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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_饶雪漫【3部完结】(78)

  我点点头跳下车。

  我用我职业律师的头脑来思考这一切,我不肯相信夏花真的“生病”,如果于德海真的像毒药说的那样老jian巨猾,谁知道这一次的婚礼是不是用什么奇怪的条件勒索达到的呢?那一箱子钱,怎么说也有两三百万吧,难道是夏花付出生命的代价,要换的就是这笔钱,用来还她欠阿南的债么?于秃子真就那么傻,还是早就知道夏花的yīn谋,只等着她跳进去呢?

  无论如何,为了阿南,先找到夏花是最要紧的事。

  七八点钟的夜,开始凉意四起,我裹紧了大衣,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按了好几次,才看到门铃上方的红灯心不甘qíng不愿的亮起。

  出乎我的意料,门口的传声器竟然传来于安朵熟悉的声音:“哪位?”

  我转过头,看着顶部的摄像头,好让她看清楚我的脸。

  “马卓?”她似乎不相信那是我,用怀疑的口吻说。随着电子大门缓缓打开,我终于得以走进这个门庭冷清的豪宅。

  于安朵探出半个头来,像是怕吵到别人一样,用微弱的嗓音,小心翼翼的对我说:“马卓,有事?”

  我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说:“我找夏花。”

  “进来再说。”他看我一眼,折身往里走。

  我跟着她轻手轻脚走进她的家里,竟然看到于德海。他身上穿着一套看上去十分昂贵的西装,脱了鞋,大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像是睡着了。

  新婚之日,竟然闲卧在家,不知这是哪一出。

  于安朵对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带我进入她的房间。

  “说吧,你找她有什么事?”回到房间,她立刻换了一种口吻,与上午不同,我听出了这句话里明显的挑衅和不信任的意味,说完,她走到窗子前,一把拉上了窗帘。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我努力观察她的房间,看不出什么异样。我明白夏花如果真的被藏匿了,也绝不会是在这个房间。

  “我打电话到酒店,说她进了医院,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她依然维持着矜持:“马卓,夏花已经是我爸的新娘子了。这件事今天为止已经全市都知道了。我们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也绝对会保证她的安全。而且,我再说一次,这是于家的事,不是夏家的事,夏家的女儿已经出嫁,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我只是不希望她有事,另外,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告诉她,所以,请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她不在家。”于安朵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够了!”于安朵说:“马卓,恕我直言,我认为你和夏花的jiāoqíng,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甚至,我有理由认为,是你和什么人合伙,把她藏了起来。然后跑到这里来闹事……”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你来这里到底为什么?”她用锐利的目光瞪着我。

  “我找夏花。”我说:“我怀疑她出事了。”

  “或许你应该去问问他弟弟,这是一个yīn谋。”于安朵叹息说:“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没出息。”

  “你误会他了。”我说。

  “谁?”于安朵问。

  “毒药。”我坦然的答。

  “你们不是分手了么?还是你也参与了这件事qíng?”于安朵靠近我说:“如果不是,也不想惹麻烦,我劝你现在就走出我的家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qíng买单,就算你cha手,结局也不会改变的。”

  “你是说那些钱吗?”我直截了当的说:“如果你让我找到夏花,我保证给你把那些钱找回来。”

  于安朵愣了好一会,这才问我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指着她那张大chuáng说:“我还记得你躺在这里跟我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拴着一根死亡线,这头连着一个人,那头连着一个人。你忘了么?我还记得他疯狂揍我的那一夜,是你救了我,把他打晕,让我快走。我们是朋友,这些我都不会忘记。”

  “好吧,让我告诉你。”于安朵终于肯对我说实话,“我们也正在找她,她在婚礼前晕倒,我们把她送进了医院,结果她从二楼跳窗跑掉了。”

  “这是早有预谋的事,她挪走了我爸二百多万。她本来想在婚后一走了之的,谁知道会在婚礼前就晕倒。”于安朵说:“不过,就算她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短命!”

  “短命?什么意思?”听于安朵这么一说,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在写“绝笔信”时,她早就明白这一切。

  “她得了一种病,叫红斑láng疮。”于安朵说:“医生说她的病qíng已经很严重了。她是趁人不注意,从医院二楼的窗口跳下去的。那里是个小花园,所以没人看见。我只能说,她是要钱不要命。就算拿了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亡命天涯,不知道有没有福气享受!”

