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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_乐小米【上篇完结】(9)

  我说,啊?哦,钱伯忘在这里的。

  忘在这里的?程天恩皱了皱眉头,波光流转的眸子,仔细地瞧着手里的书,突然,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然后,他轻声骂了一句,真是只老狐狸!

  我很奇怪地望着程天恩。

  程天恩抬头看看我,把书递给我。

  我一看,是白朴的《墙头马上》。

  这故事我是知道的,讲的是古代一姓李的千金小姐,因爱慕上骑白马而来的裴公子,便与之私奔生子的故事。

  程天恩说,你瞧瞧,咱们钱伯看到的可是第三折,特意留给他老人家尊重的您分享呢。

  我低头,只见翻开的那页书上,突兀地显示着那一令《七弟兄》。

  ——你比无盐败坏风俗,做的个男游九郡,女嫁三夫。

  ——可不道“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这几句话,跃出纸面,我竟愣在了那里。

  程天恩特别得意,眉毛一挑,满眼漂亮的桃花色,说,哎,这“女嫁三夫”,得对你是多尊重啊。啧啧。

  那卷书上的字和他的话,像一通巴掌劈头盖脸而来,我只觉得脸热辣辣的,胸口仿佛被巨石重重压住,喘不上气来。

  我咬着牙,不接他的话,可身体却不住地发抖,手脚瞬间冰冷,这是一种让人无从启齿的羞rǔ。

  无论是钱伯有意羞rǔ我,还是程天恩用过度解读钱伯来羞rǔ我,只一句“女嫁三夫”已真真切切地戳中了我的痛处。

  这些种种残破不堪的往事,种种痛苦不堪的记忆,凛冽而至,似乎要将我整个人撕碎一般。

  程天恩说,在钱伯眼里,你不过就是我哥的一姨太太,一外室。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不奚落你是他的修养,他尊重你?呵呵,你是有多想不开。他是不是要你多休息,多保重?我爹外面所有的女人,他都爱护有加,要她们保重!宠物们保重,主人们才能开心……

  我大喊一句,你够了!

  这种无地自容感,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千多个巴掌,自己却一个也无法奉还一样。这地方,这群人,让我感觉一刻钟也待不住了。我起身下chuáng,想要逃离这里。

  程天恩一把拉住我,声音很低,说,你要去哪儿?

  我甩开他的手。

  程天恩顺势拽回我,冷笑道,这就禁受不住了?我还以为死过一次,你真的是不悲不喜、无yù无求了呢,敢qíng脾气还是又急又臭啊!

  然后,他回头对汪四平说,将她带走!

  汪四平上前,说,姜小姐跟我们走吧。

  我大叫,你放开我,我要自己离开!

  程天恩黑着脸,命令一般,说,你不能自己离开,除非你活够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程天恩。

  他将我推到chuáng上,说,钱伯现在不动你,是因为这个老狐狸还没想好最稳妥的方式!我爷爷想你死,我哥拿你当命,他自己心里也在权衡,到底是对老爷子唯命是从,还是唯我大哥马首是瞻,他两方面都不想得罪。可以确定的是,他断然不敢明着动你,因为他不能得罪我哥!可你要是自己离开这里的话,你不是送给他弄死你的机会吗?

  我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说,机会?弄死一个我,你们还需要机会吗?我命如糙芥,你们高高在上,我是你们富贵人生的棋子,我认命了!你们给我一千个巴掌我只能挨着,却还不了一个!你们要我在这个故事里哭,我就不能笑!无论是哪个男人,你们要我和他分开,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看着天恩,凄然一笑,捧着心口,说,到了这一天,你觉得我会怕死吗?我怕的是不死!!放开我,让我走!

  程天恩挥手,气急败坏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直接愣了。

  我瞪着程天恩半晌,说,你……打我?

  一旁的钱助理立刻奔过来,挡住程天恩,扶着我,有心却无力地说,姜小姐,你、你没事吧?

  程天恩指着我的鼻子说,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哥给你的!老子今天就告诉你,现在,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我哥的!你没资格说死!你都死了几次了,还有命死吗?!

  说完,他转身,láng目怒视,对汪四平说,把她带回医院,给我看住了!

  恰逢这时,门外传来钱伯的声音,脚步声渐近。

  程天恩佯装不知,他回头对正在左右为难的钱助理一笑,清清嗓子,故意拔高声音,说,你跟钱老爷子说一声,我看不惯我哥在医院受苦,她在这里享福,我要带她回去守着我哥!

  仿佛想让自己的说辞更显真实,他狠狠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就祈祷吧!我哥要是有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门外有片刻的寂静,似是思忖,紧接着脚步声轻起,渐行渐远。

  程天恩将我带回医院,一并带回来的还有刘护士。

  他对刘护士说,这里没你的事。

  刘护士两眼冒着桃心,搅着小手指,迅速走人。

  程天恩看了我一眼,说,别以为老子喜欢管你的烂事!等我哥好了,老子把你还给他,老子认识你是谁!

