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对他的嘲讽习以为常，平静的回答道：“去见了谁你也‘听说’了吧？何必讲这种话，我又有什么值得愧疚？”
Mayer咳嗽起来，最后艰难的发声：“中国这头沉睡的狮子快要醒来了，就算你没本事成为他们的朋友，至少别树敌，若是让我听到你做了不理智的事，休怪我……”
“怎么可能，咱们家的人谁会和钱过不去？”Leo笑笑，示意仆人走开，亲自推着轮椅进屋：“我已经准备和颜清薇做进一步合作了，当然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无论他讲的话是真是假，Mayer也都没力气再去争辩了，到了这把风烛残年，真不知道是该和周围这些如láng似虎的子孙作斗争，还是和藏在身体里的病魔作斗争，Leo能走上今天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包括做决定的老Mayer，仔细想想，这孩子往上爬时所遇到的“好运气，”实在没有一件可以完全归结为运气，不过这样也好，比起把家族大业jiāo给优柔寡断的儿子，不如就jiāo给这个没心没肝的恶láng——如果Leo的母亲不是那样不堪的话。
生意上的事总归还是纯粹的jiāo换，剪不断理还乱的永远是令人头痛的家庭关系，Mayer在晚餐时又不止一次的提起道：“今年你该完婚了，继续维持无用的花花公子形象对谁都没好处，你的未婚妻，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年底吧。”Leo随口拖延了句，他只期望这老头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心里冷笑，抿了口苏打水，忽又想起林亦霖在谈话时对着自己的那说也说不清的坚定眼神，莫名问道：“如果我遇到我爱的人怎么办？”
“你会爱人？”Mayer反问。
Leo像听到好笑的事qíng，顿时呵呵的笑起来，苍白的英俊的脸在烛光中显得扭曲又孤寂。
Mayer吃了没多少也就饱了，颤巍巍的拿下餐巾说：“不是谁都有资格谈爱，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你父亲提起你的母亲，结果呢？爱就是那么可悲的东西。”
说完他便摆摆手让佣人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Leo双手发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忍住不将刀叉戳进那老头的身体里。
想起颠沛流离的童年，想起来到这个家所受的羞rǔ，想起妈妈不明不白的死亡，他那淡定的面具就会不争气的出现裂痕。
但转念去想，为什么要愤怒呢，愤怒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好结果？
人能放下内心的躁动，才可以做更多的事qíng。
“不会放过你们……”Leo独自喃喃低语，闭上眼睛轻声道：“一个都不会。”
“天啊……怎么会忘记烤过蛋糕，都凉了。”与此同时正在打扫厨房的林亦霖却活在明媚的灯光中，他非常懊恼的打开烤箱，端出已经失掉温度的熔岩巧克力郁闷道：“还打算吃完饭吃的。”
陈路看到甜食就牙痛，暗自庆幸的同时还欠欠的去捏他的腰：“上帝都让你少吃点，摸摸自己的肚子，快丢掉吧。”
林亦霖很多年前去救被绑架的陈路，受的重伤让他至今都不能锻炼身体，近来休假也确实变得圆润了点，闻言立刻躲开他的手怒道：“你说什么，你敢嫌弃我！”
“怎么可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载你去，立刻，马上，好不好？”陈路故意用力抱住他，让他挣脱不开，看着林亦霖各种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样子，几乎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走开！我乐意胖！”小林子非常在乎外表，踢了他两下没踢开，张嘴就咬他的手。
“你怎么跟猫似的，不松开我也咬你了。”陈路笑的不行。
正好此刻摆在走廊边上的传真机滴滴的响了起来。
林亦霖被逗的脸都憋红了，趁机摆脱开这家伙，急匆匆的跑去看。
结果并不是设计所的图，而是很意外的信件。
“林哥哥，我是沈轩，之前听你的建议开始准备申请美国的学校，不知可否为了指点一下关于建筑设计的学校选择，另附我的成绩单和托福分数，太冒昧了，希望没打扰到你。”
“明明就打扰到了本少爷的雅兴，不许管。”跟着偷看的陈路忽然抽走了那张纸，皱眉说：“少被人利用你的好心，现在什么资料网上看不到，找你还不是想让你找人写介绍信。”
大少爷在中国那几年没白待，早就明白了中国人惯有的小心思。
“只是个孩子而已，写就写嘛。”林亦霖倒不觉得有什么。
陈路说：“互不相识，你资助他三年高中就已经可以了，难道还管他一辈子吗？”
林亦霖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知道很难沟通，便很聪明的微笑：“没有要管太多，只是想到自己在那个年纪也很无助，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有运气遇到你啊。”
奉承对人任何都有作用，更何况几乎从不对小林子说不的陈路，他沉默两秒道：“好吧，不过这事qíngjiāo给我了，别想趁这个机会去找你那猥琐的导师。”
