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思点点头，忽然因为知晓了这个秘密，感觉和这个人亲近了起来，好奇的问道：“那我不明白，什么叫同xing恋啊？”
大概为了弥补自己的招待不周，过了两天辰松又邀请蒋云思半夜出去上网，而且并没有叫其他的同学。
这个时候的上网费并不便宜，包宿的人也不多。
他们找到了清净的位置，辰松喝着可乐弥补了那天自己没回答的问题：“你看过《chūn光乍泄》吗，那就是同xing恋。”
无知的蒋同学摇头表示无知。
辰松遂在网上搜了好久，才搜到下载地址，等到下完后，就跟他换了座位，满脸坏笑的让他看。
果然，开头的激qíng场面把蒋云思吓得满脸通红，竟然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
“哈哈，你可真逗，你连男女的都没看过吧！”辰松乐不可支。
蒋云思故作镇定的坐下，生怕自己引起注意：“这有什么好看……”
“是没什么好看。”辰松百无聊赖的打开个游戏：“不过这电影挺好看的，是王家卫的，你可以看看。”
十六岁的蒋云思不知道什么王家卫，也不太认识梁朝伟和张国荣，他对明星之类的东西从未感过兴趣，只好满头雾水的瞅着屏幕。
好在后面的镜头已经转向伤感唯美。
辰松本以为这家伙看一会儿就不会再看了，没想到蒋云思竟然一直沉默到电影结束，而后满脸慎重的又开始发问：“那个、你是同xing恋么？”
“当然不是，说了我是气我小叔的。”辰松忙着用鼠标she击，随口回答：“我没那么恶心。”
蒋云思点点头，而后说：“那你相信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辰松道：“相信，什么事都有可能。”
蒋云思关掉了电影：“我不相信。”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真的明白那部电影，或许许多年后重新再看也都会有新的感悟。
可是后来，一直，蒋云思都记得张国荣说的那句：黎耀辉，让我们从新开始。
如此悲伤、如此深qíng、又如此绝望。
第四章
中学的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每个人总会和几个人特别好，大家聊相似的话题，吃穿用度也都差不多。
但xing格过于内向蒋云思从小就游离于这些之外，就算近来他和辰松的接触多了些，也不代表就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今天三班的人真是cao蛋，下回一定弄翻他们。”宿舍的男生又在睡前骂骂咧咧的讨论体育课的篮球赛。
辰松刚用凉水洗了头发，趴在chuáng上边玩游戏机边笑：“你现在口气倒是牛，打的时候坑成狗。”
蒋云思不爱运动，上课的时候躲到角落看书去了，听他们说着，也没热切的搭话，就默默地擦着到处都是水渍的地板。
墙角的电话忽然响起。
谁都没有去接的意思，蒋云思只好放下墩布，拿起话筒说：“喂，您好。”
话筒里的男声微微的熟悉：“辰松在吗？”
蒋云思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回头说：“你叔找你。”
辰松的好脸色瞬间变坏，皱着眉头过来接了，只嗯了几声，就匆匆挂掉。
宿舍的气压渐渐变低，却也没人多问什么。
几个人倒是都感觉得出辰松的家庭关系不太寻常。
蒋云思打扫好卫生，见那家伙躺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的，就关了灯躲进被子里面用手电筒继续翻漫画。
无心事的男生们渐渐睡意弥漫，周围安静了许多。
可是蒋云思翻书的空当，又一直听到辗转反侧的动静。
最后他撩起被子，手电的光映到了对chuáng辰松明亮的眼睛。
两人对视片刻，辰松什么都没说就起身出了宿舍。
蒋云思低头想了想，也披了件开衫在睡衣外面，跟在后面小声追问：“出什么事了么，你怎么怪怪的？”
走廊格外安静，查寝的老师们也已经去休息了。
辰松一直走到楼梯口，闷头坐下，沉默了会儿才说：“没事，烦。”
“没事你叔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吧？”蒋云思站在旁边，因为冷而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我妈明天从美国回来了。”辰松抬起头：“他们周末打算跟爷爷提婚事，问我去不去。”
蒋云思无法想象那种人和人复杂的关系，他皱了皱眉，憋出句软弱无力的安慰：“……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别去了。”
夜晚里有些昏暗的灯光映在辰松的脸庞上，让他jīng致的眉目显得比平日柔和，就连嘴角的笑，也有点无力。
蒋云思呆呆的看着，暗想这个人真像别人称赞的那样，长得很好看。
“我不是不想让我妈幸福，她要是喜欢，阿猫阿狗我都认了。”辰松淡声道：“可那个人是我爸的亲弟弟，我忘不了我爸，怎么可能忘……”
蒋云思听了心里面很难受。
其实一个人真的去设身处地的理解另一个人，是很艰难的事qíng。
但是这个时候，他就是五脏六腑都沉甸甸的，也一定像辰松那般，酸楚楚的。
