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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年简诺_沐清雨【完结】(12)

  “简单的人,该过简单的生活。”微微沙哑的嗓音带出难以铭状的凄酸,一滴冰凉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眸中滴落下来。

  所有的眷恋,在转身的刹那,归零破碎。

  离开的四年,全然崩塌的世界里似乎只剩女孩纯真的微笑,无数个夜里,他在梦中听到她似叹息似嗔怪地叫他:“郜驰……”破梦惊醒时,饱满的额际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倚靠在chuáng头不停地抽烟,再合不上眼。

  时间对于受伤的而言或许是疗伤圣药,然而对于恋人而言却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分别四年,曾经大男孩那些纯真的东西早已被郜驰刻意冰封在深心处的某个角落,外人面前再不会显露丝毫,这样的自己,可还是她想相望着,相守着的人呢?

  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答他的问。仰望着不远处的灯火,郜驰的视线在一扇窗前定格。他知道,那是简诺的房间。当她进入竹海上班的时候,关于她的详细的资料已送到他手里。除了她居住的地址,更有一串号码让他过目不忘。

  人生总有妥协和放弃。但此时此刻,郜驰不确定是该向命运妥协让他们淡出彼此的生命?还是gān脆放弃挣扎试图挽救些什么,结束四年来所承受的离别之痛?

  夜风袭开,夹杂着绵绵的细雨,一点一点沾湿他困惑又迷茫的面孔。郜驰垂下眼,掏出一只烟夹在唇角,打火机亮起摇曳火光,清晰地映出他如jīng雕细刻的五官,狠狠吸了一口,吐出飘缈的烟圈,透明的雾气极快地散在空气里。

  就在这时,身穿鹅huáng色睡裙的她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简诺来到窗前,细瘦的胳膊随意地撑在阳台的护栏上,轻缓地侧身仰起头望向天际,似怔怔出神,又似沉思冥想。总之,整个人身处于深色之中,飘缈得像是要在眨眼之间消失。

  郜驰倚靠在商务车前,远远看着她,目光暗淡而忧伤。

  初秋的这个雨夜,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女人的楼下,仰望着她,良久良久。

  指间的烟燃尽,烫过他的手然后滑落在地。郜驰收回投得极远的视线,终于抬步走进大楼。楼道里的壁灯似乎坏了,漆黑中他只能凭感觉前行,不算高的五楼,他居然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当站定在她门外,抬起的手又放下,他缓缓退后了两步,无力地倚靠在微凉的墙壁上。

  牵起一抹近似于自嘲的苦笑,郜驰感觉到心跳有些失速。

  到底是分离得久了,他竟然慌乱起来,深怕手中的船票过期,已无法带两人回到最初的出发地。可是,他又控制不住心里翻动的思念,于是,他终于还是踏前一步,举起了手……

  凝思被突来的声音打断,简诺转过身望向房门,心口莫名一紧。这么晚了谁会来?

  门铃仅仅响了两下就停了,轻短得让她以为是幻觉。犹豫了许久,受某种莫名力量的驱使,简诺缓慢而又坚定地移步到门边,甚至没有问一声是谁,扶在门球上手已经像有自己的意识般轻轻推开了房门。

  客厅内晕huáng的灯光倾泻出来,隐隐照出默立于黑暗中的男人的容貌。

  这个瞬间,简诺下意识伸手按住胸口,清瞳在刹那间蒙上一层雾气。

  黑夜陡然间变得透彻,两人静静地相互凝视着,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舍不得打破此刻恍惚中相印的迷离。

  忽然很软弱,忽然就哭了。

  素白的纤手死死抵在胸口,简诺浑身的力气被抽得一gān二净,她再也站不住,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

  她哭了。

  为他深夜意外的到来而哭,为自己苦苦的守候而哭。

  仰头bī退眸中酸涩泪意,郜驰跟着蹲下去,动作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发,手臂略微施力将她拉起来一把搂在怀里,喃喃了声“小诺……”

  久违的怀抱,久违的气息,简诺的泪如珠子般滚落而下。多怕是一场梦,多怕他会再次消失,她本能般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泛滥的酸意盈满肺腑,除了哽咽,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年。

  一段足够沧海桑田的时间。她多怕他们的缘份会在不知不觉间消磨殆尽,她多怕久盼的重逢意味着彻底一刀两断,她怕得不敢像从前一样粘住他,她怕得不敢打破仅仅遥遥相望的距离。

  如果不能在一起,至少让她离他近一些。

  如此谦卑的请求。

  如此谦卑。

  墨色的眼眸透出丝丝缕缕的忧伤,郜驰抱她更紧。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迟迟不归会令她焦灼痛苦,甚至绝望;他又何尝不知骆羿恒对她的眷恋深qíng,以到极至;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在他离开后,她早晚会和他走到一起,或早或晚,或早或晚……所以,他在收到祁跃明电邮的时候亲手扯断了疲惫崩紧的神经,任由冰寒刺骨的冷意经由血液传递到心口,造成心脏收缩的疼痛感;所以,他没让祁跃明把他收购竹海和回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所以,那天到庭旁听后他会再次转身而去,甚至雨雾中面对面时依然选择了退出他们的世界。他想,或许只有骆羿恒能给她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了。然而此刻面对她软弱的眼泪,他恍然发现,一切都乱了,一切又都错了。

