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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色尘埃_水阡墨【完结】(13)

  橘梗怕是自己想多了,她跟他在一起很容易就变得胡思乱想。

  而纯渊很不对劲,他毫无目地走了半晌,在一辆飞驰的车差点刮到他的胳膊时,橘梗终于忍不住跑过去问:“嗳,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啊?”

  「5」

  在橘梗的印象中,酒鬼都应该是一副邋遢又肮脏的模样,酒品很差,会爆粗口,还会在路边吐个天昏地暗。安阳纯渊一点都不像个酒鬼,他靠在沙发上气息不稳,淡淡的酒味却也很清甜。

  他到底要多痛苦才会流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表qíng。他摘了眼镜露出的眸子像藏了一汪泉水,一眨眼就能滚出珍珠似的。

  “纯……纯渊……”橘梗试着喊他的名字,“你别再喝了……”

  “我没事。”他又笑了笑。

  “今天容青夏不在,你去他房间里休息一下好不好?”橘梗轻声哄着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叶橘梗……”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茫然,“好不了了。”

  “什么?”

  “好不了了。”他重复着。

  “会好的,”她qiáng调,“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好的。”

  “好不了了……”纯渊面容冷淡,像只是在说天气般那么简单,“你知道遗传有多可怕么?那个你叫做母亲的女人,给你血ròu,生命,世界观,甚至疾病。最可笑的是那种病竟然只会遗传给女儿,因为染色体的关系,所以她的儿子完全没有关系。”

  “安阳纯渊,会没事的——吧?”

  “chūn绯才十九岁,她以后会慢慢地看不见的,就像外婆那样。我什么都做不了……她才十九岁……为什么不是我……我真的好恨……为什么不是我啊……我没关系的……可是chūn绯才十九岁……”

  橘梗的嗓子里像塞了一块木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她真恨自己太过笨拙,没办法找出恰当的话语安慰他。因为男生并没有流露出脆弱,反而太过冷静,在客厅暗下去的光线里,隐忍得过分。她只见过那些用眼泪来表达伤心的人,还可以拍着肩膀说“一切都会好的”,遇见失恋的人也可以一律用“是他配不上你”这样的话来敷衍过去。

  大多数人愿意听的都是华丽好听的假话。

  唯独面对他。橘梗能听到他血液里流动的绝望,疼痛叫嚣着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像有一头小野shòu在硬生生撕裂他的心。几乎能听见他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不紧不慢地,敲着她的神经。只是纯渊仍旧是不露声色的把啤酒往嘴里送,完美无缺的模样。

  他会死的吧。

  橘梗觉得自己想法太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扑上去,抱住他的时候,感觉到他微弱颤抖着。

  “纯渊,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吧。”橘梗的声音低低的,“或者你咬我也行,只要你能舒服一点,你这样是不行的……纯渊……我好害怕……你别吓我了……你如果出事了,我也不行的……”

  “别说了……”纯渊想要推开她。

  “我觉得你快撑不住了……你打我吧,或者骂我吧……就算我求你……”橘梗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像细小又温热的溪流,“求你别丢下我……纯渊……我,我喜欢你……”

  每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在扮演着很多角色。

  别人的儿女,再是别人的朋友,别人的恋人,别人的父母。

  纯渊从小有个咒语,那个咒语的名字叫做“快点长大”。因为这所有的角色他都可以不要,唯独只想要一种根深蒂固的羁绊。chūn绯和小镜的哥哥。他只想做他们的哥哥,一个可以保护他们,为他们阻挡一切伤害的依靠。

  他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旅人,把自己的大衣,鞋子和帽子,全部的温暖都给了那两个人。从来没有人问他冷不冷,因为他不说,别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无坚不摧的。

  橘梗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流进胸口,似乎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奄奄一息,而她像一簇小火苗,让他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看到了火炉,香喷喷的烤火jī,还有温暖的房子。

  他的嘴唇找到了热源,女孩的气息惊慌又甜美。他如一条苏醒的毒蛇那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索取她的温度。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有他这么美的眼睛,仿佛笼罩了一层清澈的水雾。她沉溺在他的目光中,混乱中橘梗也记不清自己和安阳纯渊怎么进了卧室,在酒jīng的影响下,他有些迷乱,动作却下意识的温柔。

  那种温柔却让橘梗忍不住低声哭出来,小声地说着:“我是叶橘梗……你看清楚……我是叶橘梗……你知道么……我是……”

  她并没有反抗,在纯渊的亲吻下,她只是小声地哭着跟他说着自己的名字。

  那夜的记忆,是眼泪,疼痛,汗水,窗外虫声的低鸣,树叶与风的低吟,血液呼啸着流过静脉,清晰的体温。

  她记住的是他的心跳,如一面擂响的小鼓,变成她耳朵里唯一的声音。

  「6」

  初冬的雨有点凉,气味倒是很清新。

  小区里梧桐树的叶子绿得油亮,从叶隙间可以看到对面窗户里橘huáng的灯光。

  晚饭是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很得宜,惹得谭非一直在夸赞她的好手艺。她说着,和妈妈比起来,我这才是班门弄斧呢。作为一个家长,橘梗坚持“孩子们”要全部到家才开饭,所以谭非gān脆回卧室做企划案。

