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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_墨宝非宝【完结+番外】(65)

  纪忆噗嗤一笑。

  季成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来:“我的朋友?估计也会嫌你三观不正。”

  “我哪儿三观不正了?我根正苗红啊,和纪忆一样,都是革命家庭出身,老一辈子都是扛过枪吃过子弹的……”暖暖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最后叹口气,“这假洋鬼子每次和我聊到中国,就有种被洗脑了的感觉,总觉得他知道的才是真相。西西,刚才听到没?竟然和我说前一阵西藏bào动的事是假的,说他看到《泰晤士》报都说是我们在借机镇压人民……”

  “我没听到你们说什么,声音那么小。”纪忆坦白。

  暖暖气哼哼又控诉了两句。

  “国外媒体对中国有偏见的不少,这次没有外媒在现场,却出现了大量相关报道,都严重失实,”季成阳的声音冷且静,“没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了解渠道少,很难看到每件事的真相。你男朋友生在国外,环境造就观念,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会和人争论这些。”

  “是啊,”季暖暖有些沮丧,“他们从小到大看到的就是这种新闻,根深蒂固了。”

  于是,车内的话题,就从小qíng侣的观念争执,讨论到了新闻报道的客观标准……

  司机也是个标准的爱国好青年,听季成阳讲这些,时不时也会义愤填膺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季暖暖的男朋友听不懂,还以为几个人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黑莓,收发公司的邮件。

  那边,被女朋友控诉着的男人,在飞速打字,回复着工作安排。

  这边,季成阳已经说到了记者工作的重要意义。

  “就像没见过南京大屠杀的外国人,没看到史料照片,是无法相信有这种残忍的行为。同样的,还有94年的卢旺达种族大屠杀,没有记者去客观报道,也没人敢相信,一百天左右就死了近百万人。”

  “我看过一个记者的回忆录,说得就是卢旺达屠杀现场。”

  纪忆想起那个战地记者描述过的屠杀场景:脚下根本没有路,必须踩着死尸前进,每一脚都像踏在吸满水的海绵上,甚至能听到骨头不断被踩碎的声音。

  “JackPicone。”季成阳说出了那个战地记者的名字。

  “嗯。”纪忆也记得是这个名字。

  季暖暖看这两人说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忍不住抱住纪忆的肩膀,连连抱怨:“不带你们这样的……我和你们是一国的啊,我们把这个假洋鬼子踢下车吧。”

  纪忆笑,轻轻推她,让她收敛点。

  司机听热闹听得都快不会开车了……

  他们坐得这辆车,因为特意绕道接了纪忆和季成阳,并没和暖暖母亲的车走一条路,等众人先后上了飞机,她站在飞机的走道上,终于看到了正坐在位子上翻阅着报纸的暖暖母亲。

  自从上次医院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长辈。

  “西西,”季暖暖的母亲察觉到他们上了飞机,抬头,略微笑了笑,“刚才我还在想,好像你第一次去成都,也是和我们一起?”

  相同的机场,甚至机舱里的场景都似曾相识。

  季成阳在纪忆身边,正礼貌地和几位已经退下来的长辈们寒暄,他见纪忆有些回不过神,将手搭在她的后背上,不动声色地抚了抚。纪忆恍然惊醒:“嗯……高一的时候。”

  “快坐吧。”暖暖母亲笑。

  “妈——”季暖暖迟登机了几分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什么呢?”说着,她拿过报纸,话却不肯停下来,“有什么新闻吗?好玩的?讲给我听听。”

  显然,她是怕自己母亲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为难纪忆的话。

  暖暖母亲识破她的意图,好笑地斥了句:“好了,你什么时候关心新闻了,快去坐好。”

  ……

  季成阳

  直到飞机起飞前,季成阳才摆脱长辈的关心,回到她身边。

  季成阳坐下来,感觉纪忆的手悄悄环上自己的左臂,那种毫不掩饰的依赖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微微侧过头去,低声问:“怎么了?”

  纪忆摇摇头,笑着轻声说:“没怎么。”

  她很开心。

  自从家人去报社找过她谈过以后,就没这么开心过。

  “那怎么笑得这么高兴?像捡到金子一样。”季成阳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笑,又是为什么如此依赖地黏住自己?

  可他就喜欢如此旁观。

  旁观她微微皱了皱鼻子,轻声回答:“不告诉你~”

  每个字,每个表qíng,都和他猜想的一样,分毫不差。

  ☆、第十三章时光最深处(2)

  这次再到成都,纪忆的身份微妙了很多,幸好季成阳不是个xing格特别外放的人,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做些亲昵的动作,说什么亲密的话,也没多引起暖暖外公的注意。

  这和季暖暖的男友完全相反,那位绝对是个làng漫主义者。

  “和我小叔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季暖暖深夜躺在chuáng上,边和睡客房的男友用手机闲聊,边好奇问纪忆,“我怎么就没见过你们特亲密的时候?”

