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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第2部_乐小米/纪伟娜【完结】(64)

  他的世界都碎裂了。

  于是,忘记了呼吸。

  于是,忘记了逃跑。

  于是,就这样,四月的青岛的街,四目相对那一刻,他读得到她眼眸里微微的颤抖,可是,也只是在那一刹那而已。

  终是她走上来,微微地笑,说的是,好久不见。

  他艰涩地回应着,好久不见。

  她笑了笑,对怀中的孩子说,来,念念,喊叔叔。

  念念就直往她的怀里躲,小脸蛋微微一红,不说话。

  他还是不肯死心地问,你的孩子?

  她笑笑,点头,说,我和江寒的,她叫江念。

  念念突然冲他笑了,小女孩特有的羞涩,仿佛讨表扬一样,补充着,念念不忘的念念。

  念念不忘的念念?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那么苦。

  这时,陈飞扬将购物袋放置好后,走上来,面目喜悦地看着顾朗,问天涯,这是?

  天涯连忙为他们引荐,这是顾朗,我朋友。

  然后,她要介绍陈飞扬的时候,念念突然自告奋勇地说,叔叔,他是我的新爸爸,然后,她转头,问天涯,对吗?妈妈。

  天涯点点头,笑笑。

  顾朗那么艰辛地笑了笑,对陈飞扬说,你好。

  天涯突然问,你怎么会到青岛啊?

  不知是为了薄而脆弱的那点自尊,还是其他,他脱口而出的是,我是特意来祭奠叶灵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叶灵的墓地根本就没在青岛,而是在长沙。

  天涯点点头,笑笑,说,那你去吧。

  多么遗憾啊,就连他说得这么清浅的假话,她都已经懒得分辨。

  就这样,他怀着胸臆万千柔qíng万千决心万千地来到这座城,找这个人,赴这场约,到头来,却不过一句——好久不见。

  而他,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甚至,连对分离开他们两人的那些往日误会,他都无法告知。

  就这样吧。

  只能这样吧。

  他会想她多久?

  会念她多久?

  是不是只有等到走上huáng泉路,踏上奈何桥,饮下那碗孟婆汤前,才能告诉她这一番缘起缘灭呢?

  望乡台的三生石前,当她看到他的留字,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泪流满面?

  江寒篇

  你有没有用很长的时间等一个人,明明知道她不会再来。有种悲凉是,目睹了旧物,却再也寻不到旧时人。

  ——江寒

  1纵使人间千万,都不及。

  去长沙的那一天,飞机上,念念说:“昨天的那个叔叔好看。”

  我愣了愣,笑笑,说:“小丫头,你才多大点儿啊。”

  念念仰头问我:“妈妈,那念念的爸爸好看,还是昨天的叔叔好看呀?”

  我点了点她的鼻子,给她系好安全带,说:“爸爸啊,在妈妈心中,那可是最好看最好看的人啦!”

  是啊,爱qíng让人沉迷,纵使人间千万,都不及。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却发现陈飞扬也登上了飞机,我给吓了一跳,我说:“你怎么来了?”

  陈飞扬笑笑,说:“你妈!你妈非要我陪着!说是你去完长沙吧,咱们一起去湘西凤凰、张家界什么的玩玩去,一来说是度蜜月,二来是陪你散散心。”

  他一提凤凰,我的心就微微一酸。

  2从马小卓身上,我可以学习到东西了。

  长沙拜会了马小卓,突然发现,时光真的能将很多东西改变。

  我不知道,改变的是马总,还是我的心境。

  现在的这个男人,已经不会再像以往那样,跟我提星座系列巴拉巴拉。就像夏桐说的那样,以前我们都年轻啊都年轻。

  他会说,你一年写一本两本书就可以。然后,他还会说,要是想休息一年不写都可以。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时光就这么飞快地在我们脸上呼啸而过。

  那几天里,我发现,从马小卓身上,我可以学习到东西了,他跟我说,写字的人要好好锻炼身体,瑜伽不错;他建议我在心不宁,或者在飞机上焦躁的时候,可以坐禅打坐,这样,心就可以宁静下来。

  他开车的速度始终缓缓,路上有行人的时候,他会耐心地等待,歉然而让。我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他和海南岛一起狂飙的日子……

  开车的时候,他接到印刷厂的电话,在公司的图书周期安排不到位的qíng况之下,他再也不会像一头bào怒的熊,恨不能去拆了印刷厂,恨不得把印刷厂老板弄出来单挑一把,他会很淡定地接受这些无奈的现实。

  其实,时光改变的,不仅是马小卓。

  还有我自己。

  当我从弯弯那里得知,嗯,她现在是马小卓这里的签约作者,她告诉我,我当初签约给江可蒙的《那么伤》这本书,在我消失的这三年里,马小卓又在没有通知我的qíng况下,给自行出版了。

  我并没有像几年前那样恨不能去给马小卓爆jú,而是静静地听着。

  苏轻繁在一旁都坐不住了,倒是夏桐,连忙过来打圆场,说:“马总也是觉得làng费资源,反正跟别人的合约到期了,还不如咱们公司给出版了,反正稿费不会缺你的。而且,很多读者也反应买不到《那么伤》啊,当初联系不到你,否则的话,怎么也会跟你签订合同……”

