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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生之手_颜凉雨【完结+番外】(4)

  李闯这一觉睡得舒缓而绵长,并且做了个很有爱的梦。梦里,他成了阿凡达,jīng神与ròu体分开进入另一个生命体,然后尽qíng地驰骋在美丽曼妙的潘多拉星球。就在他期盼与命运中的蓝色公主相遇时,身下一个颠簸,梦碎,人醒。

  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嗓音:“飞机遇到气流,请各位旅客在座位上坐好……”

  李闯下意识的去看窗外,出了白色,再无其他。焦距拉近,玻璃窗上反she出小眼镜的光。李闯木然的抬头,上方的按钮隐隐泛着荧光绿。不自觉抬手按下,扑啦,一个氧气罩掉了出来。

  “先生您不用紧张,”空姐跟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冲着李闯露出端庄微笑,“飞机遇到气流有一点颠簸很正常,很快就会恢复平稳的。”

  李闯想解释他不是因为紧张所以按下氧气罩,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氧气罩,可是他现在看着眼前左右晃动的氧气罩又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氧气罩催眠了所以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说不了话。

  空姐不以为意,俯身过来温柔的把氧气罩塞了回去。

  李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氧气罩般的……cao!去他妈的氧气罩!

  李闯再度转头看向玻璃,这会儿那东西好像比镜子还清晰,无框四方小眼镜,白皙的肤色,薄薄的嘴唇……他小麦色的肌肤呢,他结实的肌ròu呢,他挺拔的鼻梁呢,他伟岸的浓眉大眼呢啊啊啊啊啊——

  “清、清誉,你没事吧?”邻座不知道谁,小心翼翼的唤道。

  李闯恶狠狠的转过头来:“你他妈看我像没事儿么!”

  没等对方答话,李闯二度崩溃。谁来告诉他那个软兮兮的嗓音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啊啊啊啊啊——

  好在李闯的崩溃式亢奋没有持续多久,他晕机了。

  足足挨满三个小时,李闯觉得自己是飘出飞机的。学校居然派了专门的大巴来接送,还是贼豪华那种。

  李闯又继续飘上了车,只有几个人的大巴车很空,似乎所有人都乏了,包括领队在内,纷纷找舒服的位置闭目补眠。

  李闯漂移到最后一排,借着发动机声响的掩盖摸出书包里的苹果手机,鼓捣半天总算开机,没理会瞬间钻进来的几条短信息,李闯直接拨出自己那个用了两年多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一通便被接了起来,李闯却没等对方说话直接劈头盖脸地低吼:“喂?你他妈在哪儿呢,老子现在想抓狂!”

  吼完,李闯才听见那头也满是嘈杂。几秒后,自己那中气十足的嗓音便以一种奇怪的南方调调出现:“你想抓狂?你想抓狂!?你试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火车车厢卫生间门口屁股底下只垫着一块泡沫塑料的感觉!!”

  把手机撤离耳朵半米远,李闯虚脱般瘫倒在大巴后座上,真心希望随便来个什么人,一刀捅醒他吧。

  第3章

  赵清誉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还是非自愿的站票。他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所谓的chūn运,但现在只是七月,所以当他第N次起身给人让路并被挤趴到车厢壁上的时候,才真切的明白新闻也是润色过的。

  “喂?喂?人呢?”破旧的诺基亚还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赵清誉都快让人挤成驴皮影儿了,好容易才披荆斩棘的转移到距离李闯那领队和老师都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车厢中间吸烟区一角——靠墙蹲了下来。

  “我在听。”赵清誉总算可以喘口气,说句话。

  “哦,”李闯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

  赵清誉甩甩头,希望能减轻些许疲惫。刚醒来那会儿他几乎是发了疯的往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明明听见了关机,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徒劳的拨。因为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近乎神经质的举动持续了快两个小时,他才渐渐平静下来,也才终于能在李闯面前维持住一贯的淡然:“还好。”

  “cao,这他妈叫还好?”李闯有些急了,似乎在找寻合适的形容词,“咱俩这根本就是……就是……”

  “灵魂互换。”赵清誉皱着眉帮李闯补完了剩下的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脏话对于赵清誉来讲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

  那头的李闯似乎哭笑不得:“这玩笑开大了。”

  赵清誉习惯xing的想要去摘眼镜揉太阳xué,手却直直的触到了眼皮。胳膊僵在那儿,赵清誉似乎找不到下一个动作了。恍然间,一个场景闪过大脑,赵清誉几乎脱口而出:“昨天晚上喝酒,你好像说过希望我俩换换?”

  李闯无语:“大哥,你当我神仙啊,我说话要真这么好使我买彩票去行不行!”

  赵清誉也觉得这想法挺可笑的,所以他也只是随口说说。正想着乱七八糟没线索的凌乱片段,却听见李闯在那边试探xing的问:“我说……咱俩喝酒是昨天的事儿吗?”

  赵清誉愣住,瞬间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喝酒的第二天应该是辩论赛总决赛以及颁奖晚会,按照组委会安排,颁奖晚会八点开始十点半结束,所有学校规程的日期都应该定在那之后也就是第三天!

