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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婚撩人_姒锦【完结】(380)

  经年之后,还能被她笑称为朋友,对于易绍天来说,应该开心的不是么?

  所以,他笑了,浅浅的。

  “谢谢!”

  “应该的……”

  “上车说吧,外面太冷!”

  风度翩翩的易处长,还是那么帅气挺拔,细心地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和多年以前他曾经做过的动作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上他的车。

  沉默着,汽车缓缓地启动了……

  连翘目光注视着前方,没有问她要带她去哪儿。

  如果有些纠结,非得找一个时间来摊开,剖析,那么今天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同样目不转睛正视前方的易处长,真的像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带着笑说:“你住院的时候,我本来想来看看你的,但是身份太尴尬,也就只有算了……孩子还好吧?”

  想到自己小小的三九,连翘的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易绍天的笑有些láng狈。

  或者说,那是苦笑。

  以前的以前,他何曾想过,他的女孩会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和他说话?

  沉默良久,他突然侧过眸子瞟了她一眼儿。

  “你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勾了勾唇,连翘促狭的笑了:“我非常确定,自己值不上什么钱,你还能卖了我不成?”

  “呵呵,也是。”她没有介蒂的玩笑话,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不是不值钱,而是无价。

  他更确定的是,翘翘,这么一个聪慧机灵的女子,一定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

  ……

  ……

  京都市公安大学。

  校门口,带着国徽的金字招牌,其实还一直停留在连翘的记忆深处。

  在这儿,她曾经渡过了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

  没想到,那几个‘从严治警,从严治校’的校训,在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以后,几乎没有半点褪色。

  学校已经放寒假了,校园里显得很安静,白茫茫的一片,偶尔露出一抹绿色来,那些被大雪所覆盖的植物景观,四个字形容,老套,但生动又形象。

  银装素裹。

  两个人静静地走到了警务战术训练馆,在易绍天出示了警官证之后,值班的学员为他俩放了行。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来,易绍天忧郁的眼睛里反常的带着笑容。

  “还记得这儿么?”

  每一个少女都会有一个初恋,谁要说已经彻底的忘记了,那纯粹是扯淡的。

  连翘也不例外。

  没有回避,她点了点头。

  犹记当年,她之所以拼着劲儿地考取这所大学,可不就是因为她爱慕的他是这所学校的教师么。

  易绍天的人生经历很简单,从特战队调到边防团,最后转业回到地方,顺利地成为了这所全国最高警察学府的教师,授了二级警监的警衔,最后升职为教务长,直到调到了市公安局的反恐处任职。

  然后,世界上很多事qíng的转圜,往往都是因为有了太多的巧合。

  如果当年,她的高中同学邢婉没有来学校找她,她没有凑巧见到易绍天,她自己也没有那么傻bī地看不清她的真面目。那么今天的事qíng,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换而言之,易绍天惹上的祸事,其实有她连翘很大的gān系在里面。

  前尘往事,全是烟云。

  她歉意地笑了笑,问:“她怎么样了?”

  没有问她口中的‘她’是谁,更没有回避她这话里暗藏的含义,易绍天不着痕迹地攥了攥拳,又不着痕迹地轻轻地放开,淡淡地笑:“听说疯了,jīng神病院呢。”

  “疯了?jīng神病院?什么时候的事儿,咦,我都没有听说呢?”

  邢婉,她疯了!?

  连翘有些吃惊,这些日子她都住在妇幼院,真的连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云淡风轻地笑着,易绍天脸上的神色很淡定,看上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一个月前,为了感qíng上的事儿吧。和男朋友赌气就闹自杀,多次自杀未遂后,被医院鉴定为间歇xingjīng神障碍。”

  狐疑的看着他,对他这套说词,她半点儿都不信。

  邢婉这个女人瞧着挺娇柔脆弱的,可那家伙心硬得像石头,神经粗得堪比小qiáng,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为qíng自杀,还整出jīng神病了?!被易绍天冷落了那么多年她都没闹自杀,这短短几个月,得有多深的感qíng啊?

  瞎胡闹,纯扯淡!

  单刀直入是她的xing格,毫不迟疑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问了:“你gān的吧?”

  “你觉得呢?”突然俯过身来,易绍天定定地望着她,眸底有着成熟男人内敛隐忍的qíng感,还有淡淡的酸楚。

  没有否认,没有承认。

  连翘知道,其实这就是默认了。

  近距离的观察他,她终于发现这厮的脸色相当的不好了,怔了怔,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对于,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你要走了么,是要高升了?”

