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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_乐小米【上篇完结】(40)

  凉生没有同我争辩,给我倒了一杯水,淡淡地说,一个你不知道他住处的人,再熟能有多熟?

  我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无言以对。

  那一夜,我发现,凉生私底下是个对一切都淡淡的人,甚至说,有些冷漠、疏离;或者,这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会与谁亲密无间?

  相比之下,我倒是属于极度容易和人亲热的人——幼时遇到的凉生,他初到魏家坪,我对着他没心没肺地笑;少年时遇到的小九,伤害过我,背叛过我,我却对她掏心掏肺;甚至还有未央、程天恩……更不必说何满厚……

  我发现,自己是个极度容易原谅、极度愿意与人为亲的人。

  突然间,我觉得,似乎像我这样不好。

  人与人之间,本该有距离,你以为很熟很熟、很好很好的人,但最终,你对他除了姓名几乎一无所知,不知他的住处,不知他的过去。

  终有一天,一句“我们很熟吗?”会将你直接打入深渊。

  一年又将过去,我又将老去一岁。

  我发现,自己的心,渐渐地,渐渐地,再也不会如同往日那么炙热、傻气。

  或许,这就是成熟。

  或许,这样就很好。

  流过的眼泪,受过的伤害,都将过去。

  凉生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从失神中惊起,看看他,灯光下的他,美到非常的眉与眼,儿时的影像重重叠叠而来,我冲他微微一笑,说,我在想,我是该成熟一些了。

  凉生说,早些休息吧。

  我点点头,说,晚安。

  他看看我,轻轻地在我额上一吻,说,晚安。

  那天夜里,我蜷缩在被子里,我知道,我终将成熟。

  成熟的代价,就是,不再热血。

  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怎的,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天?

  是谁,带走了我们的莽撞,我们的热qíng,我们的极端,我们的傻气,我们的少年?怎么会开始审视,开始冷漠,开始疏离,开始拒绝?

  无论你有多少不甘心。

  你都得明白。

  你终将成熟,而且越来越成熟。

  直到老去。

  成为一捧huáng土。

  独立而遗世。

  然后,谁都无法同你亲近。

  终于,你和你的成熟,功德圆满。

  第17章终究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的时候,老陈将护照和签证送了过来,凉生jiāo代他立刻订机票。老陈面露难色,说,先生,你和沈小姐不是约好……

  凉生轻轻咳了一声,瞟了一眼楼上,对老陈说,你不必事事提醒。

  我迟疑着走下来,凉生见我,忙给老陈使了个眼色,老陈很识趣地跟我打过招呼,转身离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凉生,沈小姐是……

  凉生冲着我笑笑,说,这是在意呢,还是吃醋?

  我说,我……后半句我没说出口——我是在给程天佑做秘书的时候,认识过一位沈小姐,她是一位名媛。

  凉生说,其实,我和沈小姐约好一起去日内瓦参加钟表展,也是业务需要……都是工作上的事qíng。

  他说,要不要约她来我们一起喝茶?

  我说,我这人,就只能和八宝、金陵、北小武一起混了。

  凉生看着我,笑笑,没说话。

  他去公司之后,我就抱着冬菇对着窗外发呆。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我不由想起了小绵瓜——去法国之前,我该去看看她。

  我带着给她准备的新年棉衣来到福利院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小绵瓜被人领养走了。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一切,仿佛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怀着莫大的失落和不安,从福利院里离开。

  天空中,大雪纷飞。

  往事一幕幕席卷而来。

  小绵瓜受伤之后,程天佑曾对我说,等将来,我们的年龄大一些,够了领养条件,就将小绵瓜领养回家,给她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我揽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上。他说,姜生,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突然,这个男人又冷笑着,狠狠地将我推开,将一杯万安茶泼在我脸上。他身边的手下就像饿láng一般将我死死按住,那些苦涩的液体,在他们粗大的手中,一杯一杯灌入我的喉咙,任凭我如何反抗……

  我的胃里泛起一丝苦涩。我到底是爱上了这个男人,遗憾的是,在他放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

  而如今,这些爱,都转成了恨。

  他们说,什么时候,恨尽了,人才能新生。

  可我觉得,即使我新生了,我都难以忘记他给的这些伤害。

  我走到福利院门口时,却见一个高瘦的身影穿着大衣,撑着伞,立在那里。

  我突然失了神。

  天佑?

  不!

  我努力睁大眼睛,只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说,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我后退,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笑笑,说,我真该检讨一下自己,怎么可以给你留下这样的坏印象?