  赵清誉拿下手机迅速去翻电子日历,如果他没记错,他和李闯喝酒是在七月十三号,而今天是……十五号。

  “妈的还能不能行了!老子那一天的记忆呢!”李闯似乎又抓狂了。

  赵清誉抿了抿嘴唇,半晌,才道:“李闯,你最后的记忆停在哪?”

  那头想都没想,就答道:“喝酒。”

  “我也是。”赵清誉沉吟着,随后立刻想到,“那昨天我们两个是怎么过的呢?”

  李闯似乎想了两秒,忽然说:“你等等啊。”之后赵清誉就听见那头自己的声音用异常慡朗的语气问着,喂,昨天总决赛谁赢了?

  被问到的应该是孔迪,赵清誉隐约听见他那不耐烦的广东话,估计李闯没听懂,所以没过几秒就听见他压着声音问:“他刚是说我昨天也去了吧,好像是政法赢了?那个脑入糙还是啥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脑入糙其实就是说脑子坏了,不过赵清誉不准备给李闯解释,这对解决现阶段问题没有任何帮助,而且根据李闯那xing格,保准会节外生枝。所以他直接挑出重点,道:“也就是说,我们少了一天的记忆。”

  李闯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但却还是无法认同:“这破事儿整的都新鲜,我想换就换了?妈的没听过意识能决定物质的!”

  “倒是符合能量守恒定律。”赵清誉的应对几乎是条件反she的。

  李闯没好气道:“你化学系的啊。”

  不想赵清誉竟然嗯了一声,然后反问:“你学哲学的?”

  李闯撇撇嘴角,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赵清誉不以为意,把当前所有qíng况在脑袋中理了一遍,最后他清清嗓子,缓缓地说:“李闯,我觉得我俩有必要重新认识下彼此。”

  “没必要,”李闯想都没想就拒绝,这会儿的他靠在最后一排的座位里,把窗户全部推开,大巴正在高速上疾驰,灌进来的热风chuī得脸生疼,李闯看着远处陌生的摩天大厦,烦躁的想抽烟,“兴许明天就换回来了。”

  赵清誉想说话,张嘴却吸进了一大口的二手烟,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火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却不是站台,折腾好一会儿,他才找到李闯的或者说自己的声音:“如果一直换不回来呢?”

  那边的李闯似乎捶了下车窗玻璃:“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好!”

  赵清誉没答话,露出一丝苦笑。他好像总是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呢。

  “我叫李闯,你知道的,”电话那头响起李闯不qíng愿的调调,“师大哲学系二年级,跟你一个车的那几个,领队是校学生会马老师,管学生工作的,平头的胖子叫庞言,物理院的,戴眼镜高高瘦瘦那个叫任敬轩,商学院的,哇啦哇啦嗓门贼大那个是数科院王谦,小矮个瘦得跟猴似的那个跟我……呃不对,是跟你一个班,叫张志远。哎呀,反正你名字别叫错就行了,也不用跟他们说话,他们要是跟你说话,你爱搭理就搭理不乐意搭理哼两声翻个白眼就成,OK了不?”

  赵清誉之前一直特努力的吸收消化,结果等听到最后一句,险些吐血:“你都是这么跟人相处的?”

  李闯冷哼:“一个个都拽得不行,他们看不上我,我gān嘛要给他们好脸色。”

  赵清誉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行了,哪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你就是缺乏锻炼,才一天到晚没个爷们儿样,”李闯有些不耐烦,“你这边几个歪瓜裂枣都叫啥啊,介绍介绍。”

  赵清誉觉得他那一队都自觉是英俊才子的同僚要是听见李闯的用词,能跟对穿肠一样倒地喷出一公升的血。

  “我们领队是商学院的辅导员李子尧老师,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环境学院的孔迪,广东佛山人,头发有自然卷的是文学院的杜欣宇,珠海人,女生是艺术学院的许唯,山东人,剩下那个高高壮壮眉毛很浓的是数学系的谭冬,他家是哪的我有点记不……”

  没等赵清誉说完,李闯就出声打断:“可以了大哥,你咋连人祖宗八代都能记住,我就是要个名儿,一会儿别喊错就成。”

  赵清誉哦了一声,有点尴尬。

  李闯总算觉出自己那话有点不中听了,难得补救了一下:“我说,你活得这么仔细gān啥,没用的该忽略就忽略,别自己找罪受。他们可没对你这么上心吧。”

  何止不上心,按照北方话的说法,那就是很不待见。可在电话这头,赵清誉只是沉默。他总不能跟李闯说你说的对我就是很被人排挤被人讨厌。太过难堪,他开不了这个口。

  李闯倒不以为意,还在那自顾自的说:“行了,先这么着吧,希望明天一觉醒来老子就回东北了,不然我真能疯。”

  赵清誉无奈的叹口气:“那在换回来之前,你能尽量别说脏话吗?”

  李闯估计没料到这个要求,顿了一会儿,才yīn阳怪气的哼:“那你能说话底气足点别跟大病初愈似的并且尽量来点东北气息吗?”

  赵清誉被堵的没了言语。

  “行了不说了,我再自己缓缓。”李闯叹口气,也有些累了,“妈的,就我一个人在这呜呜嗷乱叫,你咋能这么冷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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