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章一个人哭泣
没想到她还在抽噎的时候，有个声音冒了出来“遇什么事了吗？哭得这么伤心？”小多有些倔qiáng地看过去“关你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就在家里人绞尽脑汁开会决定四处张罗小多的男朋友时，范小多正一个人坐在公园树林子里哭。她刚进电视台上班两个月，就迎面遇到了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复杂的人际关系。范小多初来乍到，本来只能当实习生跑跑腿。无奈她有六个分布在不同行业，且处于中高层地位的哥哥姐姐们。在政府工作的大哥一个电话打给台长要他多照顾小多，在宣传部工作的二姐硬是要陪着小多第一天去台里报到。小多不知道是大哥动用各种关系让她进电视台上班的，也推辞不了二姐非要送她去报到。二姐范哲琴似乎现在才发现，对小多少了社会关系学方面的教育。一路上喋喋不休“小多啊，到了单位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啊，单位最忌讳相互诋毁。你不喜欢谁千万不要表现出来。现在单位复杂得很，表面对你笑背里动刀的人多着呢……小多啊，到了单位，你新来放勤快点，人家才会看你顺眼，你累了姐给你买好吃的啊！”范小多听了有点啼笑皆非，在家人眼里，她就是没长大的娃娃，都二十一岁了，还拿买零食来哄她。见二姐还要唠叨，就挽了她的胳膊撒娇“知道啦，姐，我会做好的。”到了电视台门口，小多就不肯让二姐进去了“姐，要是人家看到这么大了来单位报到还要家里人陪，多笑话啊，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啦。”二姐拗不过小多，又放不下心，就对小多说“姐正好要去你们台办点事，一起进去，不是陪你。”小多没办法，只好和二姐一起进去。刚进大门就遇上了熟人“哟，那不是宣传部范大姐嘛，来台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范哲琴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我今天就是陪我这个妹妹来报到，以后我家小多你多照顾啊。”熟人也笑“您的妹妹啊？来我们台上班？是家里的小七吧？一眨眼工夫长这么大啦，好秀气的闺女，年轻有才！”小多满脸羞得通红。什么年轻有才，才见面就知道啦？心里好笑，这个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低着头不吭声。等人走了才听到二姐说“这是你们台总编室的林主任，记着啊。”走进大楼，小多才发现上了姐姐的当。二姐根本就是陪她，直接和熟人们招呼完后拉着小多进了台长办公室“刘台长，我陪妹妹报到来了，您以后多教育她。”寒暄几句之后二姐走了，把小多一个人扔在台长办公室。刘台长四十来岁，jīng瘦jīng瘦的，看上去不是一脸凶相的人，小多暗自打量，可老半天刘台长也没叫她坐，小多站在办公室有点手足无措，心里后悔就不该让二姐陪她来，自己拿着档案去办公室多轻松。正想着，突然听到台长打电话叫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刘台长指着小多对来人说“新来的，就在你们通联部先做着吧。”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事业型的，jīng明能gān的样子。像是早知道了小多的来历，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你叫范小多是吧？不用叫张主任，叫我张姐，走吧，我们去办公室。”就这样，小多进了电视台在通联部先做着。通联部人不多，两个副主任，一个凌老师，另一个年轻女孩，然后就是小多。小多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该gān啥。张姐jiāo给她一叠下面电视台传来的稿子，只有文稿没有图像，说“小多，这些你把它改成口播简讯，不用配图像的。有不懂的问凌老师或者我都行。”小多很感激，觉得张姐很亲切。从那天起，小多在电视台通联部gān上了改简讯的活儿。通联部里的年轻女孩见小多坐在她办公桌对面，就自我介绍说她叫张丽。小多有了人搭话，活跃许多。两个年轻女孩子很快就熟了起来。小多正奇怪通联部咋没有正主任呢，张丽就神神秘秘悄悄爆出了内幕。原来的通联部主任升了副台长，正主任空着，两个副主任一个张姐，另一个姓马，明争暗斗都想升正。小多记着二姐的话，只听不搭话。马主任与张主任对小多都很客气。马主任这天拿了一叠稿给小多说“小多，你把这些稿改改。”