  刹那间,我脑子里浮现出曾经在夏花脖子上见到的红色的块状的东西。这让我确认于安朵没有撒谎。关于这个病,我只从小说里知道过,那本轰动一时的网络小说,女主角轻舞飞扬得的就是这个病,男主角不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就永远的离开了人世。读这本书的时候我还念初一吧,对网络的了解少之又少,但是到结尾的时候我肯定哭了,一个人,躲在县城我那个小房间里,哭湿了很多张纸巾。

  “你去找她吧。”于安朵说:“如果找到她,我希望你能劝她回来。我爸都五十多岁了,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想要跟她在一起。只要她肯回来,我相信我爸什么都不会计较。不然,事qíng闹大了,恐怕谁都担待不起。”

  我很想说:“她都快没命了,还担待什么?”

  但想到其实她心里也很难过,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昂、很长时间没来了

  于安朵面对我,捞起袖子,给我看她曾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得道道伤口留下的痕迹。那一条条ròu红色的伤疤,使我回忆起多年前在花蕾剧场她和我的那场谈判。

  “还记得吗?我本来可以索xing整掉它,但我没有。你猜为什么?”

  我没出声,她自己回答:“是要我记住,别再为爱犯傻。爱qíng啊,爱到最后都是要人命的。我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完成了她上午面对我时那个未完成的仪式。

  “马卓,”她在我耳边说:“我真的不爱他了,你应该为我庆幸。可怜我爸爸为了筹备婚礼的事已经两天没合眼,现在婚结不成,他却累倒了。这么拼命的追求,其实最后还是一场空。相见不如怀念,能见不如不见。这才是爱qíng的真谛啊。”

  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只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说爱的理由。这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呢?在我的心里,也没有答案。毕竟那些轰轰烈烈爱过的时光,才是我们曾经年轻过最有力的证明,所以,谁真正敢说自己对过去真的再无一点留恋?

  二月的北京,像睡着的北极熊,静悄悄的呼吸,怕惊扰到任何人似的。

  连续下了好多天的雪,好不容易放晴的一个下午,夏花坐在窗台上,给自己的脚趾一颗一颗耐心的涂上咖啡色的指甲油。

  这是她从医院搬到家里来住的第二天。医生说,她的病qíng恢复的不错,所以特许她回家过年,但是不可以喝酒,不可以熬夜,不可以过度运动,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总之,一连串的不可以。

  我难忘我们救她下山的那晚,我们把她安置在县城奶奶家,阿南去请他一个做医生的好朋友了,只有我照顾她。在我的小房间里,我喂她喝水,她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太烫,像块热石头。那时候的她烧的几近神志不清,胡话成堆——

  “有便宜不占的都是王八蛋……占不成便宜你就不会跑?”

  “好多钱,用不完的钱……全给你……”

  “苏菲……苏菲……你在哪,别躲我,我怕……”我知道她是在喊那只鸵鸟。喊着喊着,她眼角有泪,我替她擦掉。看着她肿的高高的颧骨,我反复想起林果果,想起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她脸上的表qíng,不体面也不安详,我自己的眼泪也留下来。

  有人敲门,我以为是阿南带医生回来,打开门却看到奶奶披着外套站在门外,指着里屋一脸狐疑的问我:“是谁?”

  “一个朋友。”我说,“她感冒发烧了。”

  屋里竟传来夏花低低的歌声:“天黑黑,未落雨,天黑黑黑黑……”看来,她真的是烧糊涂了。

  “你朋友还是你爸爸的朋友,这哪是发烧,喝多了吧?”奶奶看上去很不满。

  我无从解释,只能抱歉的推她回房间睡觉。

  一直等到医生来,替夏花打了针,她才慢慢的退了烧。等她身体恢复了些,阿南就瞒着奶奶,撒了个谎带着她来到了北京。从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夏花变得很乖,到了医院也非常配合治疗,医生问什么她答什么,吃药挂水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是离不开阿南,十分钟不见,就要到处寻人。

  “不是绝症,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是北京的专家对夏花的病所下的定义。

  但这个定义,让我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经历生离死别的煎熬,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可以继续活下去这件事让我们觉得更有希望了。

  阿南在北京买的房子刚拿到,离装修好并住进去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他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两室的小居室,24楼。小区不算大,但gān净,空气也算清新。比起总是闷在医院里,夏花的心qíng显好了许多。

  我们都在刻意和往事作别,心造不宣。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中间夹着一个人,这是我们逃也逃不掉的尴尬。

  见我进门,她大声唤我说:“马卓,脱袜子!”

  “为啥?”

  “涂指甲油嘛,来,看老爹给我买的这个色好不好看?”

  她一直唤他老爹,叫起来分外亲热,好像她才是她的女儿一般。比起来,我那一声总是低低的“爸”真是相形见绌。

  “他替你买的?”我坐到窗台,她的身边,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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