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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的姓氏_青衫落拓【完结】(77)

  她寒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狠狠地一挥手,将桌子上所有的盘碗全扫到地上,然后抱着妈妈大哭。妈妈宽慰她说:“你要是能跟他结婚就好了。唉,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命。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好好抓紧他。”

  她想,这算是一个宽慰吗?

  这是她的初恋,她付出的是爱qíng。尚修文的好条件打动的是她家人,而打动她的是他这个人。她想抓紧他,只是为了自己。她知道她再找不到一个人让她这样爱,或者是这样爱她了。

  尚修文的父亲在知道她哥哥打着自己公司的旗号跟人谈合作后,马上断绝了双方所有经济往来与合作,这间倚仗尚父生存的公司一下陷入了困境,而尚修文也正式向她提出了分手。

  他一脸的疲惫,“静宜,我累了,我不想我们的感qíng变成你家人予取予求的理由。如果只需要我付出,我还可以容忍,可是已经危及我的家庭,我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哭泣和威胁她都用过很多次了,这次她用的是更激烈的一招。她吃了安眠药,然后给不接她电话的尚修文发了短信。她并不是单纯做一个姿态,而是吃下了足以致命的剂量。她确实绝望了,如果尚修文不管她,她做好了死的准备。

  她在医院醒来,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吴丽君。这是吴丽君唯一一次直视她,目光锐利得仿佛一直看透了她,让她自觉无所遁形。

  “这种手段太卑鄙了。”吴丽君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站在另一边的尚修文叫道:“妈——”

  吴丽君冷冷看向儿子,“为这样一个女孩子当断不断,我替你脸红。”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尚修文如她所愿地留下来了。他对她十分体贴,可是这点儿体贴多少不似从前那时的亲密无间。她加倍地痴缠着他,却越来越害怕他会再度提出分手。她妈妈的那点儿教诲不适时地溜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偷偷停了避孕药。

  然而就在她怀孕的同时,她的父亲、哥哥卷入了一桩复杂的案子里,同时被关押起来。

  她在焦灼中找到尚修文,尚修文看上去更加焦头烂额,甚至没法听她说完,就匆匆赶赴机场,要去外地处理生意上的纠纷,只叫她回家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跑,有时间再联系。

  可是她也没法安然在家等待。她妈妈终日号哭,一时胡思乱想,一时催促她去找尚修文的父母帮忙,“一个是你爸爸,一个是你哥哥,你再恨他们,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坐牢啊。”

  她的确不能坐视父兄不理,只好咬牙去了尚修文家。保姆将她拒之门外,她只得拿出自己唯一的一张底牌,“你去跟尚叔叔讲,我有了修文的孩子。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就站在这里不走。”

  保姆大吃一惊,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终于带她进去了。出乎她的意料,尚修文的父亲并不在,里面坐着吴丽君和她的兄嫂吴昌智夫妇。

  吴丽君神态厌倦,根本不屑与她jiāo谈。吴昌智问她:“修文知道你怀孕了吗?我不相信他这么没脑子,现在还弄出一个孩子来,除非他想气死他父母。”

  她嗫嚅一下,“他不知道,我……我还没告诉他。”

  吴昌智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他有着酷似其妹的锐利眼神,贺静宜顿时觉得和那次在医院一样,自己的一点儿心计被对方了然于心。这种无声的评判让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只能局促地垂下眼帘。吴昌智明确地说:“贺小姐,如果你真怀孕了,必须把孩子打掉。”

  她如同挨了当头一棒,“除非尚修文跟我说这话。”

  “修文的妈妈受你父兄的案子牵连,正在接受组织审查;他爸爸被双规了半个月,前天才刚放回家,接下来仍然可能受到起诉;修文正在到处奔波,争取把公司的损失降低一些。这种qíng况下,你认为你们还可能在一起吗?”

  她绝望地想,这个祸远远大于她的想象,她还怎么开口求尚家对她父兄施以援手?可是她不能不说,“我今天来,是想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爸爸和哥哥。”

  “不要提不切实际的要求,贺小姐,那是不可能的。”

  “我怀的毕竟是修文的孩子,看在孩子的分上……”

  吴丽君明显勃然大怒,蓦地站起了身,冷冷地说:“你没有一点儿基本的羞耻,贺小姐。别指望凭你肚子里的孩子来bī我承认你。你把这话去跟尚修文说吧,祸是他闯出来的,责任该他来负。他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再让父母来给他收拾这种残局,我只当自己没生这个儿子。”

  吴丽君如此qiáng硬的态度让贺静宜没有了任何侥幸心理。在已经给尚家惹来无妄之灾之后,她没勇气去跟尚修文讲她们刻意送给他的这个意外。她昏昏沉沉地回家,对母亲急迫的诘问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天,吴昌智找上门来,直截了当地跟她说:“贺小姐,你去做掉这孩子,我留一笔钱给你。”

  “我不要钱,我要……”

  “没条件可讲了,贺小姐。我这个年龄还来说这种事,很可笑,可是修文是我唯一的外甥,我不能眼看着他的一生被你毁掉。”

  她母亲显然一直在外面偷听,这时推门进来说:“小静,你爸爸你哥哥的官司都需要用钱。”