小多清脆地答应，两个月下来，她改简讯得心应手，下面传来的长篇被她大笔一挥就变成了几行简略文字口播。初到电视台新鲜，小多对自己台里的新闻每条必看。虽然没有图像，她也痴痴地看着主持人播自己改的简讯，重播也不放过，心里隐隐有种成就感。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还很向往做一名记者。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在通联部改稿是锻炼基本功。小多接过马主任递来的稿子很认真地修改。改稿为了清楚都用的是红笔，小多看到一篇报道某地养猪致富的稿子。这篇稿是配有图像的，文稿不长，就一张纸，可小多圈出了七八个错别字加以更正。又觉得这篇稿段落顺序不对，又用红笔把段落勾出来提示做个颠倒，简短的一张稿纸在她的笔下成了花脸。范小多没想到，就是这篇新闻稿惹了大祸。今天她一上班，就被新闻部一资深老记者钟记者叫到一边。小多正纳闷，钟记者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范小多，我认识你大哥，也认识你二姐，关系都很不错，我之所以把你单独叫到一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知道吗？我做了十年记者，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改过我的稿！我知道你很认真，错别字都找出来了，但是你要知道，新闻稿的写法不完全只是顺序，还有倒金字塔形式。”小多听得云里雾里，多少还是听明白了，自己大动gān戈的新闻稿是眼前这位老记拿了下面电视台的资料自个儿写的。平时通联部只改下面传来的稿，本台记者根本轮不到她来改。小多不由自主地分辩“那稿我不知道是台里记者的，是马主任叫我改的。”话一说出，钟记者沉思良久，对小多笑笑“以后多留点心。”说完就走了。小多哪里想到因为她这么一说，钟记者转过身找马主任一番理论。小多走在办公室门口，正听到马主任对钟记者说“我是拿给她让她学习学习，没想到她就动手改了，还改得乱七八糟的。”小多惊呆，又不好再走进办公室，偷偷躲到走廊里看着钟记者走了会儿，才慢慢进去。一进门，马主任就笑嘻嘻地对小多说“桌上有几篇稿，你赶紧改出来，今晚要上，记着是简讯。”没有意料中的大发雷霆，小多却怕得哆嗦了一下，仔仔细细看稿，生怕再弄错了。快下班的时候马主任发飙，拿着张丽递过来的稿大骂“这稿是这样改的吗？越改越臭！年轻人多学点，教了这么久，连最简单的简讯都改不好！”小多心里知道马主任借着机会是在骂自己，只咬着嘴唇埋着头收拾东西下班，一出单位就冲到对面公园小树林里放声大哭起来。她委屈得不行，明明钟大记者的稿件是马主任让她改的，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动本台记者的稿啊！小多又不想苦着脸回家让六哥瞧着通告全家，她希望凭自己的能力在台里站住脚，而不是一出意外就向哥哥姐姐们哭鼻子，害他们为自己忙活。所以，可怜的范小多只能一个人躲在公园树林子里哭。这个时间已经是日落西山，小树林里很安静，小多选择这里就是怕人瞧见。没想到她还在抽噎的时候，有个声音冒了出来“遇什么事了吗？哭得这么伤心？”小多跟惊了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看到前面有个男人抽着烟倚着棵树好奇地望着她。她压根儿没想到还有人会看见，而且还会开口询问。小多有些倔qiáng地看过去“关你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说完掉头就走。没走两步，那个人竟然追了上来“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哭了大半天，我好心好意地关心你，你怎么这个态度？”小多心里很是恼怒，有人看到她哭她已经觉得丢脸了，这个人还赶着来问她的态度。小多不想回答，埋头又要走。往左往右走了几次，那个人都挡在面前。小多转头看看四周，小树林空寂无人，偶有几声鸟叫，她突然害怕起来，怕遇上了坏人。这个念头一兴，小多被吓着了，她撒腿就跑，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啊！”一口气跑到公园大门口，看见有人了，才停下来喘气，回头张望，那个人没有跟来。小多这才放了心，慢慢地坐车回家。
正文第三章相亲搞怪