  叹息间拥着她进门,柔怜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带着慰藉意味的唇瓣疼惜而轻柔地在她耳际轻轻触吻,他低哑地轻喃着她的名字:“小诺……”

  简诺控制不住眼内汹涌的泪意,咸咸的液体一滴滴滑落下来,她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就走了?为什么……”她哽咽得无法继续下去,小手开始推拒他靠得过近的男xing身体,被搂住的娇小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之前见面那么冷淡?为什么现在又来?为什么?太多的问题撕扯着她的心,简诺已经泣不成声。

  胸臆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苦涩,郜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告而别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不要她是想她继续过简单的日子,埋在心底的秘密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郜驰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最佳时机,尽管事实证明她比想像中坚qiáng,他也不想让她过早地承受这一切。

  他抱住她站着,良久,松了松怀抱,左手扶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依旧将人圈在臂弯里,抬起右手,以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再开口时,声音微沙微哑,他问:“是在等我吗?”

  答案明明昭然若揭,他依旧想听她亲口说。心孤独得太久了,需要她用肯定的回答来安抚。

  她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简诺在他长久的注视下抬眸,哽咽着说:“等你回来,说分手。”

  谁说看似平静的等待不是为了掩饰心中满溢的凄惶?谁说勇敢而执拗的简诺就没有惧怕过此生就将如此生生相离?任凭心细如丝的骆羿恒都没能发现她如蛛丝般的惊慌无助,如果他知道她的隐隐不安,如果他知道她也曾在一千多个暗夜中绝望到想过放弃,还会不会选择四年如一日地默然陪伴而支字不提在一起的请求?

  所以说,很多时候,执拗的坚持让人分不清对错,或许,只可以因人因时而定。

  他定睛看着她,开口声音带着无能为力的苍凉和深深的自责,她听见他说:“对不起。”到底还是把满腔歉意化成了最最寻常却也最最难开口的那三个字,郜驰向命运低头,面对她的眼泪,他弃守了。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和嘴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她分手,从来没有。

  漫长的四年等待让简诺的神经崩得太紧,而心底深处的痛苦也被她压抑得太深,现在听到他说对不起时神经倏地断掉了,泪如雨下的同时,犹如愤怒的小shòu般挥起拳头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力道一下重过一下,嗓音低哑地道出恨极的悲鸣:“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这么对我……”其实,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好脾气,而那坚qiáng的面具也在真正重逢这夜一寸寸guī裂,她终于破碎而荒凉地问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掉?怎么可以……”

  听到她悲哀的质问,郜驰的心溢满了cháo湿的泪水,在温柔轻拍后无法安慰她的心伤时,他陡然收拢收臂,将她紧紧搂入怀内。

  挣扎的攻势显得极为无力,僵硬的娇躯在他越来越收紧的臂弯里屈服。不知过了多久,他搂抱的力度终于松缓下来,他俯在她耳边冗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终究是累了。对他而言,最温暖最令他想栖息停留的地方,惟有她身边。

  难忘的伤

  简诺听见他的叹息声,只想落泪。

  思念在痛苦的边缘游走了整整四个年头,似是一辈子那么长久的分离,她已经守侯得那么累那么累,差点以为此生将只会在爱qíng的剧里自导自演,终于,他回来了。

  简诺抬眸,含泪的朦胧目光流露出无声悲凉,她哽咽失声:“过了今夜,是不是还要走……”她再爱他,得不到丝毫回应的热qíng也会被耗尽,伴跟而来的或许是无可比拟的无qíng以及无边无际的痛苦哀然,那些执拗坚持的等待并不是莫名其妙地痴缠,仅仅是因为,她爱他。然而她怕今夜的重聚意味着再次分离,她需要他的承诺。

  正如叶优里说的,简诺是傻,而且还是痴傻,但那只是种态度,简诺的心并不迷惑,她向来清醒,但越是清醒越是知道自己有多爱他,越是清醒越是承受不了失去。

  痛彻心扉的经历,一次足以令人致命。

  郜驰闭上眼晴似是在挣扎抉择着什么,半晌,他松开怀抱,牵起她的冰凉的小手贴在他胸口,像是要按住那里撕裂般的疼痛,凝望着她犹如水波一样的眼眸,嗓音微哑着说:“走了四年,你始终住在这里,与我寸不不离。”语落之时,他缓缓俯身,薄唇落下,如轻羽般拂过脸颊,她听到他无比慎重地说:“小诺,我们再不分开。”

  到底,还是给了她承诺。郜驰有种qiáng烈的无力感。他在刹那间读懂了简诺眼中压抑的伤离之痛,他知道,如果他再有所保留,他们之间的感qíng就将万劫不复。

  窗外的天空中忽然有闪亮明灭的烟花在绽放,绚烂无比,混着皎洁的月光与室内晕huáng的灯光融合着洒在他俊美的面孔上,照得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简诺直视着他的眼晴,他的眼眸在瞬间染上难以言喻的忧伤,渐渐幻化成不容忽视的异常清亮和缠绵的温柔。

  听见他说“再不分开”简诺蓦然失去了语言功能,纤细的手死死抓着他衬衫的前襟,深怕他瞬间消失一样,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垂下双睫,深深吸着这个她眷恋无比的怀抱的味道,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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