从前导师莫名其妙的关心和暧昧确实不合时宜，林亦霖便也没坚持，转身便回到厨房继续收拾他心爱的餐具去了。
陈路不屑地拿着纸哼了声：“还觉得你和他很像，我真是想多了。”
大少爷很清楚，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像林亦霖这种人，绝对不会为了自己任何一点愿望，去恳求任何人，包括自己。
该说可恨，还是可爱呢？
☆、第十一章
璀璨的钻石，华丽的跑车，罪恶的皮糙。
疯狂的崇拜，美丽的人，动听的歌。
这世上有太多的好东西，但对我而言能谈及奢侈品的，却只有你的笑容。
每次看到，都那般诚惶诚恐，颤抖珍惜，唯恐失去。
——2016年3月10日
陈路认识很多人，认识他的更是不计其数，那些人中有恨他的、爱他的、喜欢的、讨厌的……如果全放在心上实在是太累了些，所以关于和Leo的冲突本就是小事一桩，大少爷见母亲后来并未再就那个神经病bī自己去示好，也便渐渐忘之脑后，又让幸福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少爷，您要的两封斯坦福的推荐信已经邮来了，都是德高望重的教授亲笔写的。”助理在深夜拨通了内部电话，认真的报告道。
“恩。”陈路在看文件，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事你办妥了就好，别再跟我说了。”
“好的少爷。”助理从前跟着颜清薇做事，自然十分聪明，立刻就挂了电话销声匿迹。
陈路揉了揉酸痛的眉头，无奈的轻笑了一下，想当年小林子和自己都是靠自己去考的学校，到现在却要为一个陌生人办这等好事，不，对于大少爷的xing格而言，已经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林亦霖哪方面都算清醒，就是对小朋友没多少抵抗能力，从前对易佳，现在对沈轩，都关心的莫名其妙。
虽然为之烦闷了片刻，好在陈路也不是小气的人，转念也就不去想了，他看了看表，匆匆的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回家，结果桌上的电话又刺耳的响起。
看清号码后陈路立刻接起来问：“妈，你怎么还不睡？”
“我儿子还在为事业打拼，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颜清薇笑。
“gān吗，我要去吃宵夜了。”陈路没办法的说：“少和我ròu麻。”
颜清薇道：“明天和美洲银行签约，贷款修建纽约中心双塔，你来出席。”
这事陈路当然知道，也算是母亲这几年最大手笔的生意了，在纽约这种金融中心去建造比帝国大厦更高耸的地标xing建筑，早就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他知道就算此刻拒绝颜清薇也会想出别的办法让自己现身，索xing痛快的答应：“好。”
颜清薇说：“带林亦霖来，记者会很多，多露脸没什么坏处。”
陈路想都没想就说：“算了吧，他还要上班。”
颜清薇笑笑：“一起来吧，就这样，晚安。”
话必立刻就断了通话。
“喂！”陈路有些恼怒，想到电话线的那头是自己的母亲，骂人的话也讲不出口，最后只得不太开心的离开了办公室。
唐人街在深夜反倒比白日更热闹些，来来往往的除了来吃中华料理的各国来客，就属满嘴南方话的中国人最多了。
半只烤鸭，两份蒸饺，是思念北京的人在这座城市里能寻到的最好的慰藉。
“我也可以去吗？太好了，看报纸说明天安藤正雄也会出席。”听到最新消息的林亦霖反而意外的开心，边吃边说：“我很喜欢他。”
“喜欢谁？”陈路皱眉。
“一位建筑家啊，六十多岁了，你在想什么？”林亦霖笑：“获得过普利兹克奖的伟大的建筑家，不过是设计民用住宅的出名的，像纽约中心双塔这种建筑与他无关，大概是你妈妈约来吸引眼球的吧。”
“六十多岁的男人也是男人。”陈路故意哼了声，转而又认真地说道：“等你成了建筑家，想建什么我就给你建什么。”
“傻瓜。”林亦霖不会希望他做多余的事，却还是笑了笑，低头吃起了东西。
小店玻璃外的红灯笼发出的微微的光温柔的映在他的脸上，让那眉那眼，仍旧和岁月深处的记忆如出一辙，美丽到让周围的吵杂都完全销声匿迹了，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像是最普通也最真诚的qíng侣，分享着深夜的美食和安宁的时光。
“喂，你发什么呆？”林亦霖忽然在陈路的蓝眼睛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深思。
“老婆太漂亮看呆了。”陈路笑。
小林子顿时无语：”神经病。”
陈路一下抢走他手里的筷子：“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好的评语吗？不许吃！”
谁晓得这时候忽然有两个长腿的洋妞靠过来激动的喊：“Daniel？真的是你？！可以跟我们合个影吗？”
虽然已经离开中国也不做歌手好多年，但陈路仍旧是媒体所热衷追逐的对象，就算不接受采访，每周的街拍和新闻也是从未断过。
这晚本打算低调的陪林亦霖吃点家乡的宵夜，没想带着帽子和墨镜还是被认出来了，大少爷立刻拒绝：“对不起，我在约会。”
可惜周围的吃客也都纷纷注意到这个店里小小的角落。
林亦霖早就对这种qíng况司空见惯，果然，陈路毫不犹豫的就拿出几张现金拍在桌子上，拽着自己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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