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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的姓氏_青衫落拓【完结】(61)

  甘璐不语。她确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天,父亲的病qíng占据了她的心,而她也刻意不去想与尚修文的关系,因为一想到他,不免就会马上触及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眼下她还没有揭伤口的勇气。

  他们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她正伸手到包里摸车钥匙,尚修文突然从她身后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她猝不及防,小小的低呼了一声,感觉到他的嘴唇压到了她的头发上,一时之间,她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站着。

  身体的拒绝比语言来得更加直接。尚修文当然察觉到了她的抵触,却仍然紧紧抱住她。这时他的手机响起,甘璐如释重负,感激这个电话解了她的围,否则她真不知道这个拥抱怎么了局。

  尚修文只好放开她,拿出手机接听,“嗯”了几声后,简单地说:“好,三哥,我这就过来。”他放下手机,对甘璐说,“吴畏同意跟我见面,我现在必须马上过去。”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或者你自己开车去,我打车回去好了。”

  “不用了,我开了车过来。”尚修文指指不远处停的一辆黑色雷克萨斯,“璐璐,你先回家吧。我跟他谈完马上赶回来。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甘璐坐进车内,看着尚修文大步走过去,上了那辆雷克萨斯,很快发动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发动车子。出医院后,她却根本不想回家——她完全不期待尚修文预告的回去以后“好好谈谈”。自从W市那个记者招待会以后,她与尚修文的每一次谈话都让她jīng疲力竭,痛苦不堪。现在她只想远远地逃开,却清晰地知道,她根本无处可逃。

  住的是尚修文朋友的房子,她没法将他关在门外;她的父亲还躺在医院里等待手术,她没法gān脆丢开一切一走了之。

  她胡乱开车逛着,有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想跟从前一样,打电话找钱佳西出来聊天打发郁闷,可是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已经有太多事没有告诉钱佳西,哪有权利突然找朋友出来听她吐苦水?更何况这些痛苦她现在甚至不敢触摸,又怎么能坦然跟别人谈起。

  甘璐漫无目的地开了一个多种头车,来到了她父亲甘博住的地方。王阿姨在医院陪护,睡在那个单人病房,晚上并不回家。一直这么在市区开车毕竟累了,她现在太需要一个人独自待一会儿了,索xing来了这里。

  她进去打开了灯,眼前的房间被王阿姨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坐倒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前方。

  在学校里你逃避同事的关心,在父亲那儿你逃避讲出事实。你逃避你丈夫的拥抱,逃避他的谈话,你还想逃避什么?这样逃避,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她没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有点儿口渴,走到厨房拿杯子倒水,大大地喝了一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过年的时候,她来给爸爸做年夜饭,听到他随口讲到“喝点儿小酒”又马上否认,毕竟不大放心,后来独自在厨房收拾碗筷时,的确悄悄检查了所有的橱柜,并没看到酒,当时着实松了口气。可是在医院听王阿姨一说,甘博分明从来没放弃过酒,难怪那几天到了晚上就催她回家,不愿意留女儿在家里现成的房间过夜。

  她再次逐个打开橱柜,只不过开第二个柜门时,大半瓶白酒便一下映入眼帘。她取出来,几乎要像十七岁那年做的一样,狠狠砸碎,可是她却完全提不起力气来,只紧紧握着酒瓶,内心充满了失败感。

  隔了好一会儿,她打开瓶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浓烈的高度数白酒的味道一下弥漫在小小的厨房中。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去。辛辣的味道如一道火线,从口腔一直延伸到食管,火烧火燎地灼痛着,呛得她止不住咳嗽起来。

  门铃此时突然响起。她惊得险些将杯子失手摔掉,定了定神,连忙放下杯子走出去,透过防盗门猫眼一看,门口站的竟然是聂谦。

  她打开门,聂谦看到她同样惊讶,“我从楼下过,看见灯亮着,以为王阿姨回来了,打算上来问问你爸爸qíng况怎么样了。”

  “他还好,明天要动手术。”

  甘璐一开口,聂谦马上闻到了酒气,更加吃惊,“你在喝酒?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是呀,第一次喝酒就被抓到了。”甘璐苦笑一下,“进来坐吧。”

  聂谦坐下,这张小而低矮的沙发对他的高个子而言,显然说不上舒服。他变换一下姿势,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坐姿,只得没什么仪态地将腿伸展出去。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为你爸爸的手术担心吗?”

  甘璐摇摇头,“不是啊,就是很烦,想看看酒是不是真能解忧,有什么魔力让我爸把大半生都làng费在上面。”

  “来吧,一个人喝闷酒解不了忧,我陪你喝一点儿。”

  甘璐犹豫一下,也实在受不了一个人独自胡思乱想,借酒浇愁。她去厨房拿出那大半瓶白酒和两个杯子。聂谦接过酒端详一下,“喝这个你恐怕受不了啊,这是很便宜的白酒,度数可不低。还有其他酒吗?”