  容青夏回来时已经是八点多钟。

  橘梗边说着:“你也回来太晚了吧,菜都凉了——”

  除了容青夏以外门口又出现一个杏huáng色的影子,是个有点男孩子气的女生,带着满身的雨气。她的身体很单薄,对橘梗呲牙笑:“不好意思,打扰啦。”

  “小可,你快换鞋子,弄脏地板橘梗欧巴桑会哭的。”“知道啦。”小可笑嘻嘻地说。

  谭非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出来,容青夏又介绍:“这个是谭非,我们家的女王姐姐,这个是小可。”看到两个人亲密地勾肩搭背,谭非怔了怔问:“这是你女朋友?”

  “可不是。”容青夏整个人挂在小可脖子上,“都爱得难舍难分啦!”

  “你——”谭非三两步走过去,一拳打在容青夏的鼻子上,众人都愣住。容青夏也被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第二拳又打过去。容青夏直接被打倒在地,茫然地看着谭非盛怒的脸。

  小可扑上去护住他,气急败坏地喊:“你个疯女人,你gān什么啊!”

  橘梗也抱住谭非的腰,结结巴巴地说:“学姐,有,有话好好说啊,你这是gān嘛?”

  “容青夏!小兔崽子!你别以为我不说就等于我不知道。橘梗是笨一点,被你玩得团团转都不敢说,我今天非把你揍肿了!他妈的小兔崽子!”谭非吼着,“橘梗你放开,你是猪啊,这兔崽子还带着女人来家里,你没神经啊你!”

  “怎么了啊?”橘梗吓得快哭了,“学姐,到底怎么了啊?”

  容青夏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小可捂住他的鼻子,想止住血,只觉得心疼。回头见谭非盛怒的模样,怕是有什么误会,压住怒气问:“你倒是说清楚啊,小夏怎么惹你了,有你这么不问青红皂白打人的么!死刑犯还他妈有个申辩的机会呢!”

  谭非一把揪过橘梗,用力一扯,黑白格子的衬衫硬生生地被扯掉几个扣子。还没等橘梗回过神,她洁白的脖子已经露出来,上面印着不少或青或紫的痕迹。橘梗惊叫一声拉整齐衣服,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能说这不是你gān的!”谭非凑上去要补上一脚,却被橘梗死死地抱住,“学姐,你搞错了,不关他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

  容青夏脸上都是血,看不出什么神色。他不冷不淡地站起来,对一旁呆若木jī的小可说:“走吧,我们去玩网游。”

  小可担忧地看着他:“小夏,可是……”

  容青夏走到门口换好鞋子,头也不回地说,“容青可,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起,小可看着呆若木jī的谭非郑重说:“你搞错了,我叫容青可,那是我堂弟容青夏,他就爱开玩笑,就这样……再见……”

  谭非一整晚陷入懊悔中,橘梗更是羞愤难当。好在容青夏次日就回家来,脸上还带着青紫,却恢复了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谭非毕竟是敢作敢当的人,吃早餐时道过歉,又伸过脸去说:“这样吧,你揍回来吧!”

  容青夏笑着说:“得了,女王姐姐,你以后别随便发威就好啦!”

  一切都好像恢复到原点,却哪里又不对了,像是装错了零件的闹钟,屏息时能听到不和谐的杂音。橘梗总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容青夏道歉的,但是又找不出道歉的理由,就那么尴尬着。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7」

  chūn绯的白内障手术很成功,在医院待了两天就转回家修养,绑着绷带随时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倒也很可爱。

  书上说人看不见东西时,嗅觉和味觉都会变得敏锐。果真不到两天,就听到chūn绯苦着一张脸抱怨说:每天吃哥哥做的怪味营养餐和油腻的外卖真的会死人的啊。

  而黎空却持着满足的态度,乐呵呵地反驳说:可爱的qíng人能够每天洗手作羹汤是对男人最大的奖励啊。

  苏镜希涨红着脸骂:大蛇丸,你个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

  他突然能够理解橘梗作为家长的心qíng,在家里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虽然有点烦,却觉得很满足。

  纯渊挽着袖子,腰上围着格子的围裙,厨房空间并不大。橘梗好几次转身就撞在他的胸前,为了防止自己的鼻子报废,她少有的qiáng势,指着门口说:“你就站在那里吧,不要进来。”

  “好。”他答应着,又忽然问,“你妈妈是营养师啊?以前没听你说过。”

  “嗯,我从小到大很少吃外面的饭,妈妈很注重营养搭配和菜色的味道,所以医院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她。”橘梗把小香肠拿起来献宝似地说,“她会把小香肠煎成章鱼的样子,还可以把苹果削成兔子。我不喜欢吃jī蛋,她就做成双皮奶。胡萝卜和青椒都打成汁揉到面粉里做成蝴蝶形状的面皮……总之,我很挑食,可是妈妈做的东西,我从来没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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