  说完,他不忘将那本钱伯的书扔在我面前,就转身离开了。

  我摸了摸依旧热辣辣的脸,看着地上的那本书,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似是无声的嘲笑。

  门外,天恩和汪四平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我却仿佛什么都已听不到了。

  汪四平问,老狐狸居然没出面阻止你?

  程天恩说,将不见帅的,他才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和我正面冲突。

  汪四平砸吧砸吧嘴,说,那也是。二少爷,你说老狐狸这么殷勤善待她,唱的哪一出啊?

  程天恩沉默了片刻,说,老狐狸怕是想让她给我哥当外室。这如意算盘,既不得罪老爷子,说不定也能得到我哥的默许,虽然没有名分,到底也算是在一起,就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汪四平说,就看什么?

  程天恩说,就看那清高倔qiáng的姑娘点头不点头了。

  汪四平说,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程天恩没说什么,不置可否地一笑。

  随后,他问汪四平,大哥昏迷的事qíng,那边没外传吧?

  汪四平摇头,说,老爷子也保密着。

  程天恩说,也是,这风雨飘摇的,爷爷不能不保密啊。

  然后,他叹了口气,说,现在啊,程家可真是多事之秋。爷爷年迈,时日无多;父亲万事不理,游戏人间;大哥又这样……族里人谁不惦记着这块肥ròu?族人惦记倒罢了,周慕这混球也惦记,弄了个凉生进来。哦,还有自己亲娘舅家也虎视眈眈的,恨不能吞了程家!如果大哥真的就这么去了,真不知程家未来如何啊。

  他明明是叹息着,却又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qíng一样平静,语气淡淡,满是嘲弄。

  汪四平说,二少爷,这不是还有您吗?

  程天恩一笑,说,我?呵呵!

  汪四平说,二少爷您杀伐果决,这些年也没少为程家出力,哪里比大少爷差了?

  程天恩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在颁安慰奖啊。老汪,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思考一下找个好的下家吧。

  汪四平忙摇头,说,二少爷,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然后,这膀大腰圆的汉子几乎快哭倒在程天恩怀里。

  程天恩闪了闪,眉头皱了皱,却不得不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说笑而已。玩笑都开不得了。

  见汪四平还不收声,他眉毛皱得更紧,说,你够了啊!见好就收吧!老汪!

  老汪?汪四平收住略显澎湃的小qíng感,说,少爷,这称呼像叫狗。

  程天恩不理他,但他也懂汪四平这膀大腰圆的汉子对自己的赤胆忠心,叹了口气,说,好了,你放心,属于我们两兄弟的东西,我是绝不容别人觊觎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掷地有声。

  汪四平再次涌起的眼泪还没喷出来,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在一旁扭捏得难受。

  他似乎有些不甘,小声说,兄弟俩的……总不如自己的,二少爷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啊……

  程天恩眼睛一斜,说,现在你真的可以闭嘴了!

  汪四平见他动气,就立刻闪到一旁。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程天恩说,二少爷,昨个儿大少爷转出ICU的时候,我听有护士说,病房里传出了很大的摔东西和争执的动静。

  程天恩愣了一下,说,嗯?

  就在这时,他们的jiāo谈声突然止住了。

  原来是钱助理赶了过来。

  走廊前,他和程天恩打了个照面。程天恩没再说话,对汪四平使了个眼色,汪四平便推着他离开了。钱助理尊了一句“二少爷”,目送他离开后,便进了房间。

  他一见我坐在地上,便忙上前,说,姜小姐,你这是……

  我默默地蜷缩成一团。地上的那卷书,让人感觉无比的冷。我没看钱助理,只说,你出去吧。

  他不肯,说,姜小姐,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说,我想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一脸束手无策的表qíng。

  我抬起手,指着门口,不说话。

  他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我抱着腿,安静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一刻,只有chuáng头那束粉红蔷薇,依旧倔qiáng、沉默地盛开着,像一道温柔的目光,一曲不舍的离歌。

  那一天,它守着我,我对着它。

  直到夜幕落下,又待黎明到来。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在那束蔷薇花下醒来,发现钱助理在我面前,捧着一碗热粥,而程天恩的人,依然守在门外。

  我摇摇晃晃起身,钱助理上前扶我,被我摆手拒绝了。

  我低头,看着昨日那卷跌落在地上的书,那卷书上的那几行字,它们带着嘲弄,诡异地微笑着,看着我。

  女嫁三夫?

  我笑笑。

  好吧,我女嫁三夫。

  好吧,我是全天下最不堪的女人。

  钱助理将粥搁在chuáng头,说,姜小姐,你洗漱一下就吃饭吧。哦,我父亲说,你要是同意,就让阮姐来给你好生补身体。

  我笑笑,说,照顾我这个程天佑的姨太太吗?他老人家真体贴啊。少年夫妻?呵呵!“露水夫妻”才对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抬头,问,天佑他怎样了?

  钱助理小声说,还那样。

  我失望地低下头,沉默着,无比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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