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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结:姻缘未了_飘阿兮【完结】(7)

  那一年,意外怀孕的晓维,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地适应。

  她在chuáng头堆满了孕婴杂志,她摒弃了一切不良习惯。本来就挑食的她,由于孕吐连水都很难喝下,但她含着泪一口口吞掉那些她平时从不肯吃的蔬菜的绿色叶子。

  周然也在努力地适应。晓维的妊娠反应很厉害,闻不得油烟味,他每天回家系着围裙做饭。他在看专业书籍的同时也研究孕妇食谱。

  有一次他晚上有应酬,因为对方客户飞机延迟两小时,其他同事在等待的时间里开始打牌,而他匆匆赶回家中替晓维做好了饭,又赶回饭店。

  那时候,他们真实心意地期待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晓维没想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着那个小生命,全心全意地等待它的时候,它却消失了。

  那一天公司实验室里发生了意外事故。本来晓维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但她突然意识到到她在qíng急中忘了关一个阀门,那将有可能给公司带来灾难xing的后果,她又匆匆地跑了回去,并且受了一点轻伤。

  若是正常人,不会有大碍,可她是孕妇。

  医生说:“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留下。你们还年轻,以后有机会。”

  胎儿已经六个月,只能做引产手术。手术结束,医生面无表qíng地让家属确认。

  晓维挣扎着想看她的孩子一眼时,周然捂住她的眼。

  晓维哭得很伤心。那个小生命就像恶作剧小jīng灵,改变了她未来的一切后,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

  晓维的睡眠从那时起开始变差,她的身体和jīng神都渐渐虚弱。

  知qíng人说:“她怀孕怀得那么辛苦,本以为马上就熬到头了。六个月啊,孩子完全成型了,再多一个月都能成活了。这事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

  晓维急切地渴望再怀一个孩子。她缠着周然,赖着周然。可能是引产手术损耗了她的身体,直到一年半以后,她才再次怀孕。这次晓维小心翼翼,糙木皆兵。

  到了第九周,其实那天她只不过踮着脚伸手去拿放在柜子高处的一个试剂瓶,落脚时她的脚突然抽筋,重心不稳地一歪,抻到了腰。

  只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个事件,几小时后,她又一次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晓维就此jīng神崩溃。她噩梦连连,夜夜在梦中哭泣。她的梦总是与实验室有关,与婴儿有关。再后来,她工作时都会产生可怕的幻觉。

  周然说:“先别工作了,好好休息一阵子。”

  晓维听从他的安排,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期,每日看书上网听音乐,养花养鱼,收拾房间,做饭,等他回家。

  周然那时正处于事业的转型关键时期,每日忙忙碌碌,疲累不堪。

  他在婚后出人意料地离开原先那家实力雄厚、薪水优越的公司,接受了一家濒临破产的的小公司的聘请。他的运气与每一步的选择都足够好,他从技术经理做到总经理,令那家公司扭亏为盈,转危为安,并成为那公司的股东之一。当老板举家移民,把更多的股份出让给他。再后来,他说服其他股东,将公司加入某个著名大集团,凭借他们的资本与后台,在几年内将原先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迅速发展成为本地知名企业。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晓维试着重新找一份工作。周然说:“留在家里吧。我喜欢回家时楼上亮着灯,敲门时有人给我开门,一进屋就闻到饭香。”

  那时候晓维已经无法继续原先的工作,也没做好找一份新工作的准备。她接受了周然“我赚的钱里有你的一半功劳”这种说法,安心地做了全职家庭妇女。她研究各种新菜式,她学会了cha花、fèng纫和按摩,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周然,还有她自己。

  其实这样的静谧时刻已经只是偶尔。周然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经常是晓维做好了一桌饭菜,却等不到人。晓维的jīng神状态越来越差,忧郁,狂躁,沮丧,失落,并且难以自抑。再后来,他们开始吵架,冷战。

  晓维自己支撑得很辛苦。她不需要很多钱,她只需要一点贴心的关注与安慰。而这一切,当时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的周然却没有给她。

  周然也很辛苦。他的事业进入了最艰难最重要的阶段,他不需要林晓维帮他什么,他只需要一个回家后可以安静休憩的港湾。而这一切,当时陷入轻度抑郁症的晓维也给不了他。

  那时周然认为晓维小题大作。很多女人都失去过孩子,但是没有人像她那样摧残掉自己。他将晓维的神伤理解为,她本是因为孩子而与他步入婚姻,如今孩子不存在,而他们的婚姻还在继续,这一点令晓维无法容忍。

  那时林晓维认为周然已经厌倦了这场婚姻。他本来就是为了孩子才走入婚姻,如今孩子不存在,这场婚姻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渐渐地开始忽视对方,漠视对方,鄙视对方,仇视对方。他们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错过了彼此。

  晓维孤身一人漂泊时,乙乙与沈沉也慢慢悠悠地开着车一路南下。他们的蜜月旅行选择了自由自在的自驾游,两人轮流开着车,配合得还不错。

  当初乙乙决定与沈沉结婚时,觉得他俩速配指数挺高的。比如沈沉最喜欢的几部电影她也挺喜欢的,沉沈最爱吃的几种食品里没有她特别讨厌的,沈沉最讨厌的几种动物恰好她也不喜欢。她认为这种审美观一致xing是两人能够和睦相处的基础。

