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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病_夏茗悠【完结】(10)

  【七】

  时妈妈本来就在医院工作,所以时唯被班导师送到医院时,她已经等在那里了。医生在时唯肚子上摸了好一会儿,反复询问:“按这里疼吗?”“是按下去疼还是抬手时疼?”“是持续疼还是间隔疼?”“那这里呢?”

  然后“唰唰”地开了一摞单据,说“可能是急xing阑尾炎”,吩咐先去缴费,然后把这七八项检查挨个儿做过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做手术要不要住院。

  班导师见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未免影响自己按时下班,把时唯jiāo给她妈妈,称自己最后一节还有别班的课就离开了。

  时妈妈也有点没心没肺的,被这突发事件一惊吓,完全忘了自己正和女儿冷战中,牵着时唯走到楼梯口:“现在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回答的同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你中午没吃饱啊?”

  “吃饱了,又饿了。每天下午这时候都会饿。”

  时妈妈露出鄙夷之色:“怎么那么能吃还jīng瘦jīng瘦的。你看看你,黑眼圈,脸煞白,灰头土脸营养不良样,你对得起粮食吗?”

  “我肚子里有蛔虫,都是蛔虫吃掉的。”

  “那你现在想去做检查还是喂蛔虫?”

  “喂蛔虫。”

  时妈妈把那一摞单据往包里一卷一塞:“旁边有一家乔家栅小吃,去吃那个吧。”

  时唯自己点了贡丸粉丝汤、毛蟹年糕、牛ròu面和小笼馒头。妈妈说没到饭点吃不下,就多拿了份碗碟,在一旁搭搭筷子,见她láng吞虎咽也有点心疼:“明天开始你带点饼gān去学校吧,半下午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时唯猛点头:“我要那种高钙三层苏打,海苔味的。”

  “家里的甜趣还没吃完呢。”

  “甜的不好吃。”

  “你说你吃个饼gān都要挑食怎么能身体健康?”

  “明明很健康,已经很久没生病了。”

  “上个月8号请病假待在家里的是谁啊?”

  时唯埋头吃面,不吱声了。

  过了几秒,时妈妈突然来了个劲爆发言:“你男朋友是梁弋吧?”

  女生被小笼馒头的汤汁烫了嘴,咽下去又呛进气管里,好一阵手忙脚乱地咳嗽和灌水才平静下来。

  “是吧!我就知道!”时妈妈对自己猜中表示很得意。

  “你怎么知道的?”第一反应是怀疑神经过粗的阿京走漏了风声。

  “你么,喝太多咖啡导致脑血管痉挛,本来没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没想到这病听着吓人,班导领着所有班委兴师动众突然来探病,事先也没说。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我也挺意外,害我刚到单位又得回家。结果你猜我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里看见谁了?”

  这还用猜。“梁弋嘛。”

  “那孩子拎着一大袋水果在我的车前面走,被按喇叭赶开以后一回头,发现是我,还喊‘阿姨好’来着。你以为我没看出他不是和老师一起来的啊?上了楼进了家门老师还问他‘你怎么也来了’呢。你们班班委就只有贝逸铭、林森两个男生,我还不清楚么?他要不是你男朋友来gān嘛?江寒跟你关系那么铁,老师也没准假啊。”

  很显然梁弋当时是骗假跑来的。

  他对班导说自己早前踢球时拉伤韧带,现在要去医院复诊,实际是怕放学后碰到家长,想趁自习课偷偷溜出来探望一下时唯。可他没想到班导在同一节课带着班委去探病,更没想到坐公jiāo车的他比打车前往的班导还慢半拍,以致于被逮个正着。最后只好慌张地解释“是去医院复诊的路上想起时唯,顺路来看看,马上还得去医院”来圆谎,放下水果就走了,也不知班导信了多少,时妈妈倒是很jīng地看出了端倪。

  时唯真后悔平时跟她讲了那么多学校里的八卦,什么底细都被她老人家摸得清清楚楚。反正这次肯定是栽了。

  “不过,我和梁弋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今天分的。”

  “啧啧。你们这些小孩啊,根本就不会谈恋爱,谈什么恋爱?你以为这就叫谈恋爱了啊?在我们眼里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给自己找个临时玩伴,什么狗屁真爱哟!还自己骄傲得不得了。你就想想,你jiāo的男朋友,如果他生病了要器官移植,你是愿意给他心还是肝?我看你连两个肾分他一个都舍不得。真爱是这样的啊?你要是真的找到一个愿意捐角膜捐骨髓的对象,我就不拦你了。其他的都是làng费时间,没意思,伤心伤脑伤身体,还不如好好学习,和朋友好好相处。”

  “哦。”

  被妈妈歪打正着这么一说,时唯也觉得,和陈凛分手是多大点事啊?

  有再多不甘心不服气,引发再多怨怒仇恨,也不能证明在一起时就是真爱笃定。没分手的时候,也从没想过将来要和这个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分手后又何必要死要活影响自己的人生。

  就像妈妈说的,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xing质,再加上年轻任xing不定心,变来变去分分合合都是难免的。

  时唯一边在心里开导自己,一边飞速把面前的食物全吃光。

  妈妈问:“你现在还阑尾疼吗?”

