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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记忆_木浮生【完结+番外】(36)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到了那里,看到很多记者和穿着制服的警察。

  有人说:“应该是尾随死者回家,在楼道里用迷药将其迷倒。停车场是犯案现场。”

  “是先qiángjian,然后再用刀捅。脖子动脉那一刀是致命伤。”

  “凶手又将尸体拖行了几十米,扔到水沟里,用树叶遮盖。”

  我焦急地拨开人群,跟在小李的后面到了验尸房。小李先进去,然后回头看我。我站在门口,看着chuáng上躺着的那个人。

  身体盖着白布。

  右脚的脚趾头露出来,大拇指的指甲上涂着蓝色的指甲油。那个指甲油我也用过,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当时我选的胭脂粉,她选的宝石蓝。

  我缓缓地走近她,然后站在那里揭开了一个角,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泛着青紫色,并没有像外头的人说的那么不堪,面容很安详,一侧脸颊有一个擦伤的伤口。

  我原先听着他们的话,无论是妈妈说的,还是小李说的,甚至是外面警察说的什么,我都觉得不是太伤心,因为我从心底还没相信会是真的,直到看到这白布下的脸。

  这一刻,我蓦的觉得胃开始痉挛,有一股热流汹涌而上,一下子到了喉咙里,我捂住嘴,飞奔到外面,扶着墙就开始吐。

  可是胃里根本没有东西,除了一滩胃液,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从小就不是个胆小的人,爸爸的尸体也是我去停尸间辨认的,时隔多年之后,我的脑子居然将两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开始是爸爸,后来是陈妍。

  爸爸说:“桐桐,你是爸爸的宝贝儿。“

  陈妍说:“一个人多好,无忧无虑的,而且我还有其他理想。”

  然后,我开始抽泣。

  哭着哭着,我又吐,直到有人拉起我,把我架了出去,再拨开人群,将我带到最外面。

  那个人捧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替我抹去眼泪说:“薛桐,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他的手指打湿了,换手背,手背打湿了又换手掌。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笨拙过。

  他可以一口气回答出对我而言是天文数字的四则运算。

  他可以站在台上对着下面的国内外专家,不卑不亢地回答一切刁钻的问题。

  他可以很轻描淡写地叙述自己的生理缺陷。

  他可以在他的领域让很多人景仰。

  可是当我哭得几乎要忘记呼吸的时候,他好像一下子手足无措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大人,用不太娴熟的技巧哄着小孩,嘴里只会重复着说“不哭”这两个字。

  虽说我们站在暗处,依然偶尔惹得旁人侧目。于是,慕承和跟小李要了钥匙,打开车,陪着我坐在后排。

  我抽噎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了。

  月光透过楼与楼之间的fèng隙洒到地面,我将脸转了个角度,看到了那半轮弯月。对面有一栋陈旧的居民楼。不知道哪一户的人回家后,使劲地关了下门,于是几层楼的声控灯全都亮了,过了好几秒钟,那橘红色的灯又整齐划一地熄灭。

  我说:“我小时候觉得声控灯很奇妙。我们家从县城里搬到市区,才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东西。那时候,小小的事qíng都会让我很好奇,所以一个人在楼道里不停地地弄出响动,让它亮起来。后来还渐渐地做实验,想知道究竟多大的声音能刚好让它亮。”

  长大之后,我觉得很多人的心都像这个声控灯,在等待着能冲破它界限的声音,一旦出现,就会满室光芒。可是在白天的时候,对着太阳,它也会自卑地无法发光。

  就像我爱着慕承和,也因为自卑和胆怯而不敢告诉他。

  是的,我爱他。

  我曾经质疑过这种爱,我怕它是崇拜,是依赖,是迷恋,是寄托,直到我看到陈妍的遗体。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我甚至在想,要是躺在那里的是我,会是什么样子。

  有哪些人会来看我,有哪些人会伤心。

  在生命就此戛然而止的时候,最让我懊悔和遗憾的有什么。

  我拿出手机将那条存在发件箱里的短信,给刘启发送了出去,关上手机,然后叫了声慕承和:“慕老师。”

  “嗯?”他转头过来。

  我说:“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慕承和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呆滞了一秒钟,然后张开双臂迎我入怀,手臂收得紧紧的。

  记得第一次他抱我,是在那年除夕,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绅士般温和的拥抱。

  我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那种感觉一下子传到四肢,手脚都微微抖动。

  我的头搁在他肩头,又嗅到那种像松木一样的气息,眼睛闭上的瞬间,眼泪划落下来。

  爱,是肯定的,可是它又是如此地艰涩难言。

  只怕这个字眼一旦被我说出来,好像就会亵渎他。

  得知陈妍死的这一天,我和刘启分手了。

  慕承和第二日一早就坐车回了A城。

  刘启对我的那条短信的回答比较平静,只回了个电话,问我:“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我提议你先考虑下,我们暂时可以不见面。”

  “刘启……”

  “考虑两个月够不够?”