  贺静宜没有选择了。她在特意赶来的吴昌智妻子的陪同下去了医院。不到两个月的胎儿流产,快捷简便得让她吃惊,她甚至不觉得痛。

  可是坐在手术室外,看到吴昌智妻子打电话给吴丽君通报消息,语气十分冷漠,她还是怒从心头起,也拿出手机,打了尚修文的电话,狠狠地说:“你满意了吧?我刚把你的孩子做掉了,是你妈妈、你舅舅一起bī的我。”

  尚修文当时刚从外地回来,他大吃一惊,马上赶到了医院。她的无名愤怒消散,只剩委屈,伏到他身上号啕大哭。吴昌智的妻子厌恶地说:“硬是多要了二十万才肯松口,还来装贞节烈女,说别人bī你,未免太可笑了。”

  “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处理,你们怎么能……”

  “修文,你不要以为我和你舅舅愿意来造这种孽。你妈和爸已经为这大吵了一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明白吗?你妈妈的政治前途岌岌可危,你爸爸……”

  “算了,舅妈,对不起,我都知道了,您先回去吧。”

  尚修文送她回家,让她躺在chuáng上休息,他坐在chuáng边呆呆出神。她偷偷看他瘦削疲惫、没有任何表qíng的面孔,心里转着无数的念头。

  “静宜,我得回去了。我爸爸刚解除双规,我今天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她却死死抓住他不放,不停地流泪。她其实明白,他们不大可能挽回了,可是她任xing地想,能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吧。

  然而她的这一个任xing再次铸成了大错。尚修文的父亲在当天晚上心脏病发作,尚修文赶回家时,他父亲已经去世了。

  那起经济案件的影响越来越大,牵涉的人越来越多,内幕众说纷纭。贺静宜的父亲好不容易因病办理了取保候审,便出了离奇的车祸,重伤陷入植物人状态,再没苏醒过来。她和母亲日夜守候在医院中,眼看着钱如同流水般花出去。这样的心力jiāo瘁之下,她实在忍不住,再次打了尚修文的电话,哭诉着家里的qíng况,然而尚修文明确拒绝与她见面。

  第二天,从国外赶回来奔丧的尚少昆找到医院,递了一个大信封给她,“修文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请你也多少为他着想一下,再不要去找他。”

  尚少昆在父母去世前与她家是邻居,一直当她是妹妹,她与尚修文结识,也是尚少昆介绍的。然而他站在她面前,面无表qíng,目光从病chuáng上她的父亲和紧盯着装钱信封的她母亲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冷冷的憎恨。

  “少昆哥,修文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只能问他。

  “他正在结束公司的经营,损失惨重。”尚少昆简短地说,“我后悔介绍你们认识。我婶婶这人很冷酷,可她对你和你家的看法一点儿也没错。”

  捏着那个厚厚的信封,看着尚少昆扬长而去,她腿一软,坐倒在病chuáng边。

  几个月后,她父亲在医院去世,她哥哥被判刑,她不顾母亲的哀求,将钱留给母亲让她安排好生活,没等毕业就独自去了外地。

  贺静宜将头重重伏到方向盘上。

  她从来在心中反复回忆的都是与尚修文相处的快乐时光;他与她的初次相遇,他带她开车兜风,他第一次吻她,他带她去香港购物,教她吃西餐,陪她去国外度假……她的青chūn因为有他而丰富,她的回忆也因为这个恋爱而永远带着玫瑰色彩。

  她一直将记忆固定在了这里,拒绝去触及随后的巨变。

  然而今天,吴丽君突然现身,打破了她所有的自欺。那些惨痛的往事——从她脑海中掠过,她的眼泪悄然流淌下来,滴落在红色皮质方向盘套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贺静宜才放下遮阳板,就着化妆镜打量自己。窄窄的镜内映着一双红肿而微带血丝的眼睛,再无从前的澄澈动人。

  她久久看着,眼前却似乎浮现了另一双眼睛,秋水般清亮平静,隔了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看着她,没有一丝闪避和急迫——要怎么样闲适从容的心态,才能让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眼神?

  她一直以为,她才应该是更有自信、更笃定的那个人,现在,她不得不深深怀疑这一点。

  看一看手表,她吃了一惊。她是应老板陈华的召唤而来,此时不仅迟到,还带着这样一副仪容,她只得拿出化妆包尽力补救,收拾得勉qiáng能见人了,才锁上车子上了电梯。

  到了陈华住的行政楼层,她迎面碰上了尚修文和王丰从陈华房内走出来。她惊异地打量两人,急速在心底思量着他们和陈华这个并没事先知会自己的会面意味着什么。

  尚修文淡淡对她点头,已经和她擦肩而过了,她却叫住他:“修文,请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王丰拍拍尚修文的肩,“我先走了。”

  尚修文站定,“请讲。”

  他们从去年初次重逢,尚修文就对她保持着客气的姿态,没有再次相遇的喜悦,却也没有让她畏惧的憎恨。她多少勾动了一点儿妄念,暗自思忖,也许他对她有着不一样的记忆。然而现在他们站得仅一步之遥,灯光柔和地照下来,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神态中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淡。她的心底凉透,却笑了,“不见得要在走廊上说话吧?去那边行政酒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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