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哑儿_YY的劣迹【完结】(19)

  就是想拼个鱼死网破的张习文,此时也是愣住了,他看着这漫天飞纸,终于循着来源寻到了始作俑者。段正歧的目光同样,和他一起向二楼看去,便看见了许宁。

  只见许宁不知何时竟到了二楼书房,大开着窗户,手边还有一个半倒的空书柜。估计刚刚几乎是将满柜的书都倾倒了出来,也不知费了多少气力。

  “抱歉。”许宁语气平静,“一时失手,没有砸到人吧。”

  然而,他藏在背后的右手已经不住簌簌发抖,需要全力克制才能不显出异样。

  “元谧?”

  张习文喃喃道。

  段正歧沉默注视。

  “我刚才看见两方起争执,本是我无力gān涉的事。然而离金陵久了,脑壳竟也变得迟钝,仔细回想起来,其实这些争执,原来不过是因为它。”

  许宁手里执起一封信。

  “当日张习文因它逃难金陵,段将军为它也差遣部下好一番辛劳。”

  楼下诸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这信上。

  许宁淡淡道:“既然它才是祸首,不如今日便毁了,正好一了百了。”他说着拿起手边的油灯,就要点燃信。

  “住手,元谧!”张习文忍不住惊呼,“你可知那是什么,那可是——!”

  “是争权的利柄,吃人的魁首。”许宁笑了一下,接着道,“是孙文先生的遗书。”

  一言语惊四座,段正歧目光陡利,看向信的眼神变得势在必得。孟陆和姚二相互对视一眼,已经悄悄退去,向楼上走。

  许宁好似浑然不觉,仍然把信捏在手里,不怎么用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chuī走,看得楼下众人提心吊胆。

  “你既然知道了,元谧,你该知道这封信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张习文道,“我把它jiāo托给你,你要辜负我的信任么!”

  “我必然要辜负你了,但是习文,你又是辜负了谁,才抢来的这信呢?”

  张习文哑然无语。

  “终究也只是一封信而已。”

  许宁叹:“孙先生在世时,四处奔走,徒劳无应。利用他的人以他为把柄,憎恨他的人以他为死敌,少数能明白他的人,却不与他站在同一道阵线。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听信他的话。死了,却成了价值千金的招牌。就连一封遗书,也动辄引起纷争。”

  “我为先生觉得不值,也不想它再祸害人间。”

  他说着,竟真的一把点着了信。

  “许宁!”

  身后闯进书房的姚孟二人猝手不及,yù要上前抢救,许宁却笑了一笑。

  “来晚啦。”

  他将灯油倾倒在信上,烈火瞬间烧窜出飞焰,许宁忍着手心被火舔舐的痛苦,待信烧得差不多了,才将它一把扔出窗外。

  火星和灰烬洋洋洒洒落下,混着滴落的灯油,很快将地上的书籍碎页也点燃了起来。

  许宁盯着被烈火灼伤的手。

  “这权势的热火,真是伤人啊。”

  楼下诸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没想到许宁会真将信给烧了,待他们回神时,只见地上的火焰也熊熊燃起,一时间没有人再有功夫忌惮彼此,扑灭火势才是首要。

  “不会吧。”张习文呢喃,“他真把信烧了,会不会是假的?”

  他扭头向段正歧看去,想从这人的反应中看出一丝端倪,却见段正歧面无表qíng看着火海,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却盯着二楼的许宁,一瞬不瞬。

  这时院外渐渐传来骚动,附近的巡警和住户被这动静和火势吸引过来,二方人马便再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大动gān戈。

  今晚,就这样结束了?为何竟感觉有些滑稽?

  张习文正这么想着,只见段正歧突然活络过来,却是整个人猛地扑进燃烧的书海,这小子不要命了么!

  “将军!”

  段正歧不顾周围人的阻止,终于从火焰里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将那本书紧紧握在手里,抬头,再次与许宁对视。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黑眸真像燃着烈火。

  许宁后知后觉,想,不妙,不小心把写祝词的那本书也扔下去了。这下,段狗剩又要生自己气了。

  他这么想着,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读者误会了,说明一下:文中遗书这件事,是我杜撰的。

  以后凡是与正史不同的地方,我会特地标明,让大家以做区分。另外,历史上当然是没有段正歧这个人物的。皖系军阀早在段祺瑞手中就土崩瓦解,后继无人了。

  文中也有提到过,直奉两派曾于1920年联手围攻皖系,就是在那一次皖系力量基本被消灭了。但是这篇故事里,因为多了段正歧和许宁两个人物,历史会出现一些变动。比如皖系还保留着部分势力,比如段正歧取代孙传芳,占据了江南一带的地盘,等等。

  请不要把这篇小说当正史看,毕竟有杜撰,只能说是同人。

  但是在大方向和大事件上,我会尊重史实,并不会改动。

  第19章然

  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它不过猝然点着,顷刻间便蔓延开来。

  点燃它的人似乎也没能预料到火势燃得如此之快,学生们退后几步,有些被惊着了。他们没想到火这个事物,一旦失去束缚竟是如此凶猛,远超人的控制。

  “跑,快跑啊!”

