  面对这样的褒奖,老板跷着脚,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啊,年薪百万聘用的秘书工作能力低下,做老板的只能亲自出马。真好啊,隔两天来我这里拿记事本装一下可爱就有钱花,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啊。”

  你见哪个三十多岁的老大爷们儿装可爱?!刘锦之气得几乎吐血,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捂着胸口走了。

  此时剧组在贫民巷哪个老太太家拍摄时,欧阳立接了个电话,脸色仓皇地jiāo代林乐先拍,他有事要回家。苗桐见他脸色不对,就问出什么事了。他呆愣愣的完全回不过神老实地重复说,我大哥打电话跟我说,爸爸不行了。

  苗桐怕他开车出事,就拉着他拦了一辆出租打车去了医院。病房里坐着欧阳家的人,连罗佑宁也到了,都围在chuáng边,房间里只有心脏检测器工作的声音。

  老先生一直在昏迷,偶尔清醒叫着不同家人的名字,可分明与外界没有什么联系。到了晚上欧阳安国嘴里叫着阿竹,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欧阳大嫂守在病chuáng边说了句,是妈来接爸了吧。还没到凌晨老先生就断了气,面容很安详,了无遗憾。

  白惜言摸着后颈给刘锦之打电话说:“锦之啊,你把欧阳老先生给咒死了。”

  刘锦之不怕他恶人先告状,消息比他知道得都快,反问:“他不是被你跪死的吗?”

  这次是白惜言提前挂电话,想着先让他得意几天,以后在其他事qíng上再找回场子。

  剧组的人都知道欧阳立的父亲去世了,办完了葬礼,他一刻没耽误地回到剧组里照样跟其他人说说笑笑。直到有次在龙鼎花园那个老教师家中拍摄时,因为剧组的场记姑娘碰了他书架上的一个八音盒,老教师拿起书桌上的铜壶砸过去,欧阳立眼疾手快地挡在场记姑娘面前,被铜壶砸了头。

  老教师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眼中堆满心疼和后悔,招手让他过来说:“儿子啊,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本来好端端的什么都能放下看开的大男人听了这句话,趴在老教师的膝盖上号啕大哭起来。

  剧组的同事们都红了眼,林乐一声不吭地把这突发的一幕收到镜头里。

  为了纪录片找的四位得了阿兹海默的老人里,欧阳老先生的病症是最轻的,其他的三位,两个中度,一个重度。剧组的姑娘小伙多是家里宠大的,让他们面对大小便不能自理,说话都说不清,莫名其妙bào怒哭泣,甚至用拐杖突然打人又回到两三岁智力的老人,他们有些真的说不上敬爱。

  不过从那以后剧组的气氛有些改变了,几乎听不到抱怨声,对待那些孩子一样的老人却愈加地温柔耐心。

  又过了几天郑西的案子开庭审理,苗桐陪着老郑夫妻去了法院,流程很顺利没什么悬念,判了八年。周律师团队已经尽力了,老郑夫妻对这个结果已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依旧无法高兴起来。

  从法院出来一直沉默的老郑突然对苗桐说:“那个刘秘书是你叫他来的吗?”

  前段时间郑西的那个房东知道自己的房客惹了人命官司,很怕招惹晦气,就把房租退给老郑,硬是把房子收了回去。所以白惜言就安排老两口住在他在郊区的那栋别墅里,苗桐以为是白惜言安排刘锦之闲暇时间来照顾老两口的生活,没往深处想,说道:“刘秘书只听惜言一个人的,我哪里指使得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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