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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写意_木浮生【完结+番外】(42)

  她下车,过马路,进了游乐园。

  那些孩子吵极了,时不时还尖叫,她绕过他们走了进去。

  她第一个坐的是翻滚列车。整躺车就只有三个人,她和前面两个谈恋爱的大学生。火车缓缓开动,随着一点一点地上升,身体上扬,眼睛渐渐看到上空,她的心也开始悬起来。上升到顶端的时候,火车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朝下--飞速地下坠。

  她先是紧紧捏住扶手,眼睛一点也不敢再睁开。

  但是当火车整个翻过来的时候,她放开双臂,闭住双眼,大声地尖叫。

  她从小脑子里的内耳前庭器比别人敏感。别说这种游戏,就连出租车也晕,所以很少来游乐园。所以心里害怕极了。

  可是,此刻,她就是要那种恐惧蔓延在心中,把胸腔填的满满的,才能装不下其他的qíng绪。她旋转着,放任着自己的尖叫。

  写意下来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整个人处在一种飘忽的游离状态。她头晕目眩地走到角落里,蹲下来,有些想吐的感觉。

  她去搜手袋里的纸巾,翻了半天没翻到。于是有些神经质地将手袋倒过来,钥匙、签字笔、钱包、手机掉在地上。

  其中,还有那张纸也从记事本里掉出来。

  叠成长方形的一张宣纸,被她夹在记事本里好几个月了。

  她怔了怔,拾起来,将那张工工整整地叠了四次的宣纸缓缓展开。宣纸其实有好几道折痕,新的旧的,jiāo替着。

  纸上留着两行小楷。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字迹俊雅凌厉,不难看出下笔人的个xing。旁边斜斜歪歪的五个字是她留的,"阿衍啊阿衍。"

  这张纸是她先写的这些字,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到,才添了后面的诗。那年暑假,他们一起看过这电影。当时她很喜欢,于是叫他帮她记在心上。

  却不想隔了许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居然还写到了这张纸上。

  她在书房里看到,便起了心偷它。

  看到此刻,写意鼻子一皱,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眼泪滴到纸上,她急忙用手去抹。但是宣纸却是吸水的,泪珠立刻吸附进去,一点一点地晕开,迅速地散了那些墨迹。

  她转而去抹脸上的泪痕,却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最后,一个人蹲在那里,抱住膝盖,简直泣不成声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个被她连写了两遍的"阿衍",也随之缓缓晕染成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抽噎着,摸到电话,拨了詹东圳的号码。

  此刻的詹东圳正忙得焦头烂额。他在会议室里看到写意的来电,微微一愣,本来正要对董事们的话,说了一半也放下,退出会议室。

  他走到角落,打开接听。

  "写意?"

  "冬冬--"她哭着说。

  "恩,我在。"

  "冬冬--"她抽泣,"冬冬,冬冬,冬冬……"地一直重复。

  詹东圳心里一颤,他知道她只是想发泄而已,所以静静地等着她一直那样叫。其实,他也明白,在电话另一头饮泣的写意此时心底深处,最想呼唤的那两个字,并不是"冬冬"。

  许久之后,等她哭够了,詹东圳轻轻地说:"写意,回来吧。"

  "回哪里?"写意吸了吸鼻子问。对于写晴和任姨,她也只有责任没有亲qíng。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小时候,有妈妈的地方是家,回到妈妈的故乡有姥姥、姥爷的地方是家;后来,到C城念大学,有阿衍的地方就是家。在德国留学,有阿衍的地方还是家。

  可是,就是那一个阿衍,她追着、黏着、胡搅蛮缠地跟着的阿衍,被她放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念叨着的阿衍,就那样满不在乎地打碎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曾经问他:"那要是我死了,你的心会不会痛?"

  时到今日。

  无论如何。

  他们再不相欠。

  写意和写意的阿衍,都已经不在了。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chuī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qiáng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gān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良言写意》木浮生ˇ11--1ˇ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chuī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qiáng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gān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詹东圳替她在B城找了个僻静的住处,让她一个人住。写意关掉手机,拒绝看电视,不买报纸,屏蔽QQ消息,窝在詹东圳的公寓里。

  那牙疼果真来得凶猛。

  因为牙龈发炎,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她只好出门去药店买药。药店里推荐了一大堆品种。她皱眉,"不是我以前吃的那种。"

  "以前吃的是什么?"药店的人问她。

  她怔了怔,"我……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写意突然打了车去西郊东山的墓地。

  写意远远看见那两座墓碑,从上来数下来,路边第三个和四个。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母亲不是他合法的妻子,为了尊重任姨,没有用双棺让他们葬在一起。

  照片上是父亲笑着的样子,他和她一样,只有一个酒窝。小时候,她那么调皮,那么捣蛋,可是父亲提起她的时候,依然很自豪,总说:"我的写意,我的写意……"

  以至于写晴那么讨厌她。

  所以写晴说:"别以为爸爸叫你回来,你就是沈家的人了。告诉你,无论沈家的财产,甚至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丁点儿。"

  她当时淡淡地一笑。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阿衍。

  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二的时候,母亲就突然同意让她改了姓,回到沈家。后来,母亲欣然送她去了德国。

  在德国,有阿衍。

  厉择良永远是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个。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他那样的亚裔却仍然惹人注目。修长的身材,眼睛是内双,头发修得刚好,不太长也不太短。每次剪完头发之后,耳后的皮肤会暂时bào露在空气中几天,白皙而且细腻。

  和那些打着耳dòng,头发梳成莫西gān样式,身上飘dàng着刺鼻体味的白种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每逢,遇见女人对厉择良侧目,她便拉住他的袖子说:"我一定要把你盯紧点。"

  写意去的那会儿,他已经在投资股票,和朋友合作开公司,常年开车往返于法兰克福和海德堡之间。他的脾气并不如现在这般古怪,只是有些寡言,为人很低调。这些也是早被写意熟知的个xing。

  她来得突然,德语不好,费了很多时间花在语言上,也因为如此除了学校一般不出门。所以,一般都是他带食材回来做给她吃。

  德国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四点多就黑了大半,也比B城要冷得多。

  那天,他又去了法兰克福,晚上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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