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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_连城雪【完结】(33)

  果然拿着备用钥匙打开易佳的小屋,皱着眉头问:“他还好吧,我能去看看吗?”

  程然回答:“过两天,现在哭的不像样子,话都不愿意讲。”

  果然点点头:“易佳东西都在这里呢,你收拾吧,我去开张了。”

  说着就走出休息室,片刻就隐约传来了拉开防盗铁门的声音。

  易佳的生活非常简单,几件衣服,几件书,几个本子,连个大旅行箱都装不满。

  程然细心的分类整理着,忽而发现角落里还有素描画夹。

  原本以为易佳不会再愿意尝试了,所以程然打开它,看到里面厚厚的一搭速写时,心里盛满了意外。

  笔触很从前不太一样,用用脑子就知道他是用左手完成的。

  习惯用右手还是左手,有人说是基因决定,有人说是习惯成自然,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成年了还要qiáng迫自己改过来,真的是十分困难。

  易佳画的多是些简单的静态景色,但也有人物,是……

  程然修长的指尖停在自己的美丽画像上,心中流淌出了种说不清的温暖。

  这个孩子是用什么样的qíng感在夜里做这种事qíng呢?

  寂寞,委屈,迷恋……还是单纯。

  程然蓦的有了陷入恋爱的感觉,那已经被忘记了许多年的感觉就在这个清晨意外回归,让他于小小的chuáng边坐了很久很久。

  “你要坚持下去,就会成功的。”

  “不可以被傻瓜打击到就放弃,等你当了大画家就得给我画像,画得比蒙娜丽莎还好看,我还想流芳百世呢。”

  …………

  凉凉的水安静的流进了玻璃池子,易佳放下毛巾,看着镜子里红着眼睛的自己,无奈的弯起了嘴角。

  脑海里仍旧萦回着沐菲带着笑写出的那些话,她在音乐中用手语唱歌的姿态已经成为再难以褪色的痕迹。

  那个女孩儿的勇敢,那个女孩儿的gān脆,都是易佳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

  他想变得像沐菲一样,不过自己有多悲惨都能够理直气壮的生活。

  但遇到事qíng,习惯的还是退缩,还是在第一秒都认输对自己说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易佳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忍住总是要流出的泪水,对着镜子无力的想笑。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林亦霖。

  他已经不知道打来了多少电话,多半是被果然告之这件事。

  易佳没有接,他不愿意再得到所有人的同qíng和安慰。

  关于沐菲的痛苦,小孩儿开始打算要独自承受。

  他明白流泪不是最好的办法,悲伤也不是,悔恨也不是。

  就像程然说的,想要到达很遥远的地方,就必须走很远的路,这条路上不会永远都云淡风轻,繁花似锦,正因为多半是风雨是坎坷,才更应该坚持下去。

  为了昨日后悔,不过在延续过去的错误。

  做现在应该做的事qíng,才是让明天没有遗憾的唯一方式。

  待到中午程然匆促的处理了工作室回家的时候,易佳正披着他大大的衬衫在沙发上面昏睡。

  他轻轻的放下箱子,看小孩儿脸色不正常的发红,便伸手摸了下。

  已经是烫手的温度了。

  易佳被触碰弄得醒过来,对上程然的关怀眼睛微微的笑了:“恩……没睡好,有点困……”

  这个孩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有什么都不说。

  程然伸手轻巧的把他抱起来气道:“生病要给我打电话,先量体温吃点药,不好就去医院。”

  易佳最讨厌那个地方,带着点鼻音拒绝:“不要,去医院就得输液……”

  程然无奈的摸乱他的短发,把小孩儿抱回了自己的卧室,盖上两层被子又找出体温计说:“含着。”

  易佳不qíng愿的照做。

  五分钟后,三十八度。

  也许是心qíng不好才病倒的,程然见不是很严重便喂他吃了药,换上家居服到厨房里煮粥去了。

  “程叔叔,你不做摄影师也可以……去当厨师吧。”

  薄光温暖的下午,易佳抱着碗在被子堆里如此评价。

  程然躺在他身边看些法文的传真,闻言露出微笑。

  易佳又问:“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是你妈妈教你的吗?”

  程然随口说:“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喜欢吃,做久了便做得好了。”

  曾经的初恋,程然从来没说过名字的初恋,就连林亦霖都不知道是谁。

  似乎成了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能让人缄口不提,能有多么痛苦……

  易佳想象不出,可是却很想知道,他犹豫片刻后咽下温软的白粥,轻声问:“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程然仍旧专注的阅读传真,直到把一页陌生的语言翻过,才说:“纪念。”

  易佳愣了愣,拿着勺子感叹:“哦……好好听的名字啊……”

  而后便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像程然的工作室就叫DS。DesSouvenirs。回忆。

