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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_颜凉雨【完结+番外】(90)

  我惊讶地看花花,因为自打回来就没人提过以前的事,我以为大家心照不宣。

  花花没有挪开视线,就站在那儿任由我打量,可是他的眼底太平静了,平静得根本读不出qíng绪,起码,我看不透。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谨慎斟酌着用词:“你走之后饭店有段时间效益不太好,几乎发不出工资,所以她们就都走了……”

  花花点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再继续问。

  我在心底长舒口气。

  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撒几次谎,或许花花看出了破绽,但即便他聪明到了周铖的境界,也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我和邹姐好过,这就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花花知道这个,我也说不清。

  “你俩在这儿gān嘛呢,”李小宝忽然从门口冒了出来,“节目都演完了!”

  我黑线:“一个破相亲有啥好看的,有这时间不如看看新闻。”

  李小宝撇撇嘴,跟小大人儿似的:“大哥这就是你OUT了,现在相亲是大龄男女青年的头号问题,不成家何以立业?”

  好么,这还一套一套的。

  “对了大哥!”小孩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眯起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还不结婚?”

  果然,中枪。

  我能说啥。说我对女的没感觉了?我现在得靠想着男的来撸管?还是来个火山海啸飓风啥的把我带走吧……

  “一个挺好,gān嘛非结婚了,花大把的钱就为找个人管你,这不脑子有病么。”话一出口,我都佩服我的应变能力和智商。

  “大哥,你这个想法很新颖啊!”小孩儿的表qíng忽然闪闪发亮起来,“快快,给我仔细讲讲,我爹妈现在总催我找对象,我都烦死了,下回再催我,我就拿这话堵他们!”

  我扶额,刚想说你敢不敢弄点儿正经的,花花却比我先一步有了动作。

  又是手语,我现在顶烦见着这个,闹心。

  可是李小宝很自然地也马上也比划起来。我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肯定还是刚才的话题,看表qíng多半是花花和我想法一致,都觉得李小宝不靠谱,但一句不靠谱肯定用不上这么多动作,所以他们还说了别的,可是说了什么呢,我再怎么发散思维也联想不出来,只好傻瓜似的看着李小宝在花花的教训下先是不忿,然后打蔫儿,后又忽然jīng神,再往下就只剩笑模样了。

  我悄悄退出后厨。

  那是一个唯有他们才能理解的世界,我杵在那儿,只剩格格不入。

  人xing是不是本贱我不敢说,反正冯一路肯定是个贱皮子。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不要,非等到他身边有了别人,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

  除了活该,不做其他评价。

  第82章

  打从花花回来,我就一直想和他好好聊聊,不管什么内容,只要能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好,可是始终没寻到这样的机会。明明还在一个屋檐下,我却总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不再胡思乱想了,自花花回来便躁动的心qíng慢慢踏实下来,总算可以认认真真去gān点什么事儿。比如,学手语。

  起初我想的很简单,以为去书店买本手语入门就行了,结果我不光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还低估了手语的复杂。后来没辙,我只好偷偷抱了个周末培训班。这事儿我谁都没跟谁说,作为老板,周末消失个半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这秘密还真就守住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开始学这个,我才发现原来手语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随便比划比划领会jīng神就好,它有专门表达某些词的手势,比如简单的你好,再见,太阳,月亮,猪牛羊等等,也有为了人名地名等无法统一表示的词专门“打字”的手势,我有点儿后悔没早学,这样可以让花花省下很多敲短信的时间。

  意外的是手语学习班居然都是能说会道的家伙,老师问为什么想来学手语,答案五花八门。什么觉得好玩啊,什么多一项技能是一项技能啊,更有甚者,说自己喜欢蹦迪,可以迪厅里音乐太吵说话根本听不见,决定学成之后改打手语。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弟不能说话,学手语是为了更好的和他jiāo流。于是我被全班膜拜了,包括老师在内,评语一律是,大叔,你真靠谱。

  进了六月,天气慢慢变热,长袖收进柜子,短袖重见天日。

  饭店采用的是轮休制,每人每周休一天,当然花花和李小宝没这待遇,所以我在月底分钱的时候都会酌qíng考量。

  虽然每周日我都会消失半天,可实际上我的轮休在周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被小疯子吵醒后恼火的原因了,尼玛我好不容易能睡到自然醒!

  小疯子不光吵醒了我,而且吵醒我的方式非常令人发指,我怀疑我厨房的锅碗瓢盆已经所剩无几。

  “你就让他这么造啊!”我倚在客厅和卧室接口处的墙上,努力让视线固定在不会让我抓狂的方向。

  周铖坐在沙发里,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慢条斯理地喝茶:“他好容易想贤惠一把,我总不能拦着。”

  “你家没厨房啊!”我抓狂,“还是我这里做出来的爱心早餐更有味儿?!”

