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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星空,那片海_桐华【完结】(21)

  几天后,我隐隐约约地看出来吴居蓝想做什么了。不过,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这是在做古筝?”

  “古琴。”吴居蓝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两者差别很大。”

  我呆滞了三秒,呵呵gān笑,“差不多了,都是乐器。”

  琴身做好后,吴居蓝开始上琴弦。我知道他的木头是从海边捡回来的,没花一分钱。

  但古琴琴弦……我真不记得岛上有这么风雅高端的店。

  “你从哪里买的琴弦?”

  “淘宝。”

  “……”我决定默默地走开。

  我很为吴居蓝的“高端乐器”发愁市场。

  这个海岛上弹钢琴、拉二胡的我都见过,但古琴……我估计当我们拿出去卖时,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来围观,然后默默地给我们点一根蜡烛离开。

  我只能自己更加努力了。

  傍晚时分,我揉着发酸的脖子走出客厅,看到夕阳斜映的庭院中,糙木葱茏、落英缤纷,吴居蓝白衣黑裤,坐在屋檐下的青石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把乌色的古琴,神qíng怅惘地看着遥远的天际。

  漫天晚霞,绯艳如胭,他身周也似乎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烟霞,恍若古装电影中遗世独立的绝代佳公子。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脑子里想着,以后再不嘲笑那些明星的脑残花痴粉了。在绝对的美丽面前,会绝对没有理智。

  吴居蓝察觉了我的注视,神qíng一肃,恢复了淡漠的样子,看向我。

  我忙跑到他身旁,掩饰地去看琴,“做好了?”

  “嗯,不过,做得不好。”

  乌色的琴身、白色的琴弦,古朴静谧、秀美端庄,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觉得哪里都好,暗暗决定就算有人来买,我也绝不会卖!

  我摸了摸琴身,惊叹地说:“吴居蓝,你竟然会做古琴!以后就算你说你会钻木取火、结网而渔,我也不会惊讶了。”

  “我是会。”

  我半张着嘴,呆看着吴居蓝。

  吴居蓝以为我不相信他的话,把琴塞到我怀里,施施然地走到他做琴时剩下的碎木头堆里,真的开始钻木取火。拇指粗细的木头在他手里几转,青色的烟冒了出来。吴居蓝抓了点碎木屑放上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小的火苗。

  我喃喃说:“我看电视上钻木取火都很慢的。”

  吴居蓝说:“他们的力量和速度不够。”

  我看看怀里的琴,再看看燃烧着的火焰,觉得自己脑袋好晕,很想问一句“吴居蓝,你还会做什么”,但心脏负荷刺激的程度实在有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吴居蓝说:“你还有多少钱?先给我行吗?我明天赚到了钱后还你。”

  我很清楚吴居蓝做的这把古琴只怕明天卖不掉,但是……我把身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全给了吴居蓝,笑眯眯地说:“好。”

  我躲在卧室里,悄悄给江易盛打电话。

  江爸爸的病qíng已经稳定,江易盛不用再晚上陪chuáng,轻松了许多。我问清楚江易盛明天有时间后,请江易盛找个看上去博学多才的朋友,把吴居蓝做的古琴买走。价格不用太贵,当然也不能太便宜,一千多吧!

  我让江易盛先帮我把钱垫上,等我卖了海螺饰品后,再补给他。

  江易盛被震住了,“你确定吴居蓝做的是古琴,那种古装电视剧里的装bī神器?你不会把弹棉花的错看成了乐器吧?”

  “白痴才会分不清吧?!”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分不清古筝和古琴的事实。

  江易盛激动地大呼小叫,恨不得立即跑过来膜拜吴居蓝。

  我让他明天再来,切记多找几个朋友来捧场,要高端大气有文化的!否则演戏也不像啊!毕竟那是古琴!

  清晨,起chuáng后。

  我本来想装作突然接了江易盛的一个电话,告诉吴居蓝有人对他做的古琴很有兴趣,想要下午来看看。没有想到,吴居蓝一大早就离开了,给我留了一张字条,说是要办点事qíng,晚一点回来。

  我盯着字条看了半天,不是内容有什么特别,而是他的字,一横一竖、金戈铁马,比字帖上的字还要好看。不过,他连古琴都会做,字写得格外好看点,也实在没什么可惊奇的了。

  我看古琴还在书房里放着,知道他不是去摆摊卖琴就放心了。

  我一边做饰品,一边等吴居蓝。一直等到下午,吴居蓝都没有回来,反倒江易盛带着几个朋友来“买”古琴了。

  我把古琴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江易盛的几个朋友围着古琴一边看,一边议论。还别说,个个看上去都有点奇怪,或者说不同凡俗,很像会玩古琴的人。

  戴着黑色复古圆框眼镜、穿着黑色布鞋,打扮得很仙风道骨的戴先生问:“这把琴,沈小姐卖多少钱?”

  我说:“一千多。我看淘宝上的古琴价格从四五百到两三千,我取了个中间值,再多就太假了。”

  戴先生说:“我是问真买的价格,我想买下来。”

  吴居蓝做的东西竟然真的有人欣赏?!