  “我爸肯定舍不得买好酒的。”

  “要不然我出去买瓶温和一点儿的红酒吧。”

  “算了,别麻烦了,就这个吧。”

  聂谦给她和自己各倒了小半杯酒,两人同时举杯,浅浅啜了一口。他看着甘璐皱眉呼气的样子,不禁大笑,“喝不习惯吧?这么说,你以前说酒jīng过敏是说谎了?”

  甘璐有些尴尬,随即苦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酒鬼,从小看着他喝醉了酒出丑,我如果不想也成为酒鬼,大概就只能把酒当成魔鬼,躲远一点儿了。”

  “你一向自我控制得很成功,我几乎可以断言,你就算尝了酒的味道,也没有成为酒鬼的可能xing。你爸爸只是借酒逃避现实罢了,不能怪酒。”

  “得了,别批评他了。”

  聂谦叹一口气,“你妈妈以前说得没错,你太维护你爸爸了。”

  “他一直不受惜他自己,我再放弃他,他这一生就太惨了。”

  “所以你只同qíng弱者,别人要是看上去有自理能力,你就由得他去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对你先生的财政状况一无所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甘璐又听他提到这个,不禁恼火,“你意思是说,我被蒙在鼓里是活该吗?”

  “那倒不是,他没权利对你隐瞒,既然敢瞒着你,就得承担后果。我承认,我一点儿也不同qíng他。”

  甘璐只得承认,磊部分qíng况下确实是这样,“你倒是了解我。”

  “因为我一直关心你。”

  聂谦的声音平静,仿佛陈述的是再平淡不过的事实。甘璐吃了一惊,可是认真一想,至少从他们再次相遇起,聂谦确实是关心着她,佯装不知地坦然接受别人这份关心,并不是她一向的行事作风。

  她苦笑一下,“我也很想关心一下你,可是你事业成功、chūn风得意,我不知道从何关心起。”

  聂谦好像被她逗乐了,“借口,而且是很没诚意的借口。你只是把我也划到有自理能力、用不着关心的那一类人里去了。”

  两人碰一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大口。聂谦重新再加上一点儿酒,“你从来没担心过我,对吗?”

  甘璐再怎么愁绪万千也笑了,“你有需要人担心的地方吗?”

  “当然有。以前我以为把这一点流露出来是示弱,后来才发现,在合适的人面前适当示弱太有必要了。”

  甘璐无言以对。她既不好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也实在无从想象聂谦会怎么样示弱,只好拿起杯子喝酒。

  “喝慢点儿,这酒冲得很。”聂谦提醒她,“其实说喝酒解忧,完全是个诗意的胡扯。生意应酬场合经常不得不喝酒,我有一次喝到去医院打吊针,当时觉得简直生无可恋了,实在对这个东西说不上喜欢。”

  甘璐一呆,没想到聂谦也有过如此颓唐沮丧的时刻,这就是所谓示弱的开始吗?她正要说话,聂谦向她举起了杯,然后仰头一口喝下

  甘璐迟疑一下,“一个人在外地生病,很……难受吧?”

  “是呀,尤其还要加上被女朋友摒弃,当真是沦落天涯,无处话凄凉。”

  甘璐完全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也被扯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酒jīng作用,脸顿时火辣辣发烫了。

  聂谦瞥她一眼,再次笑了,“别紧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甘璐只得板着脸说:“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当年踌躇再三,几次拔聂谦的号码到一半又放下电话,可是最终仍然打通他的手机,说出了分手。她想到的只是,两个人维系了三年的两地感qíng,只余一点儿脆弱可怜的联系了,而且根本看不到未来。再拖下去,于人于己都没什么意义。自己坦白讲分手,大概他听了多少会如释重负。在她看来,聂谦肯定不会为分手开心,但也不至于难过到什么程度。

  她毕竟心底不安,看向此刻坐在对面的聂谦,他正端起玻璃杯,迎着灯光晃动着,那张线条硬朗的英俊面孔上含着浅浅笑意,似乎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头一次喝酒就喝如此高度数的廉价白酒,尽管聂谦并不劝酒,甘璐没喝多少,也很快酒意上涌,眼神恍惚,说话含糊起来。

  聂谦笑道:“这么小的酒量,以后可千万别出去买醉。”

  “我又没醉。”她不服气地说,可是明明对着放在茶几上的杯子伸过手去,却拿了个空,茫然摸索一下,才碰到杯子。

  聂谦见状,笑着摇头说:“别喝了,不然明天会头痛的。你今晚是就在这里睡,还是回家?要不要我送你?”

  甘璐迷惘地看着他,仿佛没弄懂他说的是什么,隔了一会儿才说:“哦,不喝了吗?好,这玩意儿真不好喝。”

  聂谦正要说话,室内响起手机铃声。他四下看看,拿过甘璐的包递给她。她却不接,他无可奈何,只得帮她取出仍在不停响着的手机,递到她手里,“璐璐,好好接电话。”

  甘璐接过来,懒洋洋“喂”了一声,“哪位?”

  尚修文的声音传了过来,“璐璐,是我,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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