“也许，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的事qíng，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这些……不是你能控制的啊，和你妈妈好好谈谈吧，你爸不在了，她就是你最亲的人了。”蒋云思努力说着，想让辰松好过些，同时小心的蹲在了他旁边，看着他的眼睛。
“是。”辰松只是这样回答，就连嘴角的笑都淡去了。
蒋云思陪着他沉默。
“真不明白怎么就和你说些，我懒得和别人说，你也不要告诉别人。”辰松从运动裤里拿出包烟，无奈摇头。
“怎么可能乱说！”蒋云思睁大眼睛，扶了扶眼镜。
“白痴。”辰松忽然伸手揉了下他的短发，然后问：“要么？”
蒋云思摇头，毕竟老妈三番五次警告他不许抽烟，他对尼古丁还是有点恐惧心理的。
辰松也不勉qiáng，自己点燃了根吸起来。
香烟的气味掩盖了走廊上原本弥漫的肥皂香。
正安静地时候，楼下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辰松猛地站起来，拽着蒋云思就躲进了最近的水房。
蒋云思根本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和他挤在门口面不敢出声。
是两个管纪律的老师。
他们显然发现了烟味，一个有点生气的对另一个人说：“闻到没，我就说他们最近实在不像样，我非把始作俑者揪出来！”
听到这话，蒋云思更紧张。
辰松赶快捂住他的嘴巴，把没抽完的烟扔进水池，然后笑了笑。
温热的手贴着微冷的唇。
蒋云思又怕又尴尬，正走神时，辰松忽然往外探头探脑看了眼，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他跑回寝室，把大家喊醒道：“快快快，把东西藏一藏，一会儿肯定要查了！”
哥几个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qíng况。
当晚管校纪的几个人果然来了次突袭检查，在男生宿舍搜出了大量香烟、打火机、扑克牌、望远镜、甚至还有刀具，浩浩dàngdàng摆在楼下展览好不热闹。
倒是蒋云思他们宿舍有备无患，没有中招。
次日傍晚他打着饭准备回宿舍吃，正好遇上辰松跟几个人拿着篮球下楼。
两人对视了眼，都笑了笑。
不用形容的小亲切让蒋云思简单的心qíng变得很温暖。
周五的活动课时，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外面玩，只有蒋云思待在座位前不动换。
他偷偷借来的漫画已经看完了，就自己拿着铅笔在白纸上画柯南，从小就有的小爱好，画的倒也像模像样。
“你在gān吗？”
忽然的疑问打断了他的专心致志。
蒋云思抬头见是辰松，呆呆的说：“啊，额，没gān嘛。”
“切。”辰松抢过纸看了眼，然后道：“刚才我妈来看我了。”
蒋云思不知道他为何总来跟自己讲这些事，却也耐心听：“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给我送了点东西，她很忙的。”辰松说：“周末我跟她一起去爷爷家。”
蒋云思点点头，以为他选择了宽容。
辰松道：“我不会让他们的事成的，我妈跟我说，我是她唯一的指望，所以我不同意的事，她不会去做。”
这时蒋云思才听出了这个男孩子话语里面的不安，以及需要肯定的迫切。
“随便说说，我妈给我带的，我不爱吃给你吧。”辰松把一盒子jīng致的巧克力蛋糕扔在他桌上，扭头就往外走。
蒋云思替他感觉无助，也很明白，不管事qíng最后怎么样，他和他母亲都不会快乐。
鬼使神差，诡异的话忽然就问出了口：“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能接受他们现在在一起吗？”
辰松扭过头，愣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第五章
事实上辰松并没有机会和母亲详谈心里的纠葛，不知是哪个亲戚多嘴让爷爷提前知道了，保守的老人家勃然大怒，不但家宴取消，人也病怏怏的去了医院。
这乱子让他本就有点寂寥的家又添了几丝挥之不去的yīn霾。
特意请假出来的辰松无所适从的吃了碗保姆做的面，就皱着眉敲了敲母亲紧闭的房门：“妈，那我回学校了。”
屋里没回音。
对于任何男人来说，对待一个难过的女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彼此是母子。
辰松沉默片刻，又说：“你……还要去美国吗？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门忽然就打开了。
沈妆的眼睛还有点红，神色却已平静，还朝儿子笑了笑：“不去了，打算在附近开个店，打发打发时间，再走你该不认识我了。”
辰松迟疑了下，也笑：“怎么会？”
沈妆拉住他的胳膊：“妈妈知道，你爸去世以后我陪你太少，你心里面委屈……不如转到私立中学吧，每天都可以回家来。”
“不了，我挺喜欢现在的学校。”辰松拒绝，有点恐惧母亲和小叔的关系会日日围绕在自己身边。
沈妆弯弯嘴角：“那随你开心。”
她是很漂亮的女人，却已经不再年轻。
辰松本来准备的义正言辞的话难以脱口，是因为于心不忍，心里觉得要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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