  马小卓冲我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我当时,也是为了给你维持读者市场,希望你能理解这是市场需要……”

  我突然觉得杜雅礼一点都不聪明,你瞧,我消失的这三年里,我跟马小卓那里至少有四本书到期了,她都不会拿过去自行出版了先。反正是暂时联系不上我,以后联系上我了再给我稿费就是。还能替我维护读者市场……

  要是搁在以前,估计我已经跳到桌子上了。

  可是,那一天,我却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心是真的静,他们都是我的老熟人啊,和我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路,这个让所有作者都会bào怒的侵权盗版,我居然能微笑以对,不想责备。

  就如马小卓和杜雅礼,都没责备我为什么没有践行合约就消失的事qíng一样。

  虽然,这两件事是不搭边的。

  3这是我的成,也是我的败。

  一群人散去,马小卓要将我送回酒店,我拒绝了,因为我想和夏桐一起走走。

  就这样,我和夏桐静静地走在步行街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步行街上的晚风多么熟悉啊,还有那一只只跟在主人脚边可爱的宠物狗。

  很久之前,我们是三个姑娘,我,夏桐,胡冬朵。

  我们曾在这里的傣妹吃完火锅,然后三个人就咋咋呼呼地去逛街,小店里的妹子闻到我们身上油乎乎的火锅味,就会很轻视地指着夏桐挑起的那件衣服说,这衣服要三百块呢!记得当时夏桐很生气,直接将我和胡冬朵带去了平和堂,花光了当时刚提高的当月的三千多块工资!

  以前啊,我们用娥佩兰的粉,都会觉得好香好细腻啊。

  现在,我们用娇兰、用赫莲娜都觉得就挽不住我们流失的青chūn。

  以前啊,我们凑不到差的士司机的五毛钱,就把胡冬朵押在出租车里,跑去找朋友凑钱,五毛钱啊!胡冬朵一度很抑郁,她觉得她这么国色天香怎么只值五毛钱?

  以前啊,鲁护镖穷得实在没办法,长身体的时候又需要营养,就跑到学校旁边一个小店里点了一个两块钱的菜,硬生生地吃了人家十多碗免费米饭,最后店主哭了,把两块钱还给了他,说,以后就别来了……

  ……

  夏桐突然开口,她说:“其实你能感觉到,马总变化很大,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学习、提高自己。《那么伤》的事qíng……希望不要影响到公司在你心中的形象……以及我们以后的合作……其实马总对你的好,你应该能感觉到,你封笔三年,他为了迎你回来,将后续与你合作的稿费翻倍提升,这是对一个作者多大的尊重……当然,我承认,这也是因为你有这个价值,三年里没写字还有人在等待你。

  我笑笑,看着她,说:“桐桐,我不想和你聊公事,我只想和你说说话,说说这些年,咱们都过得好不好。”

  夏桐很严肃地拉着我的手,说:“可是,天涯,《那么伤》的……出版编辑是我……”

  我看着她,笑笑,说:“我知道。”

  她愣了愣,说:“你知道?”

  我说:“弯弯跟我说的。”

  夏桐突然笑了,她说:“你一定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让苏轻繁痛苦了那么久的小三是谁。”

  我愣了一下,说:“你是说……”

  夏桐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哈哈,我们都老了。”

  风,从我们耳边chuī过,夏桐没有告诉我,弯弯当时提议要她来当这个恶人主持出版《那么伤》的时候,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试过一生都被别人摆布吗?我不是坏,我只想试一下摆布人是什么滋味,尤其是我崇拜过的人。”

  弯弯是一个比较了解我xing格的人,因为她读过我的文章;她大概也是知道这些年马小卓对跟我签约的想法;也明白,我面对马小卓不离不弃的等待,会有怎样的感动和感激。所以,她突然想改变一下这个本来水到渠成的命局。她想看看,当我和马小卓见面把酒言欢之时,一横空而至的盗版《那么伤》,会将我和马小卓的命盘置于何处?这个本已水到渠成的格局,会不会因为她的轻轻撩拨,而变了方向?我和夏桐的友qíng,会不会因此,变了方向?

  所以说,她不了解马小卓,也不了解夏桐。

  马小卓不会觉得自己会划开这道天堑,因为他了解我的软肋,那就是自恃是个重qíng重义的人,只要这件事qíng横cha进夏桐来,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大事;而夏桐,即使没有弯弯的提议,也绝对会去办这件事qíng的,因为,她知道盗版的后果,她也知道,只有她这个人的涉入,才能让我无力计较。

  他们都在赌,赌我的不忍心,这是我的成,也是我的败。

  后来,海南岛还大笑,说:“算了,你在那个豆芽版啥的事qíng上都包子过了,这次也不差多俩褶了!”

  4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刘胡兰,杀身成仁。

  年少时,我们跟着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爱哭爱笑爱闹,别人说我们任xing;长大后,我们违着心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哭不笑不闹,我们告诉自己这是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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