  不知谁先喊了起来,学生们失控地向外逃去,什么都顾不得了。

  许宁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焚烧着楼牌的大火,有些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呢?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被逃离火场的学生们挤促着,脚下一个趔趄,摔到在地。

  身后楼牌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地上到处是被学生们翻出来的贵重器皿和物件。这些曾被拿来当做曹汝霖卖国的证据,如今却四散各处,没人管了。许宁试着爬起来,却发现小腿不知何时扭伤,竟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你在这gān什么!”

  大火中,有人对他呵斥:“怎还不快跑!”

  隔着烟雾,许宁看不清那人的脸。问话的人听他没有回答,便冲过火烟前来扶他。许宁这才看清了人,这人脸颊上还有几道淤青,身上还有伤口——不正是刚刚在门口被他们痛殴的巡警么?因为竟然保护曹汝霖这种卖国贼,之前他被学生们打得抱头鼠窜,不敢还手。

  而现在,他身上的警服还没脱下,却扶着许宁往外走。

  许宁被他送到门外,由其他学生扶住,那送他出来的人竟又返回了被大火吞噬的楼里。他伸手想要抓住人,却连一片衣袖都没碰到。

  “楼里好像还有人呢。”

  “不会被烧死了吧。”

  “没想到会这样……”

  逃出火场的人们议论纷纷,许宁瘫坐在地,却已经听不进。四周漫是难闻的灼烧味,许宁低头嗅着,却只觉得从心口到肺腑,都被这气味刺激得剧烈抽痛起来。

  许宁再也没见到那名巡警。

  这是1919年,5月4日。

  这一场火,以后七年,日日夜夜都在他梦中燃烧。

  ——

  许宁蓦然睁开双眼。

  他首先对上的事一片红色,愣怔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过了一会,许宁才看清楚,那红色是chuáng幔,因为太过刺眼,竟然艳丽如火。

  红色的chuáng幔?

  许宁坐起身来,可手刚触碰到chuáng沿,就倒抽一口冷气。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厚厚实实,就像一个发涨了的白面馒头。他用左手试着戳了一下,又疼得流了一头冷汗。

  “啧啧,还差几分火候可就熟了呢。”有人调侃他,“到时候你就可以就着酱油,吃自己的红烧手掌了。”

  许宁抬头望去,只见孟陆坐在窗边,未解衣衫,脸又疲色,似乎在窗边坐了一夜。

  “将军要我看着你,以免你出什么意外。”孟陆解释,“不过那天晚上,你真是让我大开眼见啊,许先生!”

  “这是哪?”许宁不理会他的讥嘲,左右环顾了一眼。

  “还能是哪?原先的府邸被你一把火烧了,北平也待不下去,我们只能连夜往天津转移。”

  “天津。”许宁一惊。

  “放心,没有把你接到租界。”孟陆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现在将军去租界里看望老将军了。这是在外面的房子,专门用来金屋藏娇的。”

  怪不得这chuáng幔如此艳红。许宁心想,那少年威武的段将军,不知在这张chuáng上与多少美娇娘行过周公之礼。他顿时觉得有些不适,既有一种窥见旁人隐私的尴尬,也有一种无可适从的无奈。

  “不过许宁,我倒真想问问你。”

  孟陆搬着椅子,坐到许宁chuáng前。

  “你那一把烧得可真毫不留qíng!你就真没想过,万一留下来,这信会有多大作用?”

  许宁反道:“不过一封遗书。人活着都不能调动你们这些军阀,死了又有多大能耐?左右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不如毁了。”

  “那你就没想过帮一帮将军?”孟陆再问。

  许宁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已把它烧了。”

  “我知道你烧了,我就问你有没有想过为将军留着?再怎么说也可以为我们利用一番嘛!”孟陆急得跳脚,觉得许宁怎么牛头不对马嘴,听不懂自己问话呢?

  其实听不懂的人是他。

  门外,段正歧即将碰到门的手顿了顿。

  “将军?”

  副官莫名其妙。他不知段正歧耳力非常,因此早将里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到许宁那句“我已把它烧了”时,段正歧就明白了。

  许宁把信烧了,不让别人利用它对付来段正歧,这就是他最大的相助。要让段正歧在他眼皮底下,利用这遗书去算计别人,许宁是万万做不出的。

  想明白这点,段正歧心qíng骤然变好,他抬手敲了下门,迈步走进屋。

  “将军。”

  孟陆连忙起身,看到段正歧挥手示意,便和副官一齐退下。

  屋内,一时只留下许宁和段正歧两人。

  段正歧看向有些戒备的许宁,见着他包扎的右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并不怨恨你烧了那信。也想问,你那日阻止我与张习文冲突,是不是担心我受伤?更想知道许宁是否早就决定毁了信,好叫它不再被任何人利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