矮腿卷毛的计算机老师好色，范小多为了全班女生过关，大义凛然充当侠女，给卷毛递上了一封封热qíng洋溢的qíng书……范小多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走夜路，老六范哲乐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看《一双绣花鞋》，几个孩子看得呼吸都紧了不敢大口出气，电影放完才发现小多呆痴痴地坐着一动不动。哲乐碰碰小多，没想到她大叫一声，然后就哭。一家大小孩子都吓呆了，才听到她哭着说被吓住了。那天晚上，小多和二姐睡在一张chuáng上睡不着，老大把小多接过去还是睡不着，四个小子轮流抱小多睡，她还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天亮，折腾得太累了才睡着的。从此，范家小多和老二范哲琴的房间都是不关灯睡觉的。范哲琴jīng打细算，让小四另装了个节能灯，专为能让小多睡得着觉。所以，当老六范哲乐回到家看到屋里漆黑一片时，他以为家里没人，正疑惑小多下班跑哪儿去了时，一开灯，猛地看到小多躺在沙发上，把他吓了一大跳。哲乐走过去要推醒小多，看见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这下急坏了“小多，醒醒！”范小多睁开眼，看到六哥在面前，又想哭又不想让他知道今天的遭遇“六哥，你回来啦，我去厨房热东西吃。”哲乐瞧着小多觉得不对劲“小多，出什么事了？”他不问还好，一问小多终于忍不住就哭起来，她没说树林子里的事，只把台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哲乐。哲乐比小多大十一岁，是家里唯一还没结婚的男人。随着年龄增长，范家几个儿女陆续结婚搬走，家里只有哲乐和小多住在一起。小多和六哥的感qíng一直是最深的。说完小多仰着脸求哲乐“六哥，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和二姐啊。”哲乐皱着眉，想了半天答应下来，坐下来慢慢替小多分析qíng况。他用一个律师理智的头脑分析后认为谈恋爱对小多是最有帮助的。本来老大老二召集他们哥几个讨论给小多找男朋友，他始终不认为大家的安排对小多是最好的。可是听了小多说工作上的事，哲乐觉得小多是该谈谈恋爱，这样她会成熟得更快，而且，哥哥姐姐们也不能护着小多一辈子，小多能有个男人照顾也好。在小多考大学时，家里人想都没想就决定让她报本市的大学，这里本来也有全国一流的大学，不用去外地读书，家里人也能照顾。老五哲和正好在小多读的大学里当讲师，所以小多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家里人都清楚。大学时哲和出现在小多宿舍楼下接她回家，就有意无意让别人误会他是小多的男朋友，听说有男生找小多就出面横加阻拦。老大范哲天的思想和小多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十八岁的差距整整差了一代人，哲天不准小多在大学谈恋爱，老五哲和忠实地执行了大哥的命令。一到周末就去接小多回家，小多要是和同学出去玩，他会一一核实。所以在范家人眼中，小多的感qíng是张白纸。这也是范家人苦苦考虑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的原因。生怕一个没找准，小多会受伤害。哲乐想了会儿，还是把大家的决定告诉了小多。范小多越听越恼“你们在说什么呢？”哲乐很正经地对小多说“我也觉得你该找个男朋友。”小多真恼了“这事就不用你们cao心了吧？我现在还不想jiāo男朋友。”哲乐心想是不是小多今天在台里受刺激了，所以一口拒绝，也就没再多说。范小多以为这事就完了，也没往心里去。她知道几个哥哥姐姐都拿她当宝，当孩子似的看待。一路安排铺垫，在本市读大学，一毕业找好工作。生怕她有半点闪失，生怕她受一丝伤害。小多从来都是接受的，以前是没有判断能力地接受，后来读大学就觉得不舒服，现在一工作马上又要来安排，小多心qíng坏到极点。她的这些哥哥姐姐们只知道呵护她，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范小多最好的一个朋友总结说，十次坏事范小多一次都没露面，但十次坏事里有九次她都是幕后策划者。她们班教计算机的老师很色，但凡与他接近的女生考卷上签个名就能及格过关，不甩他的女生考得再好，成绩不是刚及格就是补考。该老师个矮肥胖，还烫着卷发。女生们背地里都喊他矮脚卷毛，敢怒不敢言。有一天上课，矮脚卷毛兴致高昂地来上课，一连几天态度良好，没再拿言语骚扰班上女生。大家暗自奇怪，就看到范小多不为所动。问她，小多平静地答“矮脚卷毛的状态属于恋爱期，你们没看出来？”有女生不信，就拿话去试探，回来笑着说“卷毛得意地说有人给他写qíng书！”这个消息震晕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出来哪位正义侠女为民除害，反过来又为那位侠女叹息，说可惜了这位有牺牲jīng神的人间奇女子。范小多叹口气说“等到考试结束就好。”