  别开脸去,易绍天坐直了身体,主动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哪怕就为了她嘴里冒出来的那‘朋友’二字,他也必须规范自己的言行。

  “算是吧!上头安排我到C市就职市公安局长,任命书已经到了。明后天就出发,看这qíng况,是得在那边儿过年了。”

  扯了扯嘴唇,连翘真诚冲他笑:“恭喜你,但愿你从此平步青云,取得成功。”

  挺拔的脊背微微一僵,易绍天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痛楚,遂即失笑。

  平步青云这个词儿,或许是大多数男人毕生所追求的。

  但是,不包括他。

  “翘翘,谢谢你!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能够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而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资格。

  他没有说后半句,不过,连翘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笑笑,她不接话茬。

  有时候,装聋做哑也是女人的必备武器。

  在她的心里,对于易绍天这个人吧,经过这么长长的几年,她早就不恨了。至于他和邢婉之间的事儿,她很遗憾,也替他难过。能够理解他,能够谅解他,但却永远都无法再回应他。

  命运的牵qiáng,谁也没有办法。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过了……

  于是乎。

  她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吧,一会儿家里该催了!”

  抿了抿唇,易绍天没有勉qiáng,也站起身来。

  “我送你吧!是回邢宅?”

  “是的。”连翘点头。

  ……

  汽车飞快的驶离了公大熟悉的校园,两旁熟悉的景物慢慢退去,正如他俩曾经的过往。

  那年那月,一心痴恋他的小姑娘,变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那年那月,彼此倾心的恋人,终将天涯海角。

  青chūn,朝气,年少轻狂这些词永远都不会再属于他们了。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这也许是他俩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了。

  从今以后,山迢迢,水迢迢,只怕是见面无期——

  几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邢宅的外面。

  和邢婉离婚后,易绍天已经不再踏入邢宅半步。乍然站在这儿,站到这些年来的折腾,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和刚才一样,他先下了车,然后绕过来替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儿。

  “翘翘,再见!”

  牵了牵唇,连翘站在他的面前,眨巴着眼,笑着礼貌地伸出了右手:“天哥,祝你一路顺风!”

  久违的称呼,让易绍天差点儿卡了喉。

  薄唇轻轻一抿,他伸出手来与她重重一握,嘶哑的声音近乎哽咽,“翘翘,你也要……保重!”

  “保重。”

  相握不足十秒,她收回了手。

  眉头紧蹙,易绍天望了望空掉的手,下巴微微一昂,将手cha在了警服的裤兜儿里,在冬日的雪地里,将身体斜斜地倚靠在了车身上,眸色黯淡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眼看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突地直起身来,鬼使神差地又唤了一声,那声音凄怆得,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翘翘——”

  长长的尾音,哽咽的声音,成功阻止了连翘的脚步。

  她转过头瞅他,没有忽略掉他眸底片刻的迷离。她微微勾唇,笑盈盈地问:

  “还有事儿吗?”

  眼眶一红,易绍天再次低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没有下文了。

  他目光所及的女孩,就站在那儿了,雪地上,系着长长的红围巾,围巾随着风雨在飘dàng。雪花落在她的肩膀,正如那年的小年夜,他俩第一次约会,他替她掸去肩上的雪花,她却开心地捧着一把雪,拉开他的衣领就塞了进去。

  她还是她,巧笑倩兮,有着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而他,却不再是他了,再也笑不出来。

  视线迷糊了眼睛,他勉qiáng拉扯着自己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任由往事如盐般洒在自己心底的伤口上。

  终究——

  他还是将cha在裤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朝她轻轻地挥了一挥,一声儿都没有出。

  其实,世界上还有一种爱。

  叫着放手。

  ——★——

  连翘和火哥结婚几年了,可是一起过年还是第一次。

  六年前,他们感qíng甚笃的时候,还没有停到过年,她去X市培训,结果就出事儿了。

  这一去,就是漫长的六年。

  农历除夕。

  家家户户贴门神,贴chūn联,贴年画,挂门笼,景里也不例外。这天一大早。连翘首先接到的就是来自老爸的命令,让她带着老公和孩子们一起回家,要给亡母纳兰女士上香。

  上香,是存者对死亡亲人唯一的祭奠方式。

  在中国,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这么做。

  从M国接回了纳兰女士的骨灰后,连爸没有住在火哥安排的房屋里,而是依旧住在这幢老旧的房屋,说是老了不讲究,也习惯了,老邻居都还认识,能说说话,挺好的。

  此刻,连翘默默地站在供桌前,眼前是袅袅的香烟,她其实不知道,它们究竟飘向了何方。更不知道天上的母亲能不能收到她的祷告。供桌上,纳兰女士的遗像将她永远定格在了最漂亮的年岁,每每看到她,连翘就忍不住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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