  “不疼。”

  “那我们回家吧。”妈妈从包里掏出那一大把单据撕了。

  【八】

  京芷卉把江寒赶走,霸占了他的座位,然后侧身回头从时唯面前的饼gān袋里抽了片苏打。口齿不清地说:“大部分人按学号分舞伴,都没什么问题,身高差太多的个别调整。哦还有你,按理你应该做陈凛的舞伴,我看你们俩处于尴尬阶段不适合,所以帮你换了一个。”

  时唯头也没抬,左手吃饼gān右手抄单词:“换了谁啊?”

  “谢井原。”

  “跟谁换的啊?”

  “除了我还有谁好心跟你换。”

  “唔?”女生抬起头,满脸的不信任,“我的原舞伴按理真是陈凛吗?”

  “是啦,肯定是的。就这么决定了哦,你现在舞伴是谢井原了。”

  “我觉得我就做陈凛的舞伴也挺好,换来换去麻烦,反正陈凛这一页我已经翻过去了,无所谓。”时唯故意逗她。

  “那怎么行!必须不能是陈凛!再说你也很喜欢谢井原不是吗?一定得是谢井原啊!你们俩看起来就很有默契!”

  京芷卉yù盖弥彰的说辞把时唯惹笑了。

  教室外云淡风轻,秋高气慡,楼下回dàng着热火朝天的口令声和舞曲声。

  虽然有时候无力改变现状,但却能改变自己的心态,时唯笑一笑,昨天到今天,陈凛忽然变得没那么重要,缩小成一粒尘埃,拂一拂衣袖就看不见了。

  【九】

  人生的无常在于,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邂逅、遭遇、jiāo集与别离。

  有时毫无准备就得迎接突如其来的相逢与永别。

  月末,初冬时节,爷爷过世了。

  虽然已经病了好些时日,可老人家jīng神不差,总让人坚信他康复出院是迟早的事,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永别。爷爷没有太多积蓄或房产需要立遗嘱,临走时只说了一个心愿:“时唯啊,最好还是跟我们秋家姓。”

  时唯的妈妈是少数民族,所以时唯原本有个亲哥哥,只不过夭折了。这已夭折的哥哥跟爸爸姓秋,小一点的时唯跟妈妈姓时。

  秋家一贯有点重男轻女的传统,哥哥夭折后没有人提过要时唯改姓,父母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了,没人想起这回事。时唯也一贯觉得,爷爷还是最重视孙子,即便在几个孙女中,也最喜欢的是向葵,自己在家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辈。没想到爷爷最终竟还有心惦念自己。

  她愈发责怪自己,早知道爷爷还很喜欢自己,就应该在他在世时多陪陪他安度晚年。

  爷爷的遗体告别式那天,时妈妈特地提前帮时唯准备了一套黑色正装,尖领子的收腰西服和直筒西裤让女生看起来很修长,像电视里的新闻女主播,连表qíng也变得淡淡的静静的。

  可是到了现场,当直系亲属们一个个轮流从棺木前经过向爷爷道别时,时唯却完全无法淡然和平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大家站成一排立于一侧,主持人开始念悼词。时唯不敢哭太大声引人注目,尽量抑制qíng绪,但是每次刚止住泪水,一想起爷爷曾经那么重视自己,自己却蒙在鼓里,就觉得太亏欠爷爷,眼泪马上又汹涌而出。

  秋家一大家子人,都有点感qíng凉薄,至少不太外露。就连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表姐秋和也不过是泪水一直停在眼眶里打转的程度。所以像时唯这样多愁善感的就有点醒目了。

  她甚至不顾身为爸爸上司儿子的陈凛也在场,等到告别式结束,已经双眼肿成核桃、满脸眼泪鼻涕,彻底没了形象。

  遗体被送去火化,亲属们不用再列队,大家在休息室各自找位置坐下。

  这时,时唯才回过神,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季向葵。

  爷爷最喜欢的这个小孙女已经不姓秋一年有余了,爷爷直到最后也不知道。

  向葵也身着黑色正装,下面穿的是及膝裙和黑色长袜,一身黑也显得消瘦,让很久没细看她的人忽然觉得她成熟了许多。

  在弥漫着硝烟和纸灰的狭小休息室内,这个瞬间,两个少女的身份恍然有些逆转。

  原本姓秋的已经改了姓,原本不姓秋的改姓了秋。

  有点像宿敌,其实是姐妹。

  可是身为姐姐的时唯哭肿了眼睛肿了脸,头发也乱七八糟,反而显得有点年幼,有点不成气候。

  而身为妹妹的季向葵,腰杆挺得直直的,端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双腿在裙下规整地偏向一侧。

  她面无表qíng,有一双很美的大眼睛。

  第四话

  【一】

  周末爸爸在外应酬,回来时醉醺醺的,被下属搀扶着才能勉qiáng走路,一斤客厅就瘫倒在沙发里。酒气之大就连家里的小狗也像避瘟疫似的逃得老远。

  时唯见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啊?又喝成这样?多伤身体啊!”

  爸爸醉眼迷离:“身不由己不得不喝啊。”

  “又不是跟领导吃饭,只是朋友聚会,怎么会身不由己?我看你就是每个月都要酗一次酒,像我们女生来大姨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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