  但事实上,当他们入住饭店的第一个晚上,乙乙就发现两人的相处远没有她想像得那么简单。尤其是与她相处的那个“对方”,虽然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中文,如她一样黑发黑眸huáng皮肤,连籍贯和出生地都与她相同,却是一个自童年起就到了国外,受了二十几年标准西方教育的家伙。这样的人与她不是一个物种。

  第一次争吵关于订房。之前分工作准备时,丁乙乙随手订了一间有两张chuáng的标准间。沈沉认为她太不重视他们的旅行,数落了她两句。

  其实乙乙本无心与他故意保持距离,她只是因为不常外出旅行所以搞不清各种房间的区别。可沈沉上纲上线,仿佛她犯了通敌之罪,她岂会受气,气冲冲地说:“你好像忘了,我们周末才算正常夫妻。今天是周四!分chuáng睡是正常的!”然后便摆了整晚上的坏脸色给他看。

  第二次争吵关于分帐。丁乙乙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很煞风景地详细记帐,她记xing还不够好,总是扯了沈沉问“过路费与加油费多少钱”“那顿饭多少钱”。后来沈沉忍不住说:“别算那么清楚了行不行?这次旅行的全部路费也说好了是由我出的。”

  “谁跟你说好的?为什么要你出钱?我又不是没钱。”

  “但这次旅行是我提议的,起初你不赞成,后来你改变主意愿意陪我一起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当然要由我承担费用。”

  “你当我是伴旅小姐么?那仅仅替我承担路费可不够。”乙乙口气冷冷,却摆出一个轻佻妖娆的动作。

  “丁乙乙,你这人真是太没劲了。”沈沉板起面孔。

  “哦,你后悔跟我结婚了?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办理离婚手续。”

  “丁女士,你好像忘了,我们协议里规定的,两年以后才可以谈离婚。”沈沉的口气也冷了。

  毫无疑问的,这个晚上他们又冷战了。

  第3章(2)

  他们争执的内容形形□。

  比方说,乙乙洗衣服时用了太多量的洗衣粉,沈沉在纠正她的同时向她讲述环保主张,从而被丁乙乙控诉他“以外国人的苛刻的畸形的标准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横加gān涉指责”,进而把国际社会对国人的种种误解扭曲都赖到了沈沉的头上。洗衣服这等jī毛小事在几分钟内便上升到了关于国家立场民族尊严的头等上事上,直听得沈沉瞠目结舌。

  比方说,沈沉有个让人乙乙想撞墙的习惯,他总是在旅游景区里提着一个袋子捡游人留的垃圾。这本是环保主义者的高尚行为,却再次戳伤乙乙脆弱的民族心,她一口咬定这是敌特分子沈沉对国内同胞的变相污rǔ,是故意让她难堪。她为了表明要与他划清阶级界限,中途自己跑掉了。

  凡此种种,都是jī毛蒜皮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沈沉觉得乙乙无理取闹乱发脾气太可恶,而乙乙觉得沈沉假正经又坚持原则不让步,实在讨厌。好在丁乙乙大人大量,沈沉也不记仇,第二天他俩又没事人一样地按着计划,友好和谐地一起奔赴当地的各大知名旅游景点。

  类似的事件越来越多,每每闹得两人不痛快,所以他们不得不紧急增加了新的协议内容:要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对方的意图;说话前要三思;不得gān涉对方合理的行为……诸如此类。

  某日晚间二人到达新的目的地,等候办理饭店入住手续时,某位发福的老男人搂着年轻娇艳衣着bào露的女子从外面进来,歪歪斜斜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前台服务员嘴角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于是临到他们俩作房间登记,当服务员仔细核对证件时,沈沉主动出示结婚证:“我们是夫妻!”

  服务员一脸茫然:“不需要这个。”

  “请你看一眼。我们真的是夫妻。”

  服务员尴尬地接过,看清了的日期:“哦,二位新婚愉快!”

  “你神经病。”乙乙在电梯间抱怨。

  “我俩的证件住址不是一个地方,我又是外国国籍,如果不给他们看结婚证,他们一定会误解。”

  “那又怎样?”

  “我们是合法夫妻出行,为什么要被别人当作不正当关系?”

  “这位大哥,不是夫妻出行就是不正当关系?你真纯洁。”

  “口误口误,我就是想表达某种意思,不想别人误会。”

  “好吧,我明白了。”

  “理解万岁!”

  这样几天下来,乙乙渐渐习惯了沈沉的种种古怪行为,见怪不怪了;而沈沉也摸熟了乙乙的脾气,尽量顺着她让着她。两人的相处是需要磨合的,磨着磨着就合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两人又吵上了。

  本来,他们刚刚度过了最甜蜜温馨的一天,手挽手在古朴清幽的江南小镇里游逛,与当地居民一起跳了舞,在酒吧的墙上留下签名与涂鸦,在河里放了许愿灯,一边划着船,一边讲述彼此的过去。

  河面灯光点点,身边耳畔水声阵阵,远处歌声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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