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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_寐语者【完结+番外】(37)

  “我只是打杂,哪像你这大忙人……”赵丹丹不是热切的人,xing格有点刻板,以往同在一个部门,我们也说笑得少,今天她难得开起玩笑,却开得不太自然。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收了收表qíng说,“以后一起分担工作,还要你多指点。”

  穿过长长走廊,回到座位,我面朝身后玻璃墙外阳光灿烂的城市上空,深呼吸。

  天际的云朵像海边làng头,一朵接一朵流过,平静的海面暂时没有波澜,却不知下一个cháo头什么时候会打来。我站在岸边,等待cháo声bī近,或者投身cháo头,或者被淹死。

  qiáng忍下来的qíng绪,让我心里火烧火燎,脸上依然只能风平làng静。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公司也同样处于火烧火燎之中,我们对正信的反击策略已悄然开始部署,人事动dàng带来的不安,却还在群体中蔓延。

  捱到又一个周五,终于有了可以稍稍喘息的周末。

  下班走出公司,只觉得像脱水的鱼终于又能回到水里呼吸,一门之外的世界真宽敞。

  我抬头看天,觉得天蓝,低头看路……路边一辆眼熟的车子不声不响滑过来,车里的人伸出手来,朝我勾了勾,从驾驶座上探头看我一眼,“去医院看狗,顺路捎上你?”

  我坐上车,不提狗狗还好,提起可怜的穆小狗我就没好气,“你还记得看狗啊,这几天我倒是常去看它,它主人却一次面都没露,真不知道是谁领养的狗。”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忙成什么样了?”他白我一眼。

  这倒是实话,他是忙翻了,连带整个36层都是夜夜灯火通明,听他助理说,没有哪天见到穆彦在晚上十点之前离开公司,把其他人都快折磨疯了。

  “那以后真跟了你,你忙起来,就不顾人家死活?”我还是不放过嘴上呛他。

  “你指谁跟了我?”他问得很正经。

  我一愣之下反应过来,两耳发烫,哭笑不得,“喂,不能这么孔雀开屏吧……”

  穆彦闷声笑,笑了好一阵,淡淡问,“我是孔雀吗?”

  想起孔雀与麻雀的故事,我脸上有点僵,慢慢把笑容收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穆彦不出声了。

  到了MAYA医院,一走进去,就听见小舒医生的声音。

  “臭狗,不要乱爬,你给我安分点!天呐,你还爬!”

  我诧异地推开住院室的门,赫然看见穆小狗拖着三条腿,正满地乱爬,另一条封上石膏的后腿硬邦邦拖着,随着它爬动,敲在地上嗒嗒直响……就这副残样,它竟然还一拐一拐爬得飞快,让小舒医生在后面跟着追。

  这场面滑稽得无法形容。

  “哈哈……”我指着穆小狗,笑得靠在门上。

  它听见我笑声,飞快掉转方向,躲过小舒的魔爪,一脸狂热地向我奔来,三条腿爬得哒哒哒哒。穆彦一步上前,将它捞在手里,“不错不错,身残志坚!”

  好几天不见,穆小狗却还记得他,伸出舌头毫不矜持地舔上去。

  穆彦闪避不及,脸颊中招,láng狈地把狗jiāo给小舒医生,用手背去揩穆小狗的口水。

  我从包里取了洁面湿巾递给他,叹口气说,“看吧,人长太帅,狗都喜欢。”

  “也就狗喜欢,人不喜欢。”他顺着我的话自嘲,懒洋洋瞄了我一眼。

  连走过来的小舒医生都听出这话里味道,朝我挤挤眼睛笑。

  我装作没听懂,心里甜酸滋味混杂,什么感觉都变得似是而非。

  穆小悦的腿伤恢复得不错,动物的生存能力比人qiáng多了,按小舒医生的意见已经不用住院,可以带回去慢慢休养,每天关在小小的笼子里也很可怜。

  不知是不是听懂要带它回新家,穆小狗呜呜地爬到穆彦脚上,两个前爪抱住他鞋子,小模样可怜巴巴的,让人无法拒绝。

  我抱着小狗一路出来,将它放在穆彦车后座,他却打开副驾的门,对我说,“先帮我安置好它,再送你回来吧,就这么带回去,我还不知道拿它怎么办。”

  我难以置信,“你不会没养过狗吧?”

  他很自然地点头,“除了养死过两只乌guī,我什么都没养过。”

  我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看着对自己未知命运完全无觉的穆小悦,油然而生同qíng。

  为了穆小悦这一条小命着想,我不得不跟去他家。

  路上我在后座和穆小狗说话,他在前面安静开车,车里音乐声低低袅袅,穆小狗的皮毛细软又温暖,湿漉漉鼻尖不时摩挲我的手心……车窗外景物飞逝,初秋阳光照进来,半小时的路途,好像很近又很远。车子开进近郊一片住宅区,沿着高大梧桐夹道的安静路面开进去,枯huáng泛金的梧桐叶子落在路边,被车轮带起的风chuī得四散,仿佛窸窣有声。远处静卧着小小一弯半月形湖泊,湖水碧清,有鸥鸟流连水面,湖岸东侧林荫里散布着独栋别墅,西侧有一列南欧风格的联排,探出的露台上有藤萝缠绕,阳光斑驳。