  “隔壁厨房已经毁了,”周铖放下茶杯,冲我微笑,“就在昨天。”

  我真被这对无厘头夫妻打败了:“那你还让他做啥啊,这不造孽么。”

  周铖耸耸肩,不以为然:“无伤大雅的爱好,总比整天对着电脑qiáng。”

  我走过去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毫不客气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就你能忍得小疯子。”

  淡淡的笑意在周铖眼底铺散开来,显然对方很喜欢这个结论。

  我还能说啥呢,爱qíng真是伟……

  咣——

  “妈的我的砂锅!!!”

  前话收回。

  周铖有爱qíng,他忍,我这没爱qíng的也忍着,一比较,我他妈才是真的伟大!

  那厢小疯子正努力把我的厨房打造成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这厢玄关却传来了门铃声。

  花花和李小宝早就去了饭店,何况就算他俩又折回来也有钥匙,我一边纳闷儿一边走过去开门,想来想去只可能是收水费煤气费的。

  但是什么时候收煤气费的改白胡子老头儿了?

  且年纪和怒气值成正比,我总觉得他再chuī胡子瞪眼下去,整个人会自燃。

  “花雕呢!”

  来寻仇的?我和随后过来的周铖面面相觑。

  “那个,他去饭店了。”我艰难咽咽口水,莫名感到一种压力。

  老头儿盯盯看了我半天,像怕我撒谎似的,好在我胸怀坦dàng,无畏迎视,终于把对方眼里的怀疑熬没了。

  “那谁是花雕的哥!”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合着寻仇还带转嫁的?!

  周铖很体贴地后退一步,帮我表明身份。

  老头儿这回看我的眼神也绝对算不上友善了,打量完还半轻蔑半嫌弃地哼了一声。

  这他妈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尊老爱幼都给我玩儿去,我运足气息大喝一声:“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老头儿瞪圆眼睛毫不落下风地吼回来:“我他娘的是他师傅!”

  我傻在那儿,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鸵鸟蛋。

  “师傅?”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小疯子奇怪道,“花花学武功了?”

  ……

  周铖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家伙,当然这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尽管小疯子已经好奇到烈火焚身,他仍然坚决地把人拖回到自己的盘丝dòng,留下我一根独苗面对天外来客。

  “师、师傅,请喝茶。”我小心翼翼地给老头儿斟了一杯茶,笑脸十分谄媚。

  老头儿完全不亏待自己,chuī了两下便一饮而尽,看起来旅途奔波是真渴了,然后放下茶杯,看都不看我,又是一哼。

  “师傅,呵呵,您从北京过来的?”

  “哼。”

  “找花花?”

  “哼。”

  “师傅您这跟谁怄气呢?”

  “哼。”

  “师傅那你坐这儿慢慢哼我回屋补个觉先。”

  “你个guī儿子给我站住!”

  咧开嘴露出灿烂白牙:“还没走呢。”

  既已破冰,老头儿也不再绷着,但态度依然爱答不理的:“别叫我师傅,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来当徒弟的。”

  “那我叫你……大爷?”

  “你叫一个试试!”

  呜,太难伺候了……

  花花在赶回来的路上,虽然通知电话是打给李小宝的,但通过他的吃惊也不难推断花花的反应。

  从饭店到家起码半个小时,于是我还得面对这尊怒佛至少三十分钟。

  茶水一杯接一杯的斟,师傅很给面子地一杯接一杯的喝,看得出是真渴了,但因为供给源源不断,于是也就有了细数我罪状的力气。起初我没闹明白自己和花花的师傅间能有什么过节,后来听着听着悟了,老头儿翻来覆去变着法儿痛斥我,其实归根结底就一条——

  “我都huáng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一辈子就收着这么一个可心的徒弟,结果马上要出师了,这瓜娃子跑了!说要回去帮他哥的饭店掌勺!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呃,挺中听的啊……

  “虽然没出师,”我小心翼翼寻找措辞,“但学这么久我看也差不离了……”

  “差远了!”师傅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对我横眉冷对,“你炒菜不出锅盛盘?盖楼不封闭屋顶?编筐编篓不收口?织毛衣不锁针?”

  我极其虔诚地仰视对方:“师傅,你懂的真多。”

  终于在我快扛不住的时候,花花回来了。李小宝没跟着,如果不是小孩儿没良心,我想,那就是老头儿可能真的很偏爱花花,以至于别的徒弟都很有自知之明。

  花花对老头儿很尊敬,站在玄关尚未脱鞋便是很认真地九十度鞠躬:“师傅。”

  我算知道李小宝不怕腰折的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老头儿坦然接下这一拜,半晌,才摸着胡子慢条斯理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谈。”

  好话不避人,避人没好话。

  我怀着恶毒揣测在客厅里啃了四个苹果,直到胃里酸得像是喝了半瓶子醋,卧室门才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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