  我转身想走,却脚下打滑,他伸手一把扶住我,说,小心。

  我推开他的手,说,不用。

  他说,雪天路滑,不如我送你一程。

  我说,不必。

  他说,凉生说,要带你去法国了。

  我转过头,不看他。

  他摇摇头,说,看样子,我对你的伤害有些大哦。

  我依旧沉默。

  他将伞擎在我头顶,为我遮住纷飞的落雪。他看着我,说,我给凉生推荐了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叫黎乐,希望她能带给你帮助。

  我说,你是jīng神病吗?我不要你的帮助!

  他说,姜生,我们俩的关系一定要这么糟吗?

  我说,你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不糟糕?!你还嫌害得我不够吗?

  他看着这漫天飞雪,神思似乎有些缥缈,微微地叹息道,有时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路会走向哪里……

  我不看他,他这些感喟也弥补不了那些伤害。

  陆文隽见我如此,便笑笑,说,既然老天注定我们俩成不了朋友,那我也不勉qiáng。他说,不过,姜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qíng,你哥和我现在正在暗处和程家搏綦天动力的收购,如果我们赢了……或者说,你哥赢了的话,他就再也不是寄人篱下的三少爷了,他会有自己的产业,会更有地位,更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不受侮rǔ……

  说到这里,他看看我,忙说,我错了,不是你哥,应该说是你的男人。

  他说,这件事,你好好想想。

  我看着他,说,你不要太奇怪,我又没钱给他,他成功我开心,他不成功,我又能怎样?!

  陆文隽说,可是,你能帮到他。这世界上,你是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文隽笑笑,说,我已经让欧阳娇娇的父母重新起诉了,所以欧阳娇娇死亡一案将重启。三亚警方根据当时酒店里的录像,发现了欧阳娇娇死之前,曾去酒店找过程天佑,当时你也在,也就是说,你是此案的重要人证。只要你能在口供上,表示程天佑有危害欧阳娇娇的言语和举动,那么,你就帮到了凉生。

  我说,你让我诬陷程天佑?

  陆文隽说,诬陷?太严重了。难道程天佑作为欧阳娇娇的金主,没有因为欧阳娇娇和她的前男友有旧qíng而不悦,从而起过杀心?难道他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要杀死这女人的话,或者以重金诱使你在欧阳娇娇的饭菜里下迷药,将他们溺死在海里?

  我冷笑着,看着他,像看一场闹剧。

  他说,啧啧,为了一个在三亚那么轻贱你、侮rǔ你的男人,你不至于吧?难道他chuáng上技术就这么好,让你满足得不忍心说他坏话?

  我被他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走。

  他说,好话我已经说尽!你当然可以不这么做,不过,如果程家将来收购綦天动力成功之后,查到是凉生在暗地里同他们角力的话,他将一败涂地,失去一切,永世不能翻身!你们两个,将皆沦为被羞rǔ、被轻贱的那个!

  我的步子迟疑了。

  他声音微微变大,极具蛊惑,说,你想想吧,不过是一句口供的正与反,就能让凉生的命运,一个天上,一个yīn曹地府!你一个女人受rǔ至此都恨不能死,你想他日若凉生一堂堂七尺男儿受此奇耻大rǔ……

  我停住了步子。

  他得意地笑了,走上前,手指轻轻地滑过我的背,说,你的口供,能将凉生送上青云,而程天佑呢,虽然他会因此被调查,程家将被打乱收购綦天动力的脚步……但是,你放心,你的程天佑不会因此锒铛入狱的,你只要让他陷入丑闻即可。程家本事通天,自然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他打赢官司的。你啊,不必为他担心。

  我冷笑道,我虽然恨不得他死,但你也别想借刀杀人。

  然后,我转身就走。

  陆文隽笑笑,说,反正,凉生成功与否,全在你一词之间了。而且,这种事qíng,凉生也不方便亲自求你吧?他说不出口。

  我的背微微一僵。

  他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冰天雪地千里迢迢地去深山老林里找你,只为了爱吗?qíng圣啊?!别天真了!

  我在外面一直行走到深夜。

  回到家,整个人感觉已冻僵,凉生在整理行李。

  他看到我,走上前,满眼关切之色,说,怎么这么晚?手机还关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看着他,喉头间涌动着千百问,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我低头,鼻子微微一酸,收拾了一下心qíng,抬头冲他一笑,说,没什么,就是得知小绵瓜被领养了……心qíng突然很糟糕。

  眼泪流了下来,我忙抹去,说,其实,我该为她高兴的。

  凉生轻轻捧着我被冻红的脸,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开心。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说,哦,明天一早我们先到上海,然后转机巴黎。

  他说“一早”的时候,我的心瞬间无比明亮起来,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因为陆文隽的话而对他产生猜忌。

  我擦擦泪,冲他笑笑,语调变得轻快,说,那我赶紧去收拾行李。只是啊,不能和朋友们好好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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