  穆彦将车停在临湖的一栋联排车库里,领着我和狗狗经过碎卵石铺设的小花园,走进家门。

  第二十三章(上)

  穆小悦这家伙真是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流làng街头时没有片瓦遮头,现在竟“一个人”住半层屋子——映入眼里的“狗屋”,看得我抽了口气,这也奢侈过分了。

  新主人早已准备好了迎接它,把负一层衔接外面下沉式庭院的半个屋子,都做了它的房间。jīng巧的原木狗屋、长绒垫子、自动喂食器、无菌饮水器、狗咬胶、磨牙棒、各种皮球玩具……琳琅满目的堆了一地。穆小狗都懵了,被放进狗屋,赶紧又爬出来,左嗅嗅右看看,蹑手蹑脚不知该怎么好。

  穆彦靠在门口,两手环胸,“怎么样,对得起它吧?”

  我回过头,“难道你把宠物商店的东西全部搬了一套来?”

  他想想,“差不多,反正没时间去买,让店里送来的。”

  遇到这样的冤大头,店主怕要笑死。

  他又朝身后庭院指了指,“外面院子给它撒野正好,不怕跑出去丢了。”

  那下沉式庭院像个天井,三面够高,果然安全又舒服,角落里还有专供烧烤的长桌和架子,脚下浅糙茵茵,墙壁上爬山虎青翠yù滴。我把狗狗抱出来,放在庭院里,穆彦拿一只球逗引它一瘸一拐爬去追,穆小狗笨拙又欢天喜地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满满的暖。

  我和穆彦的目光数次在穆小狗身上jiāo汇,又落进对方眼里。

  是因为心qíng变柔软了吗,为什么我又在他注视下,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像救星出现,解了他目光里侵蚀人心的毒。

  我抱起穆小悦走到里边去,回避他讲电话。

  虽然隔了一道门,还是隐约听到声音。

  从他的称呼里,我听出打电话来的人,似乎是任亚丽。

  穆小悦扭动着还想跑出去玩,我迟疑了一下,松开手放它出去。

  然后我跟着追出去,在庭院里抓到它,也断断续续听见穆彦的几句话,“我理解……这很遗憾……谢谢……希望以后仍有机会……我会转达给他……”

  我松了口气,至少这语气听上去,不像那一回事。

  如果连穆彦都和任亚丽有利益瓜葛,这个世道就真的没救了。

  穆彦收了线,走到我身边来,俯身挠了挠穆小悦的耳朵。

  “是任亚丽。”他对我说。

  “她?”我诧异抬眼。

  “她向纪总和Amanda提jiāo了辞职信。”

  我很意外,“不是要调去销服部吗?”

  穆彦淡淡说,“那只是个过渡,迟早要走人的,她还算是硬气。”

  我心里滋味复杂,想到任亚丽的gān脆利落,倒觉得之前对她的印象还是没错的。她不是苏雯那样的小人,只是这一次选错边,也是她自己私心膨胀得太快,想走捷径上位,帮着某些人算计自己顶头上司,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任亚丽是打电话来告别,让我代为向纪总致歉,她对纪总留给她的余地很感激。”穆彦一贯冷漠的脸上,难得浮现出这样明显的感qíng,“其实她各方面都比苏雯qiáng,可惜了。”

  这样的离开,总算保留了最后一点风度给自己。

  我和穆彦,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谁的心qíng也轻快不起来。

  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脸色渐渐yīn沉,我想的却是任亚丽背后的Amanda,乃至藏得更深的人……不知道暗处还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纪远尧和我们这个团队,等着我们出错,等着我们被打垮。眼下的这道坎,是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齐心协力翻过去的。

  所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和苏雯翻脸,就算不为了工作,也为了纪远尧的那番话,为了不令他失望。也许苏雯这样明显的刺激我,就是等着我做第二个任亚丽,主动撞上枪口。她也许认为我是个忍耐不了委屈的小女孩,受了她的气,转身就会向纪远尧告状,会自恃有人撑腰,明目张胆与她闹……那样只会让纪远尧对我完全失望,像疏远她一样疏远我。

  我并不害怕张丹丹的竞争,她有她的qiáng项,我有我的优点,就算口头答应配合她的工作,实际上我比她多一层总秘身份的优势,什么事只要牵连到纪远尧身上,我不动,她就别想动;我要动,她却必须得跟上来。

  我唯一怕的是自己行差踏错,因为苏雯正用放大镜等着找我的漏dòng。

  产品发布会就在下下周了,这是向正信公开反击的重要一步,也是我等来的反击机会。

  纪远尧挑选了一个极好的时机,借助政府举办的一个经济论坛,在行业分论坛活动中,公开展示我们的产品,将新的研发概念展示出来,与业界同行、媒体和市场用户共同探讨。企划团队紧接着推出产品发布会,巧妙地将关注度建立在更高层面。政府很乐意为我们提供这样一个借力平台,我们也对政府行为提供了极大支持。

  这般高调展示产品雏形和研发理念,施加给正信压力的同时,也让他们相信,我们会真的沿着这条思路,花大力气和他们硬斗下去。我们花的力气越大,他们可钻的空子越大,正信没理由不钻进来。假使他们仍有迟疑,我们的宣传广告也会在下周全面铺开,通过传媒力量qiáng势应战,把雏形产品抛出去,诱使他们朝错误的方向深度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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