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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年华_青衫落拓【完结】(59)

  任世晏面色灰白,痛苦地说:“家骢,我不是想包庇季方平。但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昨天晚上,我跟她说到了离婚,她qíng绪很反常,我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正是我没处理好跟她的关系,才间接造成她gān出这种事,差点铸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爸,别说了,我明白的,她嫁给你八年,一天没离婚,她就还是你妻子,你如果做出恩断义绝的样子,我反而会害怕。”她迟疑了一下,想起季方平那个狰狞的表qíng,不禁心有余悸,“没必要把这件事闹大。我觉得她是心理出了问题,不打算告她。你去找她,让她接受治疗纠正,以后不要再gān出这种事来。”

  陈华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任世晏走后,任苒自我解嘲地说:“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弄得记者找上门来了。”

  陈华没说话,仍然盯着她,她终于被盯得不自在了。

  “你这么看着我gān什么?你不是一直拿我当可笑的圣母看吗,何必现在还觉得惊奇?以后请不要再说那些话去刺激我父亲,他已经够难受了。”

  “以前你不过是听到你爸爸要娶季方平,就不惜离家出走抗议。现在她纵火,险些置你于死地,你倒可以全不介意,只让她去做心理治疗了事。任苒,我想知道的是这个:你究竟是宽容,还是根本心如止水没qíng绪了?”

  任苒被问住了,只得认真想一想,“我不宽容,我还是讨厌她,希望以后不用跟她有任何往来。可我的体会是,心底如果有负疚、自责、仇恨和化解不开的抑郁,要远比身体受伤难挨得多。走不出来的人会因此折磨自己,”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自私的可怜人,一心想为失败的生活找替罪羊而已。我要认真自省的话,不能说过去的事我一点责任没有。”

  “很好,看来你打算否定你从前的一切——不该有那么qiáng烈的憎恨,也不该有那么轻率投入的爱qíng。”

  这个推论让任苒哑然。

  “你后悔从前的一切吗?如果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不会在听到父亲决定再婚后,哭上一场,闹几天别扭了事。”陈华走过来,向她俯下身,“没有负起去深圳找我,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继续读书,和xingqíng温和、爱你的好男人恋爱,到适当的时候原谅你父亲和季方平,一笑泯去恩仇,找一份工作,结婚生孩子,过没有危险,平和顺利的生活——这样是不是更幸福?”

  两人距离bī近,他目光锐利得让她更加爱无法抵挡。她只能勉力保持镇定。

  “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我们何必要再去假设?”

  “我假设过。我的结论是,哪怕知道后来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我也不愿意没有遇见你。”

  这个前所未有的坦白让任苒惊呆了,她张口结舌地看着陈华。

  “你被吓到了吗?”他微微笑了,“是的,当年你已经清楚地看到我最坏的一面,知道我冷酷自私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还是爱我。到现在,也许我没什么改变,还是你见识过的那个自我得不可救药的男人。不过在被你爱过以后,就舍不得放开你,让你去过没有这么多伤害的生活了。”

  第三十章

  关于任家的大火,Z市日报的本地新闻刊登出一则不起眼的小消息:位于Z大校区后面的一所有近八十年历史的老宅昨日十一时左右失火,消防官兵接到火警后及时赶到,迅速扑救,制止了火势蔓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消防部门呼吁市民提高防范意识,重视用电安全,经常检查并消除房屋内的安全隐患。

  任苒像看发生在别人家的事一样,看完这则消息,没做任何评价。

  陈华替她翻到下一版,是整版整版的房地产广告,一个个带异域色彩或者豪华感觉的楼盘名字,各种蛊惑人心的宣传字眼扑面而来,放佛人们孜孜以求的生活就在其中,只等你付出足够的钞票购买下来就可以尽qíng享用。

  他再翻,到了证券版,不外乎股票涨涨跌跌,这家公司发布消息宣传传闻不实,那家公司证实某个兼并即将实现,机构分析未来行qíng将是慢牛,不排除短期个股会有破位下行,股民提问求教某封闭基金是否值得介入……

  他再翻一页,到了娱乐版。某部大制作电影开机在即,主创人员对剧qíng三缄其口;当红小生温令恺亮相红地毯,引发粉丝尖叫,被问及私生女传闻,笑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须多说……

  “不看了,我想睡觉。”

  陈华提醒她:“三个小时前你才睡醒。”

  任苒不理他,用左手手肘撑着身子想躺下去,他看着她笨拙的动作,露出好笑的表qíng,将报纸放到一边,扶她躺下。

  “问你话你不回答,给你看报纸你嫌闷。真的再不打算跟我说什么了吗?”

  她闷闷地说:“我说什么有用吗?”

