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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跑的心_寐语者【完结】(2)

   《落跑的心》作者:寐语者【完结】

  最是青涩少年时

  一篇关于懵懂时光的校园小短文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yīn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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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那时我还年少,同桌的少年俊秀白皙,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眼,笑起来有酒窝。

  小小女孩懂些什么,我现在已经忘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已学会偷偷从老妈书架上扒出《飘》来看,最爱看郝思嘉被白瑞德qiáng吻的那一段;能完整背得简爱对罗彻斯特著名的告白;记得那个时候,最好的朋友悄悄告诉我少女初cháo的体会,她夸张而隐晦的叙述,让我觉得惊恐又好奇。

  也就是那时候,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喜欢上同桌的少年。

  他的头发颜色有点浅,和眼珠一样偏棕色,在阳光底下有种很亮的光泽;他和别的男孩不一样,他们都穿脏兮兮的运动衣,他穿雪白雪白的衬衣;他从来不和男生们一起欺负女孩子,但会悄悄捉弄我,放一只蝴蝶在我笔盒,看我惊跳起来,就眯起好看的眼睛朝着我笑。

  那时我却是个脾气火爆的小姑娘,霸道无边,一言不和就抓起书扣在他头上,再一言不和,就让他的文具盒化作天外飞仙。

  我们一起做作业,他写完自己的,再抄到我本子上,我提醒他字迹区分,不要被老师看出来。

  我们一起上课时躲在课桌下分吃零食,我吃夹心饼gān中间的奶油,他吃饼gān。

  老师布置写一篇作文,《我的好朋友XXX》,名字自己填。

  他填了我,我却填了另一个女同学的名字。

  他委屈地问为什么不写他,我瞪他,满心不高兴。

  一个初夏的下午,知了在教室窗外树梢喋喋不休,风扇在头顶悠悠转着。

  我趴在课桌上睡得酣甜,听见上课铃响了也懒洋洋不愿动。

  直到走廊上玩闹的同学纷纷拥进教室,戴眼睛的语文老师从走廊一头慢吞吞走来,小胖子班长嘹亮地叫一声,“起立。”

  同桌少年从cao场踢完球满身大汗冲进来。

  我像一只乌guī背着沉重的睡意爬起来,稀里糊涂没站稳,伸手去扶课桌。

  他也跑得急了,一头飙到座位上,两手往课桌一撑。

  就是这一瞬,这一瞬,他的左手压住了我的右手。

  掌心温热,有汗。

  传过来的热感刹时间袭向我,轰然直冲全身,红了脸,热了颊,烫了耳朵。

  我们同时转头望住对方,呆了,愣了,双双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弹开,猝然转头不再看对方一眼。

  似乎,那之后,我就再没勇气正眼看过他。

  和所有早熟别扭的少男少女一样,我们从那一天开始疏远,谁也不理谁,见面就扭头,当对方是空气。哪怕心里扑扑跳,也要把脸紧紧绷起来。

  因此,细心的班主任认为我们闹了矛盾。

  那时流行优生帮助差生,不幸我俩都算优生,老师便把座位调开,换了个成绩一般的淘气男生和我做同桌,换他做了一个假小子女生的同桌。

  从那以后,我们就只能偷偷在背后张望一眼,趁对方转头之前,装作若无其事走开。

  或是悄悄留意成绩榜上的某个名字,看两个名字相隔多远或多近。某次分数排名刚好一前一后,两个名字被写在一起挨着,我便觉得张贴那榜单的整面墙壁,都变成了粉红色。

  看一眼,就面红耳赤。

  我开始懂得吃醋了。

  做他新同桌的那个女孩,是个高挑身材、清慡短发的假小子,经常追着男生满教室打架。他们很快熟悉得像哥们,常常在教室后面哈哈大笑,你飞了我的笔盒,我丢掉你的课本。

  我开始讨厌这种行为,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也是这样追打男生。

  为了与这种野蛮行为表明界线,我开始穿长裙,用漂亮夹子把长发别起,梳得垂顺;不再轻易奔跑,学会重心前移到脚尖走路,自觉按照老妈的要求,只坐1/3椅子,后背随时打直……主动学起笛子,学起钢琴,学起舞蹈,充满动力且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变成淑女。

  他也变得越来越奇怪,白衬衣越来越整洁,大笑或狂奔的时候越来越少;每当我偷偷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专注望着黑板,目不斜视,当我移开目光,却又分明感到他斜斜溜来的视线……偶尔课间cao或放学的混乱里,他走过我身旁,总会那么恰巧地碰到我胳膊,或是擦过我肩膀。