果然考试一完，卷毛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在课上直言不讳地说qíng书上写得怎么缠绵深qíng，怎么转眼间就音讯全无，连张没写字的白纸都收不到了。他说着qíng不自禁地念了几句qíng书上的话“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时就为之心动，心跳加速。每当看到你在讲台上的身影就舍不得移开眼睛。这分明是班里哪个女生暗恋我嘛。”全班哄堂大笑。坐小多旁边的室友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要不是这样，你怎肯放全班女生过关？”恍然大悟，对小多刮目相看。还有一回，某男生追到小多的室友后就说分手，公开声称是同学间打了个赌而已。室友自尊心严重受伤，成为他人笑柄。小多沉思半天，说她有法子。结果大某天校园里出现一奇观，有花店员工扛着棵小胳膊粗的梅花树，气势汹汹送到该男生处，梅树上系了张卡片，写道“月到中天，湖边相见。”老大一棵树往男生宿舍一放，震惊了校园。该男生自豪不已，高高兴兴赴约，在壮观梅树的引诱下，在零下两度的湖边冻了一夜，回来高烧不退疑似非典被弄进医院关了一周。当然，范家人不会相信做这些事qíng的是乖女模样的范小多。范小多压根没想过，她的五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加上嫂子、姐夫，再加上他们的同事、同学、朋友以及同事、同学、朋友的亲戚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壮观。范哲乐跟她说过这事后的第三天，范小多就接到大哥电话，说晚上在郁香村吃晚饭。小多当时没往心里去，她也常去郁香村吃饭，她喜欢吃那里的菜。所以当她走进去看到大厅里有几桌人根本没在意，径直往范哲天那桌寻去。没想到一开席，大哥一举杯，三张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应和。小多还是没多想，以为是大哥和大嫂一家的聚餐。直到大哥意味深长地介绍一个男青年给她认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场壮观的相亲宴，她哭笑不得。该男青年是大嫂娘家一个亲戚同事的儿子。所以今天除了大嫂一家，还来了她亲戚一家以及她亲戚同事一家。范小多想象过很多美好的恋qíng，但绝不包括在三桌子人的注目下进行相亲。她很苦恼，大哥面子要不要都无所谓，但不能不给大嫂面子。小多脸羞得通红，一副斯文宁静的模样，小多几乎能听到邻桌有满意的话语声传来。男青年和她搭话“我学医，听说你在电视台上班？”小多灵机一动“嗯，我很饿，先吃啦！”说着用手拿起根蒜香排骨开啃。范哲天看着皱了皱眉说“我这个小妹一饿就急，礼貌都顾不得了。大家吃菜啊。”他刚说完就看到小多油腻腻的手往衣服上擦。他呆住，声音放大“小多，你往哪儿擦手呢？”小多不自觉地笑着“在餐巾上擦啊。”看到大家眼神不对，低头一看，因为人多坐得挤，男青年的西装下摆搭得离小多近了点，上面正有几个油乎乎的手指印。小多赶紧道歉。男青年皱了皱眉又舒展开，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擦手最好不要用餐巾，用热毛巾，纸巾都可以。餐巾上面每平方厘米的细菌有一亿三千多万个，而且……”小多心想，我就是故意往你衣服上擦的，你怎么废话这么多。范哲天看不出小多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服务员端了盆带丝鸭上桌。鸭是整只的，小多伸筷子去夹海带丝，从鸭肚子里拉出一大团，她往碗里盛，盛到一半好像觉得盛多了，又往盆里夹回去，没料到这一夹一团海带丝又回到了盆里，小多又继续努力夹回碗里。范哲天脸已经越来越青。男青年赶紧帮忙，他刚欠身站起，小多的筷子一松，那团刚夹出来的海带丝扑通一声掉进盆里，溅出的汤弄到了男青年的西装上，灰色的西装上汤汁流淌，下摆还有油指印。小多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拉起餐巾去擦，只听噼里啪啦碗碟掉在地上的碎响。小多呆立着，脸上委屈的表qíng似乎在说忘了餐巾是压在碗碟下面的。意外连连发生，男青年急切地说声抱歉后先离桌。小多眯fèng着眼睛想人家都说医生有洁癖，果然如此。男主角退场，相亲宴就变成了聚餐。小多舒服地吃着平时爱吃的菜，略施小计就bī走了男青年，心里非常得意。走的时候范哲天对小多说“看来这个你不满意，下回哥介绍个更好的给你。”范小多又郁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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