  “还是有用的。至少我刚才出去打了电话,叫他们不用再找季方平,让你父亲决定怎么处理她好了。”

  她一下将脸从枕头中扭过来,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笑了,摸摸她的头,“别用这么害怕的眼神看我,我本来也没准备对她动私刑。算她走运,你没事最要紧。”

  接下来烧伤的治疗师一个没法让人轻松的过程,换药、削痂、植皮……每一样都十分痛苦。可是因为有陈华在旁边,这个过程似乎又变得可以忍受。

  他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全天在医院陪着她。白天,他在靠窗边的桌上放了笔记本电脑办公,接电话时会自觉去走廊。隔了几天,他的助理阿邦突然出现在病房,再自然不过地根她打个招呼,便开始向陈华汇报工作。她不得不暗暗佩服阿邦长期追随陈华锻炼出来的这份处变不惊。

  陈华结果一部分护工的工作,喂她吃饭,督促她按时吃药。在她的要求下,帮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听凭她用能动的左手几个手指缓慢敲键盘继续翻译工作,不过看时间满一个小时,他便会过来bī她休息上十来分钟。

  晚上他就睡在病房内另一张chuáng上。

  连她父亲似乎也默认了陈华与她的关系,由得他留驻病房,每天来探视她,有什么事qíng,便直接与他商量了。她直到,就算她反对,也根本没用。

  这样紧迫得没有间隙的相处,开头让任苒颇有一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头一个和他共处的安静深夜,她怎么也睡不着,甚至疑心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侧头看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身体轮廓,病房提供的chuáng,对他来讲,似乎短了一点。他安静躺着,没有一丝辗转。

  她想,是不是长期的独居生活,让她已经不习惯有一个人日夜陪伴身边。她没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睡不着吗?”他的声音飘过来。

  她“嗯”了一声。

  “习惯了就好。”这个安慰让她完全无语。

  可是渐渐的,任苒确实习惯了陈华的存在。

  当他头一次说必须返回北京处理一件事qíng时,她居然吃了一惊,可是马上意识到,以他的忙碌程度来讲,在她的病房里一待就是一周,已经不知道耽搁了多少公事。

  他早上离开,第二天下午便返回了,以后都是这样隔个两三天便飞回去一趟。她说她恢复得不错,尤其左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不再需要人贴身照顾,他也只当没听见一样。

  两个星期以后,除了右手需要继续治疗外,其他地方基本痊愈,医生批准任苒出院。在她的坚持下,她搬回了家,发现房子已经完全修整完毕,从外面看与过去没有两样。

  她上楼走进主卧室内,只见里面烧毁的家具全被搬走,墙壁、天花板粉刷得雪白,重新葡国的地板甚至特意选的与旧时地板相同的材质,除了崭新得与老房子不相衬外,再看不出一丝那天火灾留下的痕迹。对着这件空dàngdàng的我是,她不能不有点儿伤心,可也只得理智地告诉自己,这算不错的结果了。

  “等你完全好了,再重新买家具布置吧。”陈华在她身后说,“房子所有的锁都重新换过,在外面园子加装了报警装置和摄像头,应该不会再有人能随便闯入。”

  她感激他的无微不至,却不着地该怎么表达才好。不过他也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仿佛两人之间,根本无须有丝毫客气了。

  陈华根本没征求任苒的意见,便在客房住下。任苒只得自嘲地想,既然所有人似乎都默认他是她的男友,她再说什么也是多余。这回好歹是住在她的将爱丽,不至于再被人说给他包养了。

  他依旧照顾着她,保持着那样来来去去的生活节奏。

  任苒的生活变得十分有规律了。陈华的车早就由阿邦开到了Z市,他按时开车送她去医院检查换药,去除右手背上的疤痕增生,据医生说,要避免右手功能受到影响,这个治疗过程要坚持一段时间。

  每天早上,他们出门散步,然后回家,分别继续做工作,下午任苒会休息一下,再继续翻译,手指不便,大大影响了她的进度,不过陈华坚决不预案需她熬夜赶时间。

  她回来的第一天,就将厨房里的普洱茶和茶具扔掉了,这天看到柜子里收得好好的虹吸壶、酒jīng灯,突然动念,在网上订了现磨的咖啡粉让人送来,打算自己试着煮咖啡。可是她右手仍行动不便,单手折腾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陈华探头进来一看,吃了一惊,马上进来制止了她。

  “你倒是一点yīn影也没有,烧伤还没好,居然来折腾酒jīng灯玩。”

  “我想喝咖啡。”

  “我出去给你买。”

  “我要喝现煮的。”

  他没办法,“老实坐在一边别动,我来。”

  他也没用过虹吸壶,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上网搜索了一个方法,研究了一会儿,开始照着cao作。任苒一边回忆当年妈妈的cao作步骤,一边指点他。

  “水泡变大了,要把上座扶正,咖啡粉放进去。”

  “我想起来了,得再放一点儿咖啡粉。我妈妈以前是煮我爸爸一人份的,所以只放十五克,我们两个人喝,得加一倍。”

  “可以用木勺搅了。”

  “喂——你小心烫到。”

  陈华兵部理会她,移开酒jīng灯,迅速摇动上座拔离下座,将下座的余水倒出,在迅速地将上座cha入下座,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他用湿毛巾擦拭着下座,看则会咖啡带着丰富的泡沫向下落着,香气开始充盈了整个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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