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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酸_饶雪漫【完结】(34)

  那天回到宿舍后,我一直在chuáng上辗转,思考。我不能白白失去楚暮,或者说,我也想帮帮他,而不是把他丢给那个富婆,就此罢休。

  十万,我拿不出。

  但一万,也是好的吧?总好过没有。

  我终于想出了新的办法,那就是——家里那台电脑。

  事到如今,我只有豁出去了。

  这件事,我求的是丁力申,他对那些网站很熟。

  “你还不死心?”丁力申起初并不肯答应我,“不要再陷下去了。我早说过,你帮不了他。”

  “不是这样。”我说,“我继父要跟我妈离婚了,要是我们从那个家里被赶出来,就会一无所有。”

  他的嘴张成O字型。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真的吗?”他说,“林枳你不要再撒谎了。”

  我在他面前流了泪。

  我的泪水让他变得非常的惊慌,他在我面前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终于冒出一句话:“你别哭了,我帮你。”

  看,对付丁力申这样的男生,我还是有足够的办法的。

  于是不过两天,那台几乎崭新的苹果就以几乎原价的价钱在网上售出了。我跟他说谢谢,请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田丁丁。他答应了我,但是还是像个老大妈一样地劝我说:“不要太傻,林枳。”

  “恩。”我说。

  “有困难,记得跟我说。”

  “恩。”我说。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满意。我只希望他不要整天都盯着我,做天中最神经的007。

  我差人来运电脑那天,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她问我:“这个电脑要运到哪里去?”

  “借同学。”我眼皮也不眨一下的说道。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关上了佛堂的大门,又修她的行去了。

  我真纳闷,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于根海就要跟她离婚了?

  人不顺,喝凉水都塞牙。

  于根海发现电脑不在,就是当天晚上。那时候丁力申正在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买家已经把钱打入我的卡上,让我去查收。

  我短信没来得及回,就听到了于根海回来的声音。

  他本来是去外地出差,按理不可能回来的那么早。更没想到的是,他一进来就走进我的书房,看到了空dàngdàng的电脑桌。

  我还没来的及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把电脑桌一起卖掉,他的拳头就伸了上来。我一下子栽倒在地。

  “老子听人说你把电脑卖了,老子还不信。”他还没说完,自己又一脚踹上来,“老子的家被你卖了老子都不知道,我让你养男人,我让你养……”

  是她出卖了我。除了她,没有谁,她为了讨好于根海,不惜出卖自己的女儿!

  于根海的拳打脚踢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砸在我身上,我蜷缩身体,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挺过去!

  他发了狂,一把扯掉自己的领带,四处寻找,直接冲到阳台上,cao起晾衣撑就往书房走来,我没有力气站起来跑,可是我听到一个人近乎哀嚎的声音——“不要!”

  她挡到我身上的时候,于根海的衣撑正好落下来。我望了望她,没错,是她,这个数十年都和我没有肌肤之亲的——妈妈。

  她拼命护紧我,咬牙切齿的对于根海喊:“于根海!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也不要动我的女儿!”

  于根海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即使那一棒棒都打在我妈的身上。妈妈全身颤抖,把我抱紧在怀里,哼也不哼一声。

  我闻到她身上的檀香味,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都是有感qíng的。她以为她可以把母爱和仇恨托付给佛像和经书,但是她试了大半辈子都不行。我终于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我在为谁而哭,是为这个苦命的妈妈,还是为这个落魄的女儿。

  只有他。他居然狞笑着说:“打你们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小*人!不打不成体统,家要被你们败光了!!!”

  总之,那天是她救了我。

  我对于根海没有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再多做描述已经毫无意义。他揍完我们就像完成了一项牵挂心头已久的任务,那时几乎是凌晨了,他还是开门开车外出了。

  他一定会跟他的小qíng人在一起,去过幸福的小日子。

  他的生活,注定和我们这对苦命的母子无关。

  我恨他,要不是他,妈妈会嫁给周天义,楚暮会是我的哥哥,我们拥有的,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明天。

  妈妈已经从地上挣扎起来。她一直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从车库一直开向小区门口。然后,她哭了。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眼泪代表她的qíng感,反而让我安心。

  我在家中翻箱倒柜,找到了擦伤药。她在沙发上坐下。我俯身替她擦腿上的伤时,她继续掩面而泣。“别哭了。”我一边擦一边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也不要信什么佛了,不过其实你也根本没信过,你怎么可能做到超脱?”