  “我们俩不是这个问题,我想得很清楚了。”

  “一个月?”

  “完全是我……”

  “好,就一个月。”然后他迅速地挂掉电话。

  我的心很乱,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有时候我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很心软、也很残忍的物种。

  杀害陈妍的凶手,通过物业的监控录像,然后经过几条线索的汇集,警方很容易地就得出了结论。

  “记得chūn节你们在这儿,监狱里越狱的事qíng么?”妈妈说,“凶手是那个人的儿子。”

  “为什么?”我问。

  “那人被抓后,从死缓变成了死刑立即执行。高院前不久把死刑的复核意见发下来。上个月被枪决了。”

  “这和陈妍有什么……”原本觉得荒谬的我,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联,立刻有点愤怒了。

  “可能凶手想要对方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但是陈伯伯只是例行公事,这是法律,不是私人恩怨。”我说。

  妈妈没和我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晚上也不要一个人随便出门。”

  “住多久啊?”

  “住到我说可以为止。”

  “可是,赵晓棠替我在他们公司找了个工作,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去上班。”

  “那也别去了,最好和我一起留在B市,重新找个工作。”

  我瞪着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妈妈停下叠衣服的动作,瞅着我半晌不语后缓缓说:“桐桐,妈妈不敢想象要是那天不是陈妍,而是你……要是是你……”

  她没再说下去,然后装作收东西,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说:“以前老爸不是找人替我算过命么,说我会健康地活到八十八岁,然后寿终正寝。”

  她笑:“你就爱听你爸跟你瞎说。”

  因为是一个恶xing的报复事件,陈妍的案子受到省上的高度重视,公安厅在网上发出B级通缉令。一个星期后的中午,凶手在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里落网。

  我为了那一刻,特地和小李一起坐车到看守所等着他。可是,累计起来的所有怨恨和怒气,在我看到那个人后,竟然不知道该朝哪里发泄。我想象中的真凶,应该是一脸横ròu满目凶光,甚至是带着很多刀疤,很多前科,这样的人才能gān出那种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

  可是,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比我还小些,甚至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十八岁。他带着哭腔,不停地对旁边的人说:“叔叔,我错了。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投毒是因为在村里的私矿里挖煤,年底的时候工头一直拖着大家的工资,他一时气愤就朝工头喝水的温水瓶里投了毒药,然后将工头两口子都毒死了,就被判了死缓。

  chūn节的时候,他老婆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吊自杀。办丧事时,他要求监狱能让他回去看妻子最后一眼。监狱里有关于家属去世,允许服刑人员出去探望的规定,可是这个规定并不适用于死缓罪犯。

  于是,他想自己逃出去。

  这么一环一环地扣起来,最后,悲剧的链条结在了陈妍身上。

  我在电话里将真相告诉慕承和。

  他沉默良久,然后浅浅地叹了口气。

  回到A城,生活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首先因为没有及时去上班,赵晓棠他们公司直接把我给除名了。

  4、

  回到A城,生活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首先因为没有及时去上班,赵晓棠他们公司直接把我给除名了。然后,刘启被下派到距A城市区一百公里远的乡镇司法所。

  他对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怔了下:“不可能吧,多久调回来?”

  “不知道,也许就这样了。”

  “真的,假的?”

  “所以你选择和我分手,真是明智。”他自嘲。

  “刘启!”我急了。

  “不过,我还没同意你。”他说。

  我又投入了找工作的大军中。每天看报纸的招聘栏,或者星期二和星期四赶着去人才市场每周两次的招聘会。最后听了赵晓棠的,还在网上登了很多信息。

  第一家是个保险公司,和我一起排队的应聘人员,没有六十个也有五十个。第一关是笔试。我以为我应聘的是文秘,专业又是英文,肯定给我一份英文试卷,没想到笔试的题目就是写一篇作文。

  过了几天,保险公司通知我笔试过关,需要参加面试培训。

  等我信心满满地到了培训地点之后,发现那五六十个人基本上一个也没少,跟我一样等着培训。培训的内容有团队合作,记忆力比拼和表达能力三个方面,如果全部通过就算成为世界五百qiáng的一名新兴的业

  。

  我对签到的人说:“我应聘的不是业务员,是文秘。”

  对方用一个职业的笑容回复了我:“在我们公司,文秘也要掌握业务知识。而且究竟你适合做文职还是做业务,要根据实际qíng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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