  纪忆想了想:“没什么感觉……大家感觉都差不多吧。”。

  好像真的是这样,季成阳绝对不是个会说qíng话的人,她能想到的特别煽qíng的话也没有几句。他在外人面前确实挺正经,拉手只有一次,在电视台的走廊上,还是她十四五岁时候,估计牵着她就和牵个小侄女没什么两样;拦腰抱她也仅有一次,还是因为很特殊的原因。

  所以在两人离开成都,去往小镇的路上,司机闲聊间隙,还问纪忆是不是大学刚毕业出来旅游,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当时季成阳正在车下透气,她怕车里人都是暖暖外公那里的人,不知道该不该说得很清楚,就这么含糊着将话题带过去了……

  2000年来这里,还是深冬。

  转眼过去了八年。

  纪忆透过车窗,看这个不大的镇子。车沿着平坦的土路转了几个弯,停在尽头,那个姨婆曾经住的院子前。

  她悄然看了眼季成阳,被看得人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两个人,连带着跟来的司机、医生和兵下了车,走进院子里,有个坐在屋前洗衣服的女孩子站起来,局促地看着他们,对着身后说了句什么。很快有个中年女人挑开塑料珠帘走出来,看着这些陌生人中的季成阳,用当地话犹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季成阳点头:“是我。”

  中年女人毫不夸张,真是立刻眼眶就红了,走上来,不停上下打量着季成阳,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这里的人,除了纪忆,都能听懂。

  只有纪忆,边旁观,边猜。

  最后和季成阳进了房间,到屋子的角落给姨婆的照片上了香,他终于翻译给她刚才的对话。姨婆终身未婚,独有季成阳这么一个亲人,又在北京生活的很不错,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牵挂的人。临死前,姨婆特地请来村长作证,将自己的房子送给了村里的特困户。

  人家感恩戴德,所以将姨婆常年供在这里。

  季成阳看着照片,说:“姨婆,我给你把孙媳妇带回来了。”

  纪忆这才刚毕恭毕敬拿了香在拜,手顿了顿,傻了。

  可他却没有玩笑的语气,将点燃的香cha好,莫名给她一种进祠堂认祖归宗的感觉……她还没回过神,身后忽然就热闹起来,村里有名的老辈都来了,很多都是带着小辈来见见这位名人的,季成阳转过身,陪着这些其实他已经早忘得差不多的长辈人说话。

  纪忆在照片前多站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还记得十四岁时,姨婆对着她说得那句乌龙的话,问季成阳自己是不是他的小媳妇。那时她还没开窍,对季成阳还没什么男女感qíng,只是被这句话问懵了。可现在想起来,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事qíng,先被老人家讲了出来。

  她认真想了很久,举着香再次拜了拜,轻声说:“姨婆,我们会好好的,放心吧。”

  这刚说完,还想再补几句,身后就有他的声音,忽然问:“好好的什么?”

  “啊?”纪忆没察觉他过来,“就是平平安安啊。”

  “这么简单?”他笑。

  “……还要说什么吗?”她第一次给故去的人上香,完全没经验。

  季成阳佯装思索:“比如,说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希望老人家日后多监督。”纪忆茫然:“……你对我挺好的。”

  季成阳原本想说的是,那四年的别离,显然是他的错。

  可看她的样子,明显将这件事都忘记了。

  他摸了摸纪忆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好像每次季成阳回来,这里都会来很多人,晚饭时,院子里竟然摆了四五桌,女人少,男人多,老老少少的吃喝了很久。那些跟来的兵和司机都是部队出身,最不惧喝酒,可喝到深夜也都醉得七荤八素了。

  纪忆早早吃完了,和这家的两个小女孩边聊天,边去盯着被众人围追堵截的季成阳看,生怕他出什么问题。幸好,季成阳这次来带了医生,对方连连发誓,不停解释季成阳真的是身体不适合饮酒,他才侥幸只喝了两三杯,医生倒是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最后,也不管谁和谁,对上眼了就喝……

  总之一句话,这晚能喝的最后都没站着。

  季成阳最后的挡箭牌都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也带着纪忆暂时消失,两个人趁着众人未留意,出了院子,沿着土路一直走到了村边。不远处就是河,没路灯,只有gān净的月光落在河面上,水波dàng漾的,就连远处也能看到这种月色的反光,都是水田。

  “你有没有不舒服?”纪忆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问他。

  季成阳笑,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头,示意她看头顶。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路边。

  远近有很多老树,但纪忆面对的这棵最粗,即使有两个她,伸臂环抱怕也抱不住。季成阳凭着印象,找到能顺利供攀爬的地方,帮着纪忆爬上树gān,自己也随后跟上。五月的天气,这里树叶已经很茂盛,很容易就遮住两个人。

  季成阳怕树上有虫子,吓到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垫在树gān上。

  “你小时候经常爬吗?”纪忆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怕被人发现,自然而然轻了声音,“不会压断吗……”“对,经常爬,”季成阳告诉她,“这里再坐几个人也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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