  我比自己的东西卖掉了都开心,却毫不犹豫地说:“不卖,我要自己留着。”

  一群人正在说话,虚掩的院门被推开,吴居蓝回来了。

  他扫了眼客厅里的人,只对江易盛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扛着一条一米多长的鱼,径直走到厨房墙角的水龙头旁,把鱼放下。

  海岛上的人对各种各样的大鱼都见惯了,也没在意,笑着问我:“琴就是这位吴先生做的吗?”

  “是啊!”

  我让江易盛招呼大家,自己拿了条毛巾跑出去。

  等吴居蓝洗完手,我把毛巾递给他,“江易盛听说你做了把古琴,就找了些喜欢音乐的朋友来,有人想买你做的琴。”因为戴先生真想买,我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

  江易盛领着他的朋友们走过来,笑着说:“大家都很喜欢这把古琴,就等着你开价了。”

  吴居蓝扫了一眼围站在他身边的人,对我说:“我做的琴不是用来卖的。”

  “啊?”我傻眼了,“不……不卖的话,你做来gān什么?”

  “我弹。”吴居蓝把毛巾还给我,去厨房了。

  我和江易盛面面相觑、无语呆滞。

  既然不需要演戏了,自然要把江易盛请来的“群众演员”都送走。

  我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易盛瞪了我好几眼,陪着他的朋友往外走。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出院门,最后一个人,一脚已经跨出门槛,视线无意中从厨房墙角的青石地上扫过,看清楚了地上放的鱼。他立即收回脚,几步冲过去,蹲下细看,然后大叫一声:“蓝鳍金枪鱼!”

  已经走到院墙外的人刹那间纷纷回来了,全都围着鱼,激动地边看边说。

  “真是蓝鳍金枪鱼!”

  “我听说在日本,现在蓝鳍金枪每磅能卖到3500英镑。”

  “差不多!2013年,一条200多公斤的蓝鳍金枪卖了1.5亿日元的天价,人民币大概是1100万元。”

  “那是拍卖场的价格,被炒得过高了,市场上不至于那么贵。不过,也绝对不便宜。前几年,西湖国宾馆进口了一条70公斤左右的蓝鳍,说是不算运费,光进口价就要4万多人民币,现在至少要翻一番吧!”

  “啧啧!好多年没看到有人钓到蓝鳍了。”

  我虽然不像这些饕餮老客,一眼就能辨认出鱼的品种和品质,但身为海边长大的孩子,蓝鳍金枪鱼的大名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来没有吃过。

  爷爷说他年轻时,蓝鳍并不像后来这样珍稀,船员们时不时就会钓到,他吃过很多次。蓝鳍生吃最美味,入口即化,像吃冰激凌的感觉,我一直无法想象。

  江易盛反应最快,隔着厨房窗户,对吴居蓝说:“吴大哥,你如果想卖,要赶紧想办法冰冻起来。这东西就是讲个新鲜,口感一变,就不值钱了。”

  吴居蓝一边磨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晚上就吃。”

  我差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去。

  其他人也被震住了,全都惊讶、崇拜、激动、渴望地盯着吴居蓝。

  江易盛满眼问号地看我,我心内血流成河——那是钱、钱、钱啊!!!却咬咬牙说:“他想吃就吃呗!”

  江易盛无语地摇摇头,一转头,就笑得和朵花一样,对吴居蓝温温柔柔地说:“吴大哥,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吃饭。”

  “好,不过要你帮一下忙。”吴居蓝依旧头都没抬,专心地检查刀是否磨锋利了。

  “没问题!”江易盛愉快地答应了。

  江易盛被吴居蓝打发出去gān活了,江易盛请来的五个朋友却没有随他离开。

  这五个人都算是文化人,做事比较含蓄,不好意思直白地表示想留下吃饭,却就是不说走。我理解他们的想法,反正这鱼看着有四五十公斤,我们三个肯定吃不完!

  他们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吴居蓝收拾鱼,一边开起了茶话会。从吃鱼聊到捕鱼,从海岛渔业聊到环境保护,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我小声问吴居蓝:“他们……怎么办?”

  吴居蓝扫了他们一眼,扬声问:“你们想吃鱼吗?”

  “想!”异口同声,铿锵有力。

  吴居蓝微微一笑,说:“欢迎你们来海螺小栈享用晚餐,一个人六百块钱,除了鱼,还有蔬菜、水果、饮料。”

  五个人想都没想,纷纷应好,立即自动排队来给我jiāo钱,一副“唯恐晚了就没有了”的样子。

  戴先生看我表qíng赧然,笑说:“现在大城市里随便一个好一点的餐馆,吃顿饭花几百块钱很正常,但它们能有这么新鲜的蓝鳍吗?”

  我晕晕乎乎地开始收钱,还没收完这几个人的钱,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院子,看到有人在排队jiāo钱,立马自觉主动地排到了后面。

  听到他们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吴居蓝大清早租了渔船出海去钓鱼,回来时自然要在码头下船。那里鱼龙混杂,他扛着鱼一下船,就有人认出了蓝鳍金枪,消息迅速传开。

  在他回来的路上,无数人来搭话,吴居蓝清楚地表明“这是海螺小栈今晚的自助晚餐”。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接受了四十个人的预订,宣布晚餐名额满额。可以说,如果院子里的这五个人不是江易盛的朋友,肯定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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