  那时的元旦节很重要,过新年了,同学们都要互送贺卡。

  每个学校门口都摆满卖贺卡的地摊,年末攒钱买贺卡、写贺卡、送贺卡,简直是比期末考试还重要的事qíng。

  我买了全套米奇老鼠贺卡,在要好的同学桌上挨个放下一张,大声对他们说新年快乐。

  其中最重要的一张,写些什么已经忘记了,不外乎“新年快乐,学习进步”之类……我只清楚记得,写那个名字的时候,紧张得手抖,把人家名字写得很难看。

  可要怎么送出去,是一个大问题。

  踌躇了整整两天,决定趁放学的时候,让我最好的朋友帮忙转递给他。

  远远望见好朋友叫住他,我没勇气看他接过去是什么表qíng,背了书包落荒而逃。

  第二天,心惊胆颤去上学。

  刚低头溜进教室,就听见好朋友大声叫我名字。

  她跑过来,笑嘻嘻丢下贺卡在我桌上,转身跑掉。

  我拿起来,发现是两张,上面一张是好朋友送的,底下还藏着一张……翻过来,是熟悉的黑色墨水字迹。

  那是他让我觉得与众不同的优点之一,我们都写蓝墨水,只有他写黑墨水。

  没看清上面写什么,我头皮已经炸了。

  因为,因为……那贺卡上面,画着两只小熊,中间赫然是一颗大大的红心。

  红心,红色的桃心!

  在那个清纯无敌的时代,一颗桃心已是最大胆的表白。

  就这样接到了人生的第一次表白。

  不知道当时我的面孔是不是红成了煮大虾。

  转过头,看见坐在斜后排的他,一本正经低头看书,目不斜视,只是耳朵尖都是通红通红的。

  周围同学全在贼兮兮地笑,一个个被初期分泌的荷尔蒙刺激得红光满面。

  我那大嘴巴的好朋友就这样把秘密捅了出去,某某送了某某一张贺卡,某某回送一颗桃心。

  这爆炸绯闻就在全班轰传起来,青chūn期荷尔蒙像流感一样集体爆发,同学之间传播频率最高的词汇,除了“喜欢”,就是讳莫如深的“早恋”。

  而我们,成了典型代表。

  初恋总被雨打风chuī去。

  半个学期过后,爸妈工作调动,我跟着转了学。

  因为调动来得突然,是在暑假发生的,我没有来得及跟任何老师同学道别,就被老妈雷厉风行地迁走了学籍。

  开学那天,已经坐在新学校的教室里了。

  那个时候,电话在普通家庭还没有普及,他家没有电话,住得离我家很远,他爸妈不认识我爸妈……也或者,并没有什么理由,总之,我没有去告诉他我要转学的消息,就这样一声不出地跟随父母离开,与旧的学校和同学突然之间断了联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新学校悄悄怀念着这段感qíng的同时,也进入微妙的少女时代。

  夏天的时候,老妈扔掉我衣柜里的白色棉背心,放上了最小号的绣花棉布文胸;

  秋天的时候,老妈给我买了一双略带高跟的鞋,第一次穿上它走路,把脚后跟磨出两个水泡。

  又到一年元旦时。

  对贺卡,我再提不起兴趣。

  最后还是被老妈半拖去买,她说和新同学的jiāo往很重要。

  我却忧伤地想,最重要的已经没有了。

  可是老妈又说,买了这么多,你也可以回去送给以前学校的同学啊,小伙伴们再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她这一句话,奇迹般燃起我心里小小的火花——对呀,明明还可以回去,我怎么就在心里把它当成了万水千山阻隔呢。

  这次我勇猛地选好了一张贺卡,卡片上是大簇大簇玫瑰花,火一样的热烈。

  星期五的下午,新学校是课外自由活动时间,我溜出来,一个人坐了车回去。

  守在学校外头,等到他们放学,大群学生呼拉拉出来。

  人群里发现了我的大嘴巴好朋友,我激动地挥手,大声叫她,和她在校门口欢天喜地抱成一团。

  她简直太善解人意了,没等“互叙离qíng”就直接问我要不要去看那个男生。

  她说今天正好是他值日,还在教室做清洁。

  我呆住,绝没想过亲自去见他,想的只是托好同学转jiāo这张贺卡。

  可历史就这样把机遇摆在了我面前。

  任何考试都不怯场的我,在那一刻害怕了。

  就这么冲上去,他会不会已经不记得我,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校门转角的街口,我瞻前顾后哆哆嗦嗦,反复纠缠这个问题。

  好朋友拼命说服我自己上,我死活要求她替我上。

  正在你推我让,内心挣扎天人jiāo战的关键时刻,突然——

  一切故事总有突然。

  好朋友望住我身后,错愕地叫了一声,“XX!”

  我被雷劈中,跳起来回头一看,他正好走出校门,站在一株法桐树下,怔怔地看见我。

  隔了那么久,我还记得起,那一眼他的样子。

  他没有笑,没有动,静静站在树下,就那么看着我,一如我站在熙攘的人丛中看他。

  我突然就害怕了。

  不知道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无措。

  在那一刻,我做出了至今想来都很羞愧的决定,或者那不是决定,只是一种本能——

  我像兔子一样飞快转身逃跑了。

  背后传来好朋友的呼唤,她高喊着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只怕一条街都听得见。

  我却听不见,不想听见,只顾埋头往前跑,书包在背上一搭一搭,自己奔跑的脚步声异常响亮。

  边跑边想,完了,完了,完了……一口气跑到车站,跳上公jiāo车,惯于赖站不守时的公车司机这次关门就走,让我犹豫反悔的时间都没有。

  车门一关,车子一动,眼泪就落下来。

  一切都搞砸了,我在最重要的时候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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