  她仍旧哭,不说话,像是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她把腿缩回来,不让我继续擦药。

  我心头一紧,这个时刻,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凄凉。我还是把手了伸向她腿上的伤口,慢慢的,但是坚定的把她的腿拉过来,继续擦药。

  “妈,我欠你的,我以后加倍还给你。”

  “枳儿,”她哑着嗓子唤我小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我点着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妈妈,我成绩好,我会去申请提前一年高考,我一定会带你走,相信我。”

  她忽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抬头看她,她说:“我们去哪里?”

  “一定有办法的。”我说,“我去办点事。你在家等我,好吗?”她不点头,也不摇头。但我依然感觉亲切,她又回来了,她是我的母亲,和我相依为命。我们不能分开。

  我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我的伤口还有些疼痛,就让它疼痛吧,如果身体不疼痛我反而会更难受。出门之前,我在衣帽架上取了一条她的围巾,深红色的羊绒料子,非常暖和。我把它紧紧的缠在脖子里,缠到脸上来,只露出两只灼灼疼痛的眼睛。我跨出房门,便没有回头,脚步越来越快。时间已经不能再等待我,我必须找到楚暮,把钱塞在他手里才行。只有快些这样做,我的不堪感受才能稍微降低一些,我为此而付出的一切代价才算值得。

  很多年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叫过她妈妈,妈妈妈妈,我终于可以再次这样呼唤。我低下头微笑了。

  这天奇冷,满大街都飘dàng着洁白的雾气,我走出小区时,脚步就僵硬了,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只依稀辨别得出车灯的出租,我舍不得打车,就是样走。我要尽可能地帮助楚暮,陪他度过难关。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在楚暮家旁边不远处的中信银行取了钱,用超长的羊绒围巾把这些多的我数不过来的一百圆纸币紧紧的包好,捂在我的大号白色大衣里,按在胸口,像按着一块肿瘤。

  如果这时路上会出现歹徒,夺了我的钱,我会死也不顾的跟他们拼命,哪怕明天新闻上会播报这样一条消息:17岁的天中优等生,身携过万人民币,横尸街头。她的腹中,孕有一个足月的婴儿。

  也在所不惜。

  我很快来到了周楚暮家的门口,一路安全,没有qiáng盗,除了我的胸口硬生生的疼之外,一切都算好。我揉了揉我冻得通红的láng狈的鼻子,可却流出了落魄的鼻涕。我只能一边擦鼻涕,一边敲他家的门。我没有去敲窗户,而是选择门,是因为我想在他开门的那个瞬间就拥抱他。

  至此,只有他才能温暖我。

  许久,他开了门。

  他叼着一根烟,眯fèng着眼睛看着我。他没有受伤,简直毫发无损,甚至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因为他换了一个非常短的新发型,穿了一身还算体面的睡衣,简直不像他。我的前脚刚刚迈进去半步,他就把门合上了一半,他用含糊不清的嗓音问:“你来gān什么?”

  “让我进来。”我喃喃的说,因为冷,我脚底不稳,差点摔倒。他把门缩成一道fèng,抵死要拦我在门外。

  “妹妹。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他用最后的一点耐心对我平静的说。

  “为什么……”我的大脑似乎也被冻僵了,愚蠢的问题脱口而出。

  “因为,我换女朋友了。明天,我就要搬家。”

  “去哪里?”我无力地问。

  “去她家。”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对不起,林林。我也很想等到你很有钱的那一天,可惜,我实在等不起。”

  说完这句,他就“嘭”的关上了门。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忘了吗,两qíng相悦,天长地久。

  还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过?

  我不想放弃,拼命擂门,一直擂到整个手掌都变成了通红,手心剧痛,擂到被我狠狠捂在胸前的巨款掉落在的地上,一张张粉红色纸币散落得到处都是。

  我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巴里,我含着自己冰棍般地手指,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它们不再僵硬,能够活动。然后,我捻起一张张得纸币,从门fèng里一张张地,把它们送进去。

  那些美好的心酸的过往,像一帧帧图片,最后凝聚在这些薄如蝉翼——或脏若旧窗帘,或崭新的可以割伤皮肤的纸币上,被我传送进他的屋子里。

  我独自跪在他的门前完成这一切,直到我的耳畔传来车水马龙之声。

  天亮了。

  回家吧,林枳。

  我的心,盛满从未有过的不甘和痛楚,一步三晃的去了学校。

  等待我的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

  可笑的是,我又得了第一名。丁力申成绩退步很大,但是这与我无关。田丁丁的成绩还是无关痛痒,她也是没救了。

  我的心思全然不在学业上。我一心想着先解决我腹中的毒蘑。他不为人知,叫人不齿,必须赶快消失。

  可是,钱在哪里?

  更可笑的是,寒假补课需要每个人jiāo纳五百元。

  我又一次,想到了田丁丁。

  那天的体育课,我佯装肚子疼,没有去上课,我摸了田丁丁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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