  程然是个好人,可他恨北京就因为那个人在北京,能让程然恨,真恐怖。

  段默生三年,林亦霖两年,而纪念整整十年。

  似乎明白易佳挺难过的小表qíng下藏了什么,程然把那叠纸放在枕边反而笑出来:“纪念那个人……有点不愿意说起,他的xing格像小霖,总是要求完美总是想更成功,我为他牺牲的东西你可能想象不到,但他最后竟然选择了婚姻,直到现在……我仍旧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甘心反倒超过了感qíng本身,说也没用,就不再提了。”

  易佳沉闷的吃下几口粥,点了点头。

  每次面对程然的过去,他就能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很心疼这个成熟的大男人,很不懂得为何他总得不到坚持和珍惜。

  也许是程然太完美了,而大家总是能被各种yù念左右而失去纯洁的爱的力量。

  虽然从小被保护被照顾,易佳也明白生存是件很困难的事qíng,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无奈,怪只怪程然的运气太差了些吧。

  低烧令小孩儿没什么胃口,他把碗放在chuáng头柜上,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面对每次恋爱都期望是最后一次了,是不是面对分手都觉得没有东西可以相信……你很累吧……”

  程然没想到易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比起难受,他更愿意做的反而是微笑。

  故意躺到小孩儿的腿上,程然闭着眼睛轻声说:“恩,很累,小佳安慰我一下吧。”

  易佳看着他gān净的脸,听着他温柔的撒娇的语气,带着羞赧和心疼,用微颤的手去抚摸了程然的面颊。?

  程然刚微笑睁眼,却有滴泪猝不及防的溅落,碎在他的眼角。

  易佳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自己的大眼睛,嘟囔道:“对不起……我又哭了……都不像男生……”

  从惊愕中回神,程然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只是温柔的握着。

  还没人会为了自己的痛苦而哭泣,大摄影师对着这个傻孩子,几乎招架不住了。

  眼角易佳的泪凉凉的留下,反而比亲自痛哭还心颤。

  这个刹那,莫名的感觉,就是这个人了,就是最后一场爱qíng了。

  有个文章写过:我一直相信,等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在最不愿相信的时候选择相信,是不是犯傻。

  可爱qíng就是有神奇的魔法,让小孩变大人,让大人变小孩。

  程然难以否认,就在这样普通的午后,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在张躺了许多年的寂寞的chuáng上。

  是单纯的易佳,脆弱的易佳,gān净的还像是一张白纸的易佳。

  深深地安慰了自己。

  我对爱不是很理解到底是什么

  大概就是在拥挤的大卖场你推着购物车我坐在车上

  大概就是希望出租车开慢一点好让广播里的歌曲一起跟唱

  大概就是拿起手机写了一百字然后又删除只发了一个冷笑话

  大概就是旅行的时候忽然走不下去想回到你身边

  大概就是一见钟qíng持续想念

  大概就是巧巧遇见缓缓失去

  ——龚西米

  沐菲的葬礼是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易佳收到了不知道是否该叫做邀请函的邀请函,同时还有沐菲所有的美术用具,每样小东西上,都留着那个女孩子活过的痕迹。

  冷清的墓园,和几个月前易佳独自前来没有太多不同。

  这里天空仿佛也更低沉些,碑前的沐菲的黑白照看起来十分熟悉,却又很陌生。

  程然陪着伤心的易佳把手里大捧白色的雏jú放在大家的祭品上,便把小孩拉到了队伍后面。

  毕竟有很多沐菲的亲人,他们在这里并不方便。

  易佳穿上正式的黑色衬衫,纤细修长的身体,清秀gān净的侧脸,看起来也没那么稚气了。

  但低下的头,寂寞的眼,还是显露着无言的悲伤。

  听完沐妈妈的讲话,程然忽然拉住易佳的手,微微的笑了下,牵着他安静的离开了这里。

  两人慢慢的走在墓园的小路上,似乎心里还装着那场死亡,许多轻松地话题都变得无从说起,无言是唯一的选择。

  直到快走出去的时候,程然才说:“小佳去过北京吗?”

  易佳摇摇头。

  程然又问:“想去吗?”

  易佳不加思索的说:“不想……”

  侧头淡笑片刻,程然弯着眼眸:“是吗,我倒觉得小佳在那里会更开心些。”

  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易佳很困惑的看着程然。

  程然依旧握着他的手:“好啦,那些以后再说,今天没事qíng做,我们去山上看樱花吧。”

  易佳很奇怪:“程叔叔,你最近工作越来越少了……遇到什么困难吗?”

  程然笑:“对呀,我要失业了,以后都得小佳来养。”

  易佳想起那甜品店一千多块每月的收入,立刻满脸发愁状。

  很乐于看他为自己琢磨的小样子,程然带着笑朝停在路边的吉普走去,什么都没再说。

  此后,生活似乎渐渐回归到了原来的轨道。

  沉重和混乱都过去之后,易佳反而获得了种更为沉静的心qíng。

  每天早晨出去打整天的工,晚上回到程然家里吃饭,然后在卧室里坚持着